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徐徐升起,比之前幾天的炎熱難耐,今天似乎多了點涼意。
一早,盛京城就被悅耳的禮樂籠罩,今天是剛剛出生的小皇子滿五十天的日子,這一次的典禮不僅僅是慶祝小皇子滿五十天,更是慶祝小皇子封王的典禮。
周城槿睜開眼睛當先伸手捂住了蕭玉卿的耳朵,“乖,再睡一會兒!”
蕭玉卿往他懷裡鑽了鑽,這還是這些天她起的最早的一次,“你不用去的吧?”
“要去,必須保證雙方互相殘殺才是,”周城槿閉着眼睛緩緩道,“東昭國龍明秀拒絕了蕭正然,不過蕭正然聯絡上了黃煥之,今天蕭正然會和黃煥之聯合護駕,你……要去看看嗎?”
蕭玉卿一愣,立刻起身盯着周城槿,“怎麼值錢沒有聽你說過?”這個小氣的男人就是怕她去是不是?當天才告訴她!
周城槿依然閉着眼睛,擡手將她摁了下去,“你現在懷着寶寶,別反應這麼大?”
“黃煥之一直不甘心,起初他和皇上達成協議攻擊東國,不僅沒有成功,反而讓西川飽受重創,這幾個月,西川一直休養生息,剛一恢復,就迫不及待的和蕭正然聯手爲皇上保駕!”
蕭玉卿被周城槿摁在懷裡,“所以皇上根本就知道姚安羣要逼宮,而且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今天晚上這一場,其實是姚安羣自投羅網?”
周城槿輕輕嗯了一聲,“不過,姚安羣也不是傻子,他手中的兵力全部集中在盛京,就算是他死了,那些將士也明白就算他們束手投降也要背上謀反叛亂的罪名,在最後這一刻,他們是堅持下去還是投降?誰也不知道!”
也就是說黃煥之今晚……
蕭玉卿的手緊了緊,又往周城槿的懷中縮了縮,手託着肚子,“所以你問我去不去見他……或許是最後一面?”
周城槿沒有迴避她的問題,“嗯!”
蕭玉卿默,許久才道,“你也說了,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黃煥之選了自己的路,”蕭玉卿忽然發覺,這個時代沒有對與錯,不過選擇了不同的路,選擇了不同的扶持的君王,蕭玉卿彷彿是混沌了許久,這一刻才清醒了一般,蕭玉卿覺得周城槿的身體有些僵硬,藏在他懷裡輕輕一笑,“阿槿,這幾天是我的預產期,你備好的醫女和嬤嬤進府這麼久怎麼都沒有露面?”
周城槿的身體好像緊繃的有些過了,現在聽到她忽然轉了話題,不由得身體一顫,然後便有些惱怒,“臭丫頭,你見他們做什麼?萬一生產的時候緊張呢?”
蕭玉卿偷笑,“你如果要走,就趕緊離開吧,我還要再睡一會兒,你躺在這裡總是和我說話,讓我沒有辦法睡了!”
“你這是嫌棄我了?”周城槿挑眉,誰不知道他話很少?
蕭玉卿低笑,“我這不是想讓你趕緊去忙正事嗎?那兩人都準備十足,你還這麼憊懶,就不怕失敗了?”
周城槿也笑,“你不知道嗎?今天這一場是給周琰歷練的,自己的登位之戰,還是要自己打響,都靠着別人,他以後如何服衆?我今天真的就只是看客!”
“他這麼厲害了?你可以撒手了?”蕭玉卿一直以爲周琰只是個小孩子,可是現在這個小孩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周城槿嗯了一聲,“他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他還要我多謝你的教導呢,說你天天給他講故事讓他受益匪淺!”
就是說周琰有今天還是她的功勞?蕭玉卿撇嘴,她可不敢居功,周琰那小孩兒聰明的腦袋都快要不長毛了,“不過,我覺得你還是要準備好,準備給他擦屁股!”
周城槿失笑,“讓他聽到一定又要瞪眼睛了!”
兩人互相調侃了幾句,周城槿就起身走了,蕭玉卿卻沒有躺着睡覺,扶着肚子坐了起來,想到今天晚上皇宮裡的大戲,就心癢難耐。
蕭玉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嫌棄,若是沒有凸出來的這一塊兒多好。
她剛想到這裡,就被肚子裡的小傢伙給踹了一腳,不由得臉色一變,趕緊道歉,“我可不是嫌棄你,老孃這不也是想去看看熱鬧嗎?”
