3.第 3 章

梅氏工坊的前廳,南隅處擺了一張三足梅木小几,小几上又擺着一套青瓷茶具,釉色清潤如玉,十分風雅。

梅遠恆與瀟琰對座在梅木小几前,一個溫文爾雅,一個皎如玉樹,彷彿一幅靜止的工筆畫。

須臾,梅遠恆執壺,爲瀟琰斟了一盞茶,溫聲道,“方纔,多謝清平王殿下出手相救,保舍妹安然無虞。”

瀟琰擡手,輕撫杯盞,道,“梅公子客氣了。”

梅遠恆與瀟琰二人本都不是話多之人,言罷便都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那雙倩影。

瀟琰望着素衣白裳的梅婠,梅遠恆則望着朱衣緋裙的和慧。

梅婠正執着一雙金鑲紅玉櫻花珍珠耳墜,對着一方明鏡,小心翼翼地戴在和慧白皙巧致的耳垂上。

和慧原本就生得玉雪可愛,映在鏡中的容顏亦是清晰可人,尤其是眉間那一朵鮮紅的花鈿,與耳墜上的紅玉櫻花交相輝映,更襯得她氣質高貴出衆。

和慧顯然很喜歡梅婠給她挑的耳墜,偏頭問道,“這對金鑲紅玉櫻花珍珠耳墜也是經你親手畫出來後,才讓匠人按着圖紙做出來的麼?”

梅婠搖了搖頭,道,“這金鑲紅玉櫻花珍珠耳墜的確是我畫的,卻並非請別的匠人所做,而是我親手做的。”

和慧聞言,既驚且喜,道,“竟是你親手做的?”

梅婠點了點頭,鬢邊的銀蝴蝶珠花隨之微微顫抖,似振翅欲飛般,閃爍着瑩瑩光華。

這金鑲紅玉櫻花珍珠耳墜,從畫底稿到上手製作,都是梅婠親力親爲,且花了她整整七日的光景,也僅僅只是完成這麼一對而已。

當初看梅婠做這耳墜之時,梅遠恆還覺得十分難以置信,在他眼裡的妹妹既貪玩又貪睡,若得了機會摸魚打鳥,她必不會安生地坐在工坊裡描畫首飾,若沒有機會瞎混,她便寧可躺在牀上睡覺,連一日三餐都可省去,斷不會想起製作首飾之事。

但,自三個月前,梅婠坐船去了一趟曲洲老家,在回賦都的途中不慎落水,被救起之後,她那貪玩又貪睡的性子便徹底改了個乾淨。

此後,梅婠對摸魚打鳥無甚興致,且日日清晨便起了,要麼坐在畫架前描繪首飾,要麼執着金絲銀縷掐成不同的花樣,或是鑲嵌或是點翠,甚爲專注。

梅遠恆的思緒被和慧清脆的笑聲打斷,只聽她對着瀟琰道,“三哥,我就要這對耳墜了。”

瀟琰微微頷首,正要解下腰間的錦囊付錢,卻聽梅遠恆道,“清平王殿下方纔救了舍妹一命,這對耳墜既然能入九公主殿下的眼,便權當謝意吧。”

瀟琰未曾答話,和慧卻嬉笑道,“梅公子此話不妥,救梅小姐的是我三哥,不是我。若要送謝禮,自然是要送給我三哥了。”頓了頓,她轉眸望着梅婠,笑嘻嘻地說道,“不若,你挑一樣謝禮,贈給我三哥,如何?”

梅婠雖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但說到底人家瀟琰的確是救了自己一命,若不表示一番,難免顯得忘恩負義了些。

梅婠的眸光落在瀟琰髮髻上的那支白玉流雲簪上,久久不曾移去。那支玉簪通體瑩潤透亮,簪頭雕刻的雲紋亦是巧奪天工,尤其是雲舒雲卷的線條處理得十分流暢,既祥和又不失雅緻。

已然擁有着這樣精妙無雙的玉簪,怕是再選別的簪子,瀟琰也看不上吧。

梅婠這般想着,便又將目光移至瀟琰的腰間,搭在錦囊上的那隻手,修長勻稱,潔白乾淨,若是套上一枚白銀鑲月光石的指環,一定會好看吧。

於是,梅婠衝着瀟琰福身,道,“還請清平王殿下,稍等片刻。”

瀟琰默然頷首,心中卻已然生出期待之情來。

梅婠這是果真要給自己挑謝禮去麼?

到底她會選什麼作爲謝禮呢?

頃刻,梅婠再度回到瀟琰跟前,她的手中還捧着一幅畫卷,一枚白銀鑲月光石的指環躍然紙上。

和慧先是驚喜道,“哇,這枚指環真是太好看了。梅婠也畫的太好了,單看畫稿,便覺得這月光石晶瑩剔透。只是這戒圈上鏤空的是什麼花紋,怎麼我從未見過?”

梅婠便解釋道,“這是月桂枝。”

“月桂枝?”瀟琰沉吟。

梅婠擡眸,望着瀟琰,娓娓道,“月光石高雅純淨,月桂枝雖有幾分神秘魅惑的意味,但也代表着守護與取勝。聽聞殿下常年出征在外,我以爲將月桂枝紋鏤在殿下的指環上最爲合適。殿下若是也覺得好,我便按這幅圖爲殿下做出這枚指環來,聊表謝意。”

瀟琰點頭,道,“那就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