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然這個人,是商界中的四大頂樑支柱之一,身爲財閥,他卻沒有富商的勢利和傲慢。
他不抽菸不喝酒也不賭博,更不近女色,那些富人身上的污點,在他身上都找不到。
他是那麼溫柔守禮的人,盈袖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
記得初遇時,是在蘇州白家大宅。
爹爹指着她,笑着跟顧斐然說:“這就是小女白袖,以後就跟着顧先生你學習古箏了,她若是頑皮不肯好好學,你就給我管教她,不必客氣!”
他身形修長。穿着一身褐色的長布衫,素雅斯文,聲音清潤,“我姓顧,白小姐多多指教。”
那時候,她和爹爹都不知道他是顧斐然,大瓷商顧斐然。
白老爺託人去打聽琴藝最好的師父,想請他來教導女兒彈琴。
於是,顧斐然就來了任職琴師了。
沒人知道,那是他計謀的開端。從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佈置了一個局,讓她一步步地按他的計劃行走,爲他的愛人復活而做出犧牲。
枉她還以爲,他娶她、照顧她。是因爲愛護,憐惜她家族落寞,想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她還以爲,結婚三年不同牀,是因爲他見她年紀小而有所顧忌。
所以,白袖很愛他。他是那麼完美體貼的男人,除了他,白袖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的人了。
她不知道,她所愛的那個完美的男人,他的手上沾滿了幾十條年輕生命的鮮血。
他將正處於最美好的年華的女孩們,一個個送進瓷窖,用最純潔的血鑄造一個引魂的巨瓶。
那日,靈魂的從肉體脫落的疼痛還清晰地留在她的骨子裡,烈火焚燒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還歷歷在目,彷彿那只是昨天。
盈袖握緊拳頭,她要他償命!不僅爲“死去”的白袖,還有尚在腹中的孩子,以及那無辜犧牲的幾十名少女!
她不會讓他逍遙法外,春風得意!
從新興百貨公司出來,盈袖換回早上那身淡藍色的修身旗袍。
她沒有直接回司令府,而是在外逗留了一圈,到報亭買了幾份報紙,找個安靜的地方觀看。
果然,幾日不見,又有大新聞了。
她看到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
“當紅女星梅芹近來片約不斷。據悉,背後的投資方乃顧氏瓷業的大老闆。”
“顧老闆的妻子是梅芹的好友,疑似曖昧的三角關係。”
“上海貴圈,顧太太白氏社交手段了得,舞會上大膽與男士勾搭曖昧。”
盈袖將手中的報紙揉成一團。扔到垃圾簍裡。
展開最後一份本地日報,醒目的標題赫然映入眼簾——
“天津首富陸創世高調宣佈婚訊,於六月六日,迎娶本市市長之女左銀爲妻,廣邀各界名流前來參加婚宴。”
天津市長左江?
盈袖想,他似乎和顧斐然有點來往。
左市長喜愛收藏瓷器,之前親自來到上海,特意向顧斐然求教瓷器的保養方法。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忘年交。
那麼這次他嫁女,應該會邀請顧斐然吧?況且顧斐然本身也習慣和名流界的人打交道,這次的婚宴,他一定會來。
盈袖快步回司令府。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半了,日頭漸漸向西方沉落。
她剛進門,春眠就迎上來。說:“五姨太,司令夫人叫您到正廳去呢。”
盈袖蹙眉,十有八九,估計又是爲了孫香玉中毒的那件事。
她已經做好了被董氏炮轟的準備了。
然而,在她進門的時候。她竟然叫她坐下。
盈袖滿腹狐疑,倒要看看董氏又有什麼花招。
“雖說,你的這份心機讓我很不喜,但也因爲你,而遣散了八個喪門星。”
“遣散。四位姨太?”盈袖驚訝了。
“沒錯。我已經知道中午那頓毒海蔘,是她們陷害你的了。”董氏沒好氣地說,“若不是因爲小玉爲你解釋,你早就該被趕出司令府了!”
中午的時候,她聽聞小玉中毒的消息時。氣得想把這個新來的上官盈袖趕出家門。一個姨太太,膽子竟然這麼大,嫉妒心那麼強,敢加害小玉。
這麼惡毒的女人,就算是慕奕目前唯一能觸碰的女人。也不能再留在司令府。
好在小玉清醒之後說,有毒的海蔘是三姨太夾給盈袖吃的,而盈袖不喜海蔘,然後她主動替她吃掉。
董氏是女人家,可不會像慕奕那樣對後宅的事看不通透。
聽了小玉的解釋,她立即就能想到原因了。
這分明就是陷害。
不過,難得小玉會爲一個人開口解釋,說明她是真的喜愛這個上官盈袖。
既然都這樣了,她也不好再責怪盈袖,所以將那四個姨太太全送回各自的家去。
他們可不想慕家,被這羣心術不正的女人搞得烏煙瘴氣。
“既然誤會解除了,那我就先走了。”盈袖沒工夫跟她閒聊。
董氏瞪她,“這就是你對婆婆的態度?”她作爲慕奕的母親,上官盈袖聰明點的話,不是應該巴結她的嗎。
盈袖微笑。“老實說我也不樂意進司令府,做您的兒媳。”雖是妾室,但也算兒媳了吧。
董氏不信,“司令府富貴潑天,有權有勢,你難道還會看不上?”