隨着天色越來越晚,皇宮裡傳出來的動靜也越來越大,蕭玉卿感覺自己都坐不住了。
乾坤宮內,富麗堂皇,華彩四射。
乾坤宮是大秦的聖地,皇上登基,冊封皇后,諸如此類的家國大事,乾坤宮纔會大開宮門,允許一般人進去,就連皇上或者太后皇后的壽辰都不會在乾坤宮舉行,可是今天,一個小皇子慶祝五十天竟然就開了乾坤宮的大門,可以想見皇上對這位小皇子的重視。
周城迆對皇子的要求和對公主的要求十分的不同,對皇子都一貫堅持嚴教,對公主卻寬鬆寵愛很多,現在對這位小皇子可算是開了先例了。
衆多大臣當然也看的清楚,那個小皇子可是齊國公的外孫,是以這些大臣對姚安羣也越加的恭敬。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姚安羣以後是要權勢滔天啊,有個太后妹妹,還有個皇后女兒,現在又多了一個貴妃女兒,這位女兒不僅備受皇上寵愛,現在更是多了一個受皇上喜愛的皇子,而且是一出生就讓皇上寵愛至此的皇子,可以想見,姚安羣以後簡直是要凌駕於皇上之上了。
姚安羣身邊未帶一人,甚至於連姚夫人都沒有跟着,不過他的馬車在宮門口沒有停下,而是徑直進了皇宮,聽着路上依稀的人聲,姚安羣臉上泛起幾絲笑意,可是緊緊握起的手上青筋繃起,顯露出幾分緊張。
車外的馬伕一臉的倨傲,側頭對車裡低聲道,“公爺,幾位將軍已經進宮了。”
姚安羣舒了一口氣,“好,我將杯子反扣在桌上是爲信號,你記得到時準備好!”
“是,國公爺放心,屬下一定會做好!”馬伕低聲應諾,“管家說讓奴才保護好公爺,公爺到時只管找個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事情交給奴才就好!”
姚安羣輕輕嗯了一聲。
華衣美食,香氣四溢,姚安羣坐在皇上下手處第一個位置,接受衆人的膜拜。
太后因爲禮佛出宮祈福並未參加,皇后稱病同樣未出席,而最尊貴的女人就成了姚碧文這位貴妃,周城迆一左一右盡是姚家人。
周城迆臉色愉悅的看着殿中的文武百官,難得目光掃過姚碧文和姚安羣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破裂,想着,若是今晚太后和皇后也出席,他身邊坐着的就都是姚家人了。
周城迆舉起酒杯,對姚安羣擡了擡手,“齊國公教女有方,朕還要謝謝齊國公呢!”
姚安羣倨傲的頷首,看的下殿裡一衆人額頭冒汗,“多謝皇上誇獎,下都是微臣該做的,微臣的女兒能夠伺候皇上,是她們的榮幸,”端起來的酒杯沒有碰脣又放了下去,臉上多了一絲笑意,“皇上,皇子貴重,既然已經封王,其實也不差再進一步,不知道皇上對於皇儲之位更屬意哪一位皇子?”
語氣雖然輕巧,可是卻又帶着質問。
周城迆皺了皺眉,“朕比齊國公還要年輕許多,怎麼就說到皇儲了?國公爺不會已經想要讓賢了吧?”
姚安羣臉色一沉,誰不知道現在姚家後繼無人?誰不知道姚家兒子相繼出事?皇上這是在戳他的心窩子,當下皮笑肉不笑的冷冷一哼,“皇上確實是正春秋鼎盛,只是皇上向來操勞,怎麼能和微臣比?微臣清閒,自然長命百歲!”
底下的官員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事情有異,頓時面面相覷,心中驚顫不已,那些曾經被拉攏過的官員心中自然有數,姚安羣這是打算逼宮了。
姚碧文在旁邊抱着小皇子,聽着姚安羣的話,心驚膽戰,“父親,您怎麼能這樣說?”
“幸好齊國公只是長命百歲,不然朕還以爲齊國公要和朕齊平呢,和萬歲差距不是一點啊!”周城迆調侃了一下,可是心中卻翻江倒海,長命百歲?
底下羣臣舉杯,想要略過這樣尷尬又罪惡的場景,卻想不到姚安羣根本不領情,“皇上,此話差矣,百歲和萬歲雖有差距,可是卻只要努力就能達到!”
周城迆臉色一黑,“那看來齊國公是想要努力一把了?”
“這倒不是,微臣以爲,皇上該早早立儲,不然有個意外,萬里江山豈不是要無主?”姚安羣露出個輕笑,目光轉向文貴妃懷中的小皇子,“小皇子雖然年少,可是天命所歸,還望皇上考慮!”
“這是朕的家事,就不勞齊國公費心了,”周城迆不動聲色,對於姚安羣屢次提起立儲之事隻字不提,“今日是小皇子的大日子,衆位還是多飲幾杯,朕今日高興,都不用拘束!”
周城迆想要避開這個話題,可是姚安羣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皇上今日高興,微臣也十分高興,聽說大公主來了盛京,不知道是不是來給小皇子慶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