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舅母3

玉華公主一下子變得有些傷感起來,司馬淳便不好再多說這些了。

想起之前查探的那四戶死了女孩子的人家,便與小舅母說了。

“哦?你是說你看到有人擡着四具棺材,在同一天晚上出殯?”玉華公主一邊撫摸着手腕上的金鎖,一邊好奇地問司馬淳。

司馬淳有些遲疑,想了一下說道:“是不是同時出殯,我尚不知,只是覺得奇怪,那四家的小娘子,死得也太過巧合了,覺得有些蹊蹺。”又頓了頓,說:“小舅母,這民間不喜歡小娘子麼?”

玉華公主望向司馬淳,問她:“爲何會這麼問?是聽說了什麼麼?”

“我,我也不知道。”司馬淳咬咬脣,“我只是聽說民間有些人家孩子多了,養不活,便,便把小娘子給……”後面的話,司馬脣到底沒有說出來。

她覺得,小舅母是做過母親的,必不會想聽到這些。

玉華公主伸手撫着司馬淳的背,拍了拍她:“你沒有在民間生活過,自是不知曉,民間有不少人家,無法過活。家裡孩子多了,嚼用便成問題了……”

司馬淳說不出話了,半晌才說:“那他們便把那些小娘子……”

“唉,兒子自然是要留着傳宗接代的。”

司馬淳很不能理解:“女子又如何?我阿孃也只有我一個女兒。”

玉華公主笑了下:“大姐姐是公主,你是公主之女,一落地被受封郡主,司馬家誰敢給你氣受。”

又嘆了口氣,“民間便不同,逢上災年、戰事,百姓的日子便苦不堪言,便是異子而食,也不是甚奇事。”

司馬淳聽着覺得很難受,又覺得自己真是不懂民間疾苦,便如史書上那個問“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一般。

枉費自己前世今生活了這麼久,簡直一點用都沒有。這百姓的日子,真是太苦了,有什麼能做的呢?

玉華公主仔細瞧着司馬淳的神色,欣慰道:“阿淳純善,能體會到百姓之苦,便不枉你阿孃養你一場了。”

話鋒一轉,“只是一人之力,終是小道,在這世上,我們微薄之力,並不能做成什麼。如果,我還是南樑太后,我定會教我的阿林,善待百姓,讓百姓們豐衣足食。可是如今,即使我將府中的糧食全拿出來,又能救濟多少百姓呢?可笑我們的那位陛下,還在做着他千古一帝的美夢!”

司馬淳見玉華公主將話音轉向了正元帝,便不好接話了。

司馬淳對正元帝印象也不怎麼樣,但他畢竟是小舅母的親爹,即便小舅母再與正元帝鬧彆扭,親爹就是親爹,算起來也是她的長輩,她自是不好當着玉華公主的面議論正元帝的。

玉華公主一提起正元帝便是十分地憤恨,司馬淳只好將話題岔開,“那四戶人家,也不知他們到底是因着什麼,但大半夜地擡棺材出來,實在嚇人,其中還有一個鄰鎮的,怎麼也會把棺材擡到這裡?這四戶人家的棺材都擡到一塊了,實在是太怪了。阿寶也搞不清楚。”

玉華公主見司馬淳一下子說了這許多話,自己都回答不了,頓了一下,說:“我這便派人去詳查,阿淳便不用在意了。這世上的事太多了,你難道能件件都管麼?”

司馬淳歪着頭想了會兒:“我沒碰上便罷了,若碰上了,能管得的自然是要管的。”

玉華公主笑着理了理衣袖,說:“那也得看你能不能管得了了。”

玉華公主與司馬淳見了面,親熱非常,想起何叔寶還一直在前面偏廳候着,玉華公主便笑道:“我們兩年未見,這一說起話來,倒把阿寶給忘了。此次你能回南邊,他可是大大的功臣吶!”二人便起身,整理了容妝,到前頭去了。

何叔寶見到玉華公主,便老老實實地行禮。

玉華公主點點頭道:“當日在洛陽見你,你便說要接阿淳回南邊。我還當你是信口開河呢,不想你真的做到了。阿寶你,很不錯。”

說得何叔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笑着並不說話,司馬淳便在一邊笑嘻嘻地望着他。

玉華公主聽司馬淳說,還要去洛陽看看安樂公主。臉上的笑容便凝了一瞬,聲音也有些低沉:“我身份尷尬,在洛陽時,我與安樂未曾見面。”

司馬淳愣了一下,便不再提安樂公主了。

玉華公主想了下,便說:“你們既是要回南邊,便別在路上多耽擱了,儘快啓程吧。”

司馬淳拉着玉華公主的衣袖,說:“阿淳捨不得小舅母。”

玉華公主笑着拍拍司馬淳的手,說:“那便在舅母這多住個幾日吧。”又想起了之前司馬淳提起的事,:“那死了小娘子的四戶人家,我會讓人去查的,你們便別操心了,安心地在這裡住着吧。”

司馬淳無不答應,他們便在玉華公主這裡住了下來。

有下人來找何叔寶,何叔寶便跟着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又回來。

司馬淳好奇地問他,何叔寶也無隱瞞,便說:“下人查到了,那四戶人家的棺材,是送到離這不遠的天然觀超度去的。”

玉華公主便道:“原來如此,此地天然觀香火極盛,這樣倒不稀奇。”

司馬淳卻道:“我還是覺得,這大半夜的,有些奇怪。”

玉華公主便笑了:“阿淳纔多大,這世上的奇事多着吶!”

司馬淳一想也是,便不再糾結了。

司馬淳見小舅母此時似是有些事要忙,便與何叔寶出來到小花園去看菊花。

司馬淳伸手拂過顏色各異的菊花,何叔寶卻是四顧望了望,見四周無人,便湊近司馬淳小聲說:“剛纔的消息還說,玉華公主常到那天然觀去。”

司馬淳手一停,便說:“興許小舅母現在也信道了?”

何叔寶也不知道,他們都覺得奇怪,以前在建業時,他們雖是年紀不大,卻是記得玉華公主從不信佛道的,還懲治了不少裝神弄鬼之人。如何現在便信了道?

司馬淳沒想通,她也並不自己胡亂猜測,到了晚間,見玉華公主空了,便直接問了出來。

玉華公主沒想到司馬淳是問這個,卻並沒有回答。司馬淳便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又說些閒話岔了過去。

司馬淳心裡想着,阿林小表弟沒了,小舅母那般傷心,現在到是平和多了,應該便是信道的好處吧。

司馬淳與何叔寶二人,本是隻打算在玉華公主這裡,住上個兩三日便去洛陽的,不想秋雨綿綿,等了幾日,雨勢卻是越發大了,他們只好多留幾日。

司馬淳在玉華公主這裡住得很是自在,以前在建業皇宮,她便是住慣了的,與小舅母的關係也很是不錯。

只是這裡畢竟不能久待,雨勢這般大,有些愁人。

這一日,玉華公主正與司馬淳、何叔寶在說着這幾日的大雨,忽有下人進來報說:“因連日秋雨,天然觀旁的天然湖漫出來了,淹了好些地方。”

玉華公主騰地站起身,很是激動:“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