“如果是做正妻的話,那麼可以考慮。”
“正妻?”董氏聲音陡然拔高,“你想得美!”
盈袖輕笑一聲,也不跟她鬥嘴。既然無心在司令府多留,她也就不怕得罪這個名頭上的“婆婆”。
因爲北院的九位妾室只剩下盈袖一人,所以慕奕提議讓盈袖來到東院正廳一起吃飯。
按理說,她一個姨太太,是沒資格跟大家子同桌的。
慕奕的理由是:節省北院廚房的開銷。
貌似還真有那麼點道理。
盈袖坐在花廳的飯桌上,環顧着這一家子。
那個威名遠揚的老司令慕天,和慕家的大小姐慕琪今天都見到了。
老司令身量高大威武。然而他的面容並不似傳聞中所說的、兇狠。
他打量着盈袖,然後說:“慕家就指望你開枝散葉了。”
“……”
盈袖沒想到老司令一開口就是說這話。
他的語氣是長輩對晚輩的和氣,“飯吃多點,雞鴨魚肉也大口吃。別學某些人搞什麼減肥!女孩子白白胖胖的纔有福氣,日後也好生養。”
某個減肥的不滿地開口:“什麼白白胖胖纔有福氣,阿爸你以爲還是唐朝的以肥爲美嘛?都什麼年代了這是……”慕琪咬着筷子說。
老司令不搭理她,聲音洪亮的,“等會兒再去炒一份清淡的菜給小玉送過去。”
“她身體不舒服,怕是吃不下……”董氏說。
“吃不下就可以不吃嗎,女孩子家家的。身體是鐵打的嗎,老餓肚子都瘦得皮包骨了!”
說完,又衝慕琪咆哮,“還有你,看什麼看,今年都二十九了!全城估計就你一個剩女,都還沒嫁出去,外面的人該怎麼說我們慕家?!”
“咳,”慕奕擡拳抵脣。
“小子,你也沒光彩到哪裡去。姐姐未嫁,弟弟未娶的。瞧瞧東北的總司令年紀與我相當,已是五個孫子的爺爺,三個外孫的姥爺了!”
慕琪:“……”
慕奕:“……”
董氏:“……”
上海嘉定的沈家大院。
沈凱恩接到張九發來的電報。
沒人想象得到,天津的情報巨頭鴻門。當家幫主竟然會是二十三歲的年輕人。
所有的人都猜測鴻門的幫主,定然是個年過半百,極有魄力的大人物。
誰會將那個大人物,與上海出了名的風流大少沈凱恩聯繫到一起?
實際上沈凱恩每天都很忙,白天在書房裡處理着鴻門的事務。晚上還要查詢顧斐然誘拐少女的證據。
而鴻門的每一筆交易,張九這個得力下屬每天都上報與他。
當他看到今天最後一筆“尋人”的交易時,他的手一抖。
還有誰,會跟他一樣,費心思地搜尋顧斐然的罪證?
不,肯定是沒有了,知道這件事的當事人,已經死了。
他的心緒紛亂極了。
他撥打了天津那邊的電話。
“可看清最後一單尋人交易的主顧是什麼人?”
張九在電話那頭說:“她是個女人,不過沒有留下姓名。沈少,是有什麼不妥嗎?”
沈凱恩聽到“她是女人”的回答,心裡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知道那件事?
沒有了。
除非,那個魂飛魄散的白袖,還活着。
……
晚飯過後。盈袖邀請慕奕到北院的廂房。
慕奕挑了眉,太陽好像從西邊出來了。
剛進房間,他立即抱住她,將她推到牆角去,撐着手,低着頭看她,“你沒發燒吧?”
他還擡手去碰碰她的額頭。
盈袖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主動送吻。
不知怎的,一道電流從身體躥過,然後通向四肢百骸,讓他的心陣陣酥?!
原來,兩廂情願的親熱是這樣的美妙!
他只是愣了一瞬,就將她緊緊捆在懷裡,反客爲主。
眼看這流氓的手又不規矩起來,盈袖從他懷裡擡頭,握住他作亂的手,喘息着說:“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慕奕臉色黑了黑,就知道反常即有妖。
“說。”
盈袖:“我想去參加陸創世的婚宴。”
“你去那做什麼?”他皺眉,那個姓陸的結婚,貌似跟司令府沒什麼關係。
“你不要過問,這一年裡我要處理好自己的事。”
慕奕想了想,“行,本帥陪你去,免得你巴巴去了,給人欺負了。”
今晚十二點還有一章加更。
姑娘們也可以等明早起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