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嶽凡看一眼他父親,在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低聲咕嚕道:“我又沒有說錯。”
“還敢頂嘴!”肖老爺顯然極爲惱怒:“上次你和那戲子私奔,我還沒有找你算賬。你竟膽敢在新婚之夜跟她的丫頭跑出去,而且徹夜不歸?!現在外頭還不知道怎麼談論我們肖家,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這些我都不跟你算,你竟然還嫌棄自己娘子的身份,你怎麼不說自己沒有本事,要她一個弱質女流揹負你走了那麼遠的路找大夫?你這條命是她與月茹姑娘兩人和力救下來的,單說這一條,你便該感恩戴德,更何況,這還是提督賜的婚。”
“我的命是翠蓉救下來的!”肖嶽凡也怒了,“她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就算她救了我的命,難道我便該以身相許,以報大恩?吳提督賜婚,有多了不起?又不是皇上、老佛爺賜婚。不過一個長江水師提督,是,他是爹您的拜把子兄弟,可是你看看,他賞給您兒子的老婆,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青樓婊子。一個婊子嘛,爲什麼不給大哥,爲什麼不給二哥,偏要給我?衆所周知,這些女人不過是他搶來的玩物而已,自己玩不了這麼多,就賞給我們這些所謂江東父老,他搶的都是些什麼人?天朝宮裡的宮女!青樓裡的妓女!真是可笑,難道這是一些多麼高貴的人嗎?值得你們這麼將她們奉若天神一般?”他站在那裡,面帶慍色,幾乎是吼出來的:“一個青樓裡出來的女人,還妄想成爲我肖嶽凡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盯着葉玉笙,一字一頓,“簡直是,癡人說夢!”
“你大膽!”肖老爺顯然已經震怒,隨手一撫,將站在他身後的丫環手裡的茶拖一打,只聽得叮叮框框,茶拖上的茶杯全部落到了地上,摔了一個粉碎,有許多細碎的瓷片蹦到葉玉笙的腳邊來,把她嚇了一跳,肖老爺怒火未消,“這樣的話你也膽敢說出口,這些話若是傳到吳提督耳裡,我看你怎麼辦!”
“爹怕吳提督,我可不怕!”
“畜牲,你簡直反了天!”
葉玉笙煞白着臉,不由自主的環顧四周,只見老夫人半咪着眼,並不打話、大太太尤氏亦是如同肖嶽凡一般,一臉厭色、二姨娘,大少奶奶,和二少爺俱是雙目微垂,仿若未聞、而二少奶奶,臉上卻是帶了一股笑意,仿似在瞧戲一般,見到葉玉笙遊移過來的目光,忙整整臉色,一臉的肅穆。葉玉笙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將自己冷靜下來,輕聲朝文杏道:“文杏,麻煩你,你再去倒幾杯茶來。”
等茶倒了過來,她不動聲色的,來到肖老爺面前,跪了下來,因着她的這個舉動,大家都安靜了下來,肖嶽凡亦是站在那裡,卻是一動也不動,只聽葉玉笙說道:“爹,請用茶。”
肖老爺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沒有吭聲,接過她手裡的茶。
等敬完了長輩,又向各位哥哥嫂嫂問了好,葉玉笙這才長吁一口氣,輕聲道:“今天是我剛過門的第一天,不料卻因我而起此波瀾,實在是罪過。我與月茹自知自己身份並不如何尊貴,但我在青樓之時,是個青倌人,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潔身自好的。加上月茹還是個小姑娘,一直被我們珍藏,是還未出來見過人的。而我以前更是一直在臉上用珠砂點痣,點了滿臉,且終日帶着面紗,從未以真面目視人,這也是我在青樓自保的一種方法,卻絕非是三公子所說的人盡可夫之人。”葉玉笙說極至此,突覺悲從中來,朝各位長輩道了個萬富,說道:“奶奶,爹,娘,若是沒有其他事,玉笙便先行告退了。”
她說這席話,似乎是拼盡了全身力氣一般,一轉身,竟是踉踉蹌蹌的出了正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