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達成了協議,大理寺出具了公告文書,詳細說明了調解的過程和結果。民衆見白家沒有被認定有罪,卻本着善意仍然賠償了這麼多錢,口風立即轉了過來。甚至有人開始覺得,當初以死逼迫的那些所謂苦主,實在是很過分的。
也有部分無良的人,認爲家裡死個人,卻得到這麼多賠償,實在是太幸運了,還到那十幾戶人家前鬧騰了一陣。
總之,看起來能掀翻天的事,卻以這樣和平的方式解決了,且不說幕後人恨得多麼捶胸頓足,反正韓謀是很高興,特意賜了極豐盛的御宴給安國公府。當天中午,浩浩蕩蕩的由太監們擡着,穿過長安城最繁華的街道,送到白家。
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喜歡下面亂套。所以不管是有心人還是沒心沒肺的,都看出皇上對安國公府的安撫,也間接表達出皇上的態度。於是不久後,白相的聲譽不降反升,也算是春荼蘼把壞事變成了好事。
但,那只是在精神上。物質上,整個白家差不多都快掏空了。接近四萬兩的賠銀,相當於現代的八千多萬RMB,白家雖然是一等權貴之家,但白敬遠清廉,家中生意又不多,僅憑大量的田產,所以遠沒到富得流油的地步。
爲了免於變賣祖田,白敬遠做主把白家僅有的買賣鋪子全停掉、轉賣,各房人都拿出自己的私房湊起來。其中以白敬遠自己的最多,其次就是春荼蘼。到這時候,全家才知道她是個實實在在的小富婆。
把韓謀賜的那小箱金錠子貢獻出來的時候,春荼蘼眼含熱淚,因爲她對那金子愛得深沉。
白敬遠對春荼蘼的態度由最開始的利用之心,變爲複雜的感情,再到真心的祖孫之間的疼愛,如今變成了心尖子一般。各人拿出私房時,他的兩個女兒還因爲嫁妝變薄而萬般不願,可外孫女卻支援了這麼多銀子。雖然哭得比較難看,但這行爲證明她心中有他,有白家。
自然,白家二房上上下下也對她非常感謝,惟有葛氏略有不滿。在她看來,春荼蘼沒有打贏官司,而是要自家賠錢,顯然是沒有盡全力的。
很多人就是這樣,永遠不懂得心存感激,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妄想別人都對不起她。
不過葛氏怎麼想,黃氏又怎麼覺得二房連累了三房,自家庶女是個敗家精,春荼蘼都無所謂,因爲她不在意。此事一了,就繼續爲百春狀師事務所努力做準備。
從前,她的狀師事務所沒有掛牌,而且只有她自己,現在不同,她要做大,前期工作就特別多,又繁雜無比。偏偏這時候大萌和一刀兩個得利助手都“休假”去了,她就更忙得團團轉。
還好,事務所的投入基金是早分出賬目的,不然這回也得被白毓秀敗進去。好在白毓秀似乎是接受了教訓,自那日後就閉門不出,朋友的出遊邀請也全拒絕了,天天在家讀書,白敬遠和白世林對此都甚感欣慰。
就在春荼蘼的忙碌中,夜叉那邊的奪位大計也有了新的進展。
阿蘇瑞殿下以游擊戰的方式擾亂西突厥政權,而巴戈圖爾暴怒不已卻毫無辦法。正當雙方陷入僵持之際,大唐皇帝出手了。
這個時機,掌握和拿捏得真是恰到好處,妙至毫巔。韓謀發檄文,正義凜然的稱巴戈圖爾篡奪王位,不得民心,不順天意,大唐不予承認,轉而支持狼神之子。並允諾,此支持絕不以佔領突厥一寸土地爲代價,即有的邊界也不會改變,是爲天下正統而表態。
突厥人正值心念動搖之時,所以這個檄文和正式的表態,所起到的作用是極其巨大的。與之相配合的,是狼神之子從狼山挖掘出了大量的寶藏,充當軍費。突厥百姓們認爲那是狼神的選擇,阿蘇瑞殿下就是天定的王者。此刻,阿蘇瑞聲望之高,已經無人可及,無數貧苦的突厥平民投奔他的狼神軍。
大唐雖然表示支持阿蘇瑞殿下,但邊疆的官兵卻並沒有深入突厥去幫忙。因爲,那樣做容易令巴戈圖爾利用輿論,製造大唐染指突厥的假象。但白世遺和春大山領兵,不斷暗中運送糧草和兵械,還有源源不斷的情報,相當於背後下黑腳,做得十分到位。
加上阿蘇瑞殿下能征善戰,從開始的弱勢,漸漸扳回局面,成就不敗神話。於是,民心就倒向他,就連巴戈圖爾的死忠都猶豫了。
戰場上人的都說,阿蘇瑞殿下打仗時不要命似的,所有戰爭都速戰速決,戰馬跑得比風還要快,一點時間也不耽誤,好像快打完,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春荼蘼就在爲狀師事務所的忙碌和對夜叉的擔心中度過了幾個月,直到七月流火的季節裡,高公公親至安國公府,宣春六小姐進宮面聖。
“海運一案,你做得很好。”臨着太掖的亭臺上,韓謀納涼飲茶。
春荼蘼則坐在下首,吃着葡萄。這是西域小國進貢的,味道相當好,很原生態。自韓謀說賞了她吃,她就沒客氣。
“謝皇上誇獎。”百忙之中,她沒忘記回話。
“好吃嗎?”韓謀側過頭問。
他長得好,風度好,此時又笑眯眯的,是絕佳的中年美景,可春荼蘼卻沒忽略他眼神中一絲算計,放下了拿着葡萄的手。
“皇上賞的,能不好吃嗎?”她模棱兩可。
“小滑頭。”韓謀笑着,虛點春荼蘼的額頭,“若是個少年,這樣作怪倒罷,可惜是個姑娘。”
“皇上您又來了。”春荼蘼不服氣,“姑娘怎麼了?就算咱們大唐,我不相信有哪個男人在律法一事上,有我的本事。”
“非常不謙虛,也沒有風度。但……”韓謀又是一笑,“說得有理。”
壞了!春荼蘼心中咯噔一下,直覺上了韓謀的當。她算機靈,但在韓謀面前總是失策,因爲他每句話都有陷阱,難道這就是所謂帝王?
