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源微眯了眼睛,神色似乎不悅:“宋賢弟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家大郎早就回去了,你跑到我這裡要人是何道理?”
呵,又露出馬腳了,宋其鳳淡淡地說:“既然馮源兄說大郎早就離開了,那您必然是知道離開的時辰了,大郎究竟是何時離開馮府的?”
“這……”馮源兄萬萬想不到這個宋其鳳還真是生着一張欺騙性極強的臉。
看着是個謙謙君子,實則狡猾的跟狐狸一樣。宋其鳳這話問得真真是見縫插針,一針見血,馮源那時正在跟一幫人商量秘事,哪有時間關注這等小事,就連穆大追殺宋相承這件事也還是自己的胞弟安排的,自己也是後來才知道。
下意識地,馮源就想要求助於管家,便道:“哎呀,我還沒太注意具體時辰,管家,你當時注意了沒。”
那管家立刻上前就要解圍,宋其鳳眼中一道寒光:“小小管家粗鄙之人,士大夫之間說話,豈容這樣的下人插嘴,馮源兄若是真的不記得具體的時辰,說個大概便罷了。”
馮源有點尷尬了,這他媽辦的什麼事啊,胞弟馮出真是越來越自作主張了。
他凝神思索對策,卻發現自己實在是編不來這謊話。倒不是他無能,實在是宋其鳳精明得很,萬一編出個漏洞讓他抓住,豈不更難圓回來?
這樣想着,馮源漸漸覺得不對勁。這事不對味兒啊,若是一般人知道自家兒子早已離開了,肯定會猜測是不是在路上遇到意外,或者被打劫綁架?
可這宋其鳳怎麼不急着去找人,而是死死地咬着自己呢,莫非他知曉一些什麼?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穆大回來複命的時候說過,宋相承是有備而來的。也即是說一個小小的後生就敢來試探馮府這攤渾水的深淺了。可是仔細想來,一個世家弟子哪有如此勇氣,背後要是沒人出主意和慫恿,怎麼敢連夜趕到馮家?
這樣想着,馮源的眼神就不太對了,這宋其鳳看來是不能留了,可若是現在殺了他,明日就能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才真是捅了馬蜂窩。
宋其鳳不能死又不能留,這可真是傷腦筋啊,馮源眯着眼心想靜觀其變,看看這宋其鳳到底知道些什麼?
眼下,宋其鳳還雙目炯炯地等着他答覆呢。
馮源正在犯愁的時候,管家無聲無息的靠近他,在他背部連續點了兩下,馮源笑了出來說:“你看我這記性,事情太多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似乎是呆了有半個時辰就離開了,大約是戌時吧。”
“馮源兄不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嗎?這點小事還能忘了?”宋其鳳見招拆招。
馮源的表情微微變化,幾乎是看不出來,可宋其鳳心細如髮,一眼就看出來馮源的戒備和些微的狠辣,他本是聰明人,如何不知道馮源起了疑心?
正是時機,宋其鳳之所以等到按兵不動,不去解釋自己死咬着馮源的理由,就是爲了等到馮源起疑心,人就是這樣,誠誠懇懇給他說實話的時候,百般不信,等你跟他耍心眼的時候,他又深信不疑了。
馮源真心是苦逼啊,混賬東西,自己爲了給胞弟收拾爛攤子,接連被人打臉,縱是他涵養不錯,這一會兒也真是快要爆發了。
尷尬的笑了兩聲,馮源岔開話題,咬死了自己這裡沒有宋相承:“其鳳賢弟啊,我也真是很困擾,你說人不在我這裡,你非要跑我這裡討要,我又能怎麼辦,難不成還從哪裡給你變一個嗎?”
嘖嘖,非要這兩個字可真是大有意味,明明白白地質疑宋其鳳的用心,變相的就是在試探他,你宋其鳳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兒子是不是你派來的?
可惜宋其鳳是什麼人啊,這點雕蟲小技還想誘導他自己跳入陷阱,哼!
宋其鳳臉上掛出一副悲傷的表情說:“犬子之所以來馮府,全是爲了五娘,五娘突發疾病,臥牀不起,小孩子家沒個注意,唯恐自己去了,非要見好姐妹一面,竟然私自求大郎去把馮芷兮接來,相承也是糊塗啊,心軟之下竟然同意了。”
女兒重病,兒子下落不明,宋其鳳面上顯出幾絲悲愴和心痛,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好的被他掩飾掉了。
馮源眯着的眼睛微微的張開了,表情也明朗很多,穆大曾經跟他說過在宋相承的衣服上發現了淡淡的藥物味道。
如今宋其鳳也這樣說,看來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馮源根本沒有想過兩個人是串通好的,很簡單,如果是串通好的,不可能宋相承失蹤這麼長時間,做爹爹的才姍姍來遲,除非他不想要自己兒子的命了。
同僚家中遭遇不幸,馮源自然是要說幾句場面話,他面容也出現悲憫的神色,整個人分外的真摯,好像真爲宋其鳳難過似的。
“哎呀,賢弟家中發生如此不幸的事情,爲兄這心裡也很難過,不知道貴千金得了什麼病,我跟婦科聖手王訓志有幾分交情,不如請他去府上瞧瞧?”
所謂貓哭耗子假慈悲,宋其鳳還不稀罕,他擺出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說:“不必馮源兄費心,孩子這病,我自然另想法子。只要把我家大郎交出來就行了,勿讓我兩頭牽掛。”
又是這句話,馮源真是頭疼,他無奈的說道:“其鳳賢弟爲何這麼篤定,令郎一定在我這裡呢?”
宋其鳳執着的態度再次讓馮源起了疑心。
馮源在各種猜測的時候,宋其鳳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理由是早就想好的,只是要確保萬無一失纔好。
就馮源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沒有見過相承的人,至於那個管家恐怕也不瞭解,如此的話倒是好編排了,宋其鳳臉上浮出憂心的神色:“相承這孩子最是疼愛胞妹,他既是答應把馮芷兮帶去,就絕不會食言,那我問問馮源兄貴府千金是否還在府邸中?”
這個自然是在的,馮源點點頭。
“再者相承是因爲去了你馮家才失蹤的。”宋其鳳繼續說道:“我根本不相信相承會在這京城裡面遭劫,這可是天子腳下,誰有那麼的膽子,這樣看來相承只可能是還守在你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