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猛然一驚,慕千雁擡起頭來,卻正好見一身絳紅衣衫的男子站直身子,四目相對,男子眼眸深處的那抹腥紅,觸目驚心。
這,不是絳……
他是,佛玖釋?
不,不不不,這兩個是一個人的,他,怎麼了?
她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絳大人,就算後來知道他是那所謂的尊主佛玖釋,眼前之人也與從前沒有過半分改變。
只是這一次……
突然,低笑聲止,一身絳紅衣衫的男子擡起頭,如玉的臉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張揚着高貴與優雅的優美脣形卻突然充斥着一絲瘋狂,“呵,天規爲重?正道爲重?失了這些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改進行的,還是會進行。”
他的聲音悠長,就像醉人的美酒,甘醇卻悵然。
絳突然失落下來,卻復又勾脣一笑,鳳眼微挑,便衝着身前少年打扮的慕千雁拋了一個媚眼,轉身離去。
雖是男子,做出這樣的舉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長風拂過,衣袂飄飄,似要乘風而去。
“妖,孽。”
看着男子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少年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兩個字,便轉身往樓梯處走去。
她記得那掌櫃的受傷可不輕,凡人之軀,沒有內力護體,怎麼受得了這樣的折騰?
然,才一轉身,前方便傳來一聲輕輕淺淺的呼喚,一名女子,淡粉羅裳,青黛染眉,身形玲瓏細弱,遠遠看去,竟是給人弱不禁風的感覺。
看到來人的瞬間,少年明顯一愣,隱藏極深的眸底閃過一絲探究,伴隨着一抹細微的驚喜,然後緩緩開口:“你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身着淡粉色羅裳的女子微微福身,嬌脣輕抿,擡起的眸子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眼前這個虛弱的布衣少年便是她全部的信仰。
慕千雁又是一怔。
“身上的傷可是好了?”
“好了。”眼前的女子又是一笑,微微擡了擡手中的托盤,“小姐,昏迷了那麼久,該吃點東西了吧。”
好了?
慕千雁有些質疑的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幾眼,終是微微嘆了口氣,沒有戳破。
也罷,現在她正是需要傾燭的時候。
餘光不着痕跡的掃過女子腰間的一把被粗布層層包裹的厚重的劍,側身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窗外已經有雨絲飄飄搖搖的落了下來,輕而柔和,夕陽走的很慢,夜色卻來的很快,不過片刻的傍晚昏黃,天色已經幾乎暗了下來,原本屬於客棧所在的空地之前,人已經不似下午時那麼多了,顯然很多人已經無功而返,放棄了。媚族之人倒還剩一小隊,皆整整齊齊的站在一個男子身後,不敢出聲打擾分毫。
那個男子,眼神凌烈而犀利,只是眸中的神采帶着一抹細微的瘋狂,衣衫無風自動,器宇軒昂。
不愧是樑謹夜,就算是身上負傷,與這個陣法纏鬥了半天也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是也勉勉強強符合江湖上的傳聞。
一身絳紅衣衫的男子站在客棧的屋頂之上,透過層層迷霧,注視着那個曾被他稱作瘋子的一國之君,眼底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只可惜,以前是他不出手,現在他既然會出手了,便也輪不到樑謹夜這廝囂張了。
天邊漸漸出現了星辰,夜色已濃,青落看着眼前不動如山的俊美男子,爲難的抿了抿脣,然後單膝跪下,“主,夜色已深,今日只怕難解,要不……”
要不改日再來?
然,話未說完,眼前的男子便已經點了頭,乘風飛掠而去,消失在一片月色銀輝之中。
明日便是擂臺對決之日,不管此地如何,他還是得趕快趕回長安主持大局。
至於那個慕千雁……
如果那人真的是那個女人,那麼明天擂臺最後的對決,定然會來。
若此人只是假借七年前那個女人的名頭,呵,虛張聲勢罷了,不足爲懼!
此時正是夏初,正是天氣漸漸轉熱之際,雨總是有一場沒一場的下着,待到夜色漸退,雨也慢慢停了下來。
聽聞近日海上風浪不小,特別是連日的暴雨,讓行船愈加的不便了。
只是長安和海倒是八杆子打不到的關係,今日長安街上的人格外的多,氣氛卻不如之前的幾天熱絡,相較前幾次的擂臺賽,今天街上的氣氛顯然嚴肅了不少。
人羣擁擠中,比較靠近擂臺的方向,一個娃娃臉的少女正使勁的可是糖葫蘆,一臉得意洋洋加崇拜的看着身邊的布衣少年,嘴上的話就從來沒停過。
“哎,哥哥,哥哥,你可當真是神機妙算,還好我們來的早,不然不知道被這些人給擠到哪去了,哪有現在這麼好這麼靠前的位子。”
少年卻是沒有理她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神掃過上方擂臺場地,心裡卻想着其他的事情。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身邊這姑娘似乎什麼都知道,連媚族都不能找到她的情況下,這區區一個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片子卻能首先找到她。
這一點,要不是掌櫃的和她說,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然後便時後面發生的一切,對於她的事情,這個丫頭似乎瞭如指掌,平時說話中透露的一些消息實在讓她不得不懷疑這個歌滿庭的身份。
而且此人一來便以妹妹自居,叫她“哥哥”叫的比誰都順口,明顯就是一開始便打算纏着她,一直跟在她身邊了。
只是,到底是爲什麼呢?
不過,由不得她多想,時辰已到,擂臺賽開始了。
一號賽臺和二號賽臺同時進行,雙方贏者再進行比賽,算起來總共不過三場,並不會耗費多長時間。
這正好合了樑謹夜速戰速決的意。
“——第一場比賽一號臺,上官軒對林平。”
“——二號臺,羅柯連對柳新月。”
“現在開始!”
三聲報名聲音響起,一瞬間原本有些細碎說話聲的圍觀人羣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兩個擂臺上的場面,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