“你親生父親白世遺是定遠將軍,鎮守安西,自從你被認回白家,還沒見過你吧?”韓謀不緊不慢地道,“朕似乎還記得,你養父春大山後來就調任安西?而且,現在已經做到正七品的中鎮將了。”
“是。”春荼蘼點頭,心道:這些事你不是很清楚?還假模假式的問什麼?再有,白世遺其實是她的三舅舅,春大山是真正生父這事,皇上是僅有的知情者之一。
“父子人倫,天性使然。”韓謀的溫和麪容很有欺騙性,“朕覺得,你該到安西一趟,看望生父及養父。”
“順便……”春荼蘼代替韓謀說轉折詞。
“順便幫着定遠將軍破解安西的一樁案子。”韓謀說出真正的目的,“據安西呈上的奏摺所言,當地出現大盜,不僅是富戶,軍中也有涉及。但此賊狡猾多智,武功又高,已經事發半年有餘,卻一直抓不到。甚至,連行蹤都難以捉摸。長此以往,只怕邊境不穩。”
“皇上,臣女很願意去安西。”春荼蘼哭笑不得,“事實上,臣女感激皇上體恤,臣女也確實想見生父一面,又思念養父和祖父。聽說,臣女的養父已經娶親,還生了弟弟。臣女早想去探親,但祖父說中途遙遠,臨近西境時怕不安全,一直不肯答應。其實他老人家何嘗不思念自己的兒子,彼此之間已經有七八年沒見過。若臣女去,還可以捎帶東西,圓了慈父之心。”
“只是呢?”這回,是韓謀替春荼蘼說轉折詞。
“只是啊皇上,臣女是狀師,不是捕快啊。破案什麼的,真心沒那個能力。”
“哦,破案之事,一來順便,二來並不以你爲主。”韓謀擺擺手,“但你這丫頭,常常會有奇思妙想,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參與此事,說不定能給負責破案的官員一點提示。”
“若這麼說,臣女謝主隆恩。”春荼蘼跪下行大禮。
開頭以爲是陷阱,現在發現是好事。她早就想念父親和祖父了,還有孃親,以及還不到一歲的弟弟。年前,老周叔也去了安西,若她帶上過兒,春家一家就徹底團聚了。
“讓朕的白相放心,朕正好着兵部派一隊人去安西公幹,有大唐軍隊同行護衛,總不至於還有危險吧?”
“皇上打算什麼時候讓臣女去西域?”春荼蘼突然有點興奮。
“再過十天。”韓謀早就計劃好了,“只是現在正是暑熱的時候,路上必然辛苦,你身體可受得?”
“爲皇上辦事,再苦也不苦。”馬屁聲陣陣。其實,是對自己長年鍛鍊的小身板有信心。
“不白吃朕的葡萄,嘴甜得很。罷了,叫高公公待會兒送你回去,再拿上幾簍子。”韓謀看起來心情不錯,哈哈笑道,“別隻顧着自己饞嘴,這東西性涼,吃多了會肚寒的。”
“皇上真是,臣女當然會孝順給長輩的。”
她撒了個嬌,韓謀甚爲受用。一高興,又賜了幾匹夏天穿着很涼快的輕羅和遼東進獻的上等裘皮說,“朕聽說過,西域之地,早穿皮襖午穿紗,氣候怪異惡劣。你好歹一個嬌滴滴的長安貴女,到那裡去,必然受些辛苦。這些東西,拿去做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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