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彎月樓的人叫過來,只是來送死的,只是爲了證明,楊廣的計劃是多麼的高明!他們也同樣用死,證明了她有多麼的愚蠢!
其實。楊廣就從未真正的相信過她!
劉瀾產子,她還以爲做的天衣無縫,其實早就讓楊廣知道了!
還有之前的事。以後的事。他是不是每一件事都知道呢?
她忽略了一件事,她身邊有個香梨,她不是一個吃白飯的,她在時時地“保護”着她!
劉瀾產子那麼大的事,她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知曉呢!
她真傻,還真以爲自己和楊勇可以逃出生天!可以去雲遊四海了呢!
“彎月……”
楊勇心情沉痛地走過去,慢慢地蹲下身來,輕輕地握住了蔡彎月冰涼的手。
“她不是蔡彎月。她是張麗華!”
楊廣冷冷地瞅着他們。
“不,你錯了!她是蔡彎月!張麗華愛你,而她,不愛你!她就是不愛你的蔡彎月!”
楊勇也是冷聲地迴應他。
“你……”
楊廣憤怒地握緊了拳頭,“都死到臨頭了,她是不是張麗華也與你無關!”
楊勇又慢慢地起身,走到了楊廣的面前,面色沉靜地問他道:“勇兒,你告訴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覬覦上皇位的?”
“就算你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何用呢?朕現在是皇上了,難道你還妄想再變成太子,再奪回皇位嗎?”
楊廣輕蔑地朝他高挑着眉梢。
“不,我對皇位不感興趣!我只是想死個明白!你就告訴我一切吧!”
楊勇的臉色甚是淡然。死對他來說早就已經沒有那麼可怕了,他只是不想糊里糊塗地死去。
“好,朕今日就告訴你們一切!”
楊廣又看了蔡彎月一眼,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從蔡彎月進宮的時候說起。
“麗華是朕故意安排進宮的,朕想讓她先毀了你。再毀了父皇……”
真相被一個個揭曉,楊勇到今日才知道,原來元芷的死並不是偶然的,她的死也是楊廣一手造成的。原來趙碩也是他的眼線,他用忘憂香毀了元芷,讓她染上香癮,又死於香癮。
“其實朕要感謝元芷,若不是她嫌朕當時只一個王爺,不肯嫁給朕,朕還真沒有奪位之心呢!說不定,朕會老老實實地做一輩子王爺!”
元芷是他的初戀,是傷他最深的初戀。那種傷害永銘記於心,難以忘掉。
楊廣到現在還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就是元芷死了,他還是不能釋懷。
“她在死之前,說很後悔,朕想聽到的,就是她後悔的話!”
元芷是楊廣永遠的痛!
蔡彎月突然覺得,楊廣其實已經心理變、態了。他是愛着元芷的,卻不惜傷害和報復她來證明自己。元芷死的時候,他的心裡一定很痛吧?但他是不會承認痛的!
說完一切,楊廣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朕要想想,該怎麼處死你們……來人,把這兩個人給朕押下去!”
楊廣的命令讓楊勇很不安:“勇兒,你可以殺了我,但希望你能放了彎月!不要傷害她!她可是你的容華夫人!”
“你也說了,她是朕的容華夫人!所以,她的死活,跟你無關!”
楊廣心緒有些失控地道。
他們不知道,他現在的心裡有糾結。
他不想殺蔡彎月,可爲了自己的江山,他又不得不殺。本來想着,如果她還愛他,衝着這份愛,他會給她留一條生路,會把她藏在宮外,想她的時候就去見一見她。
可如今發現,她早就已經不愛他了。那他留着她還有什麼意思呢?只是徒增他的煩惱罷了!
或許真的該狠狠心,像殺掉元芷一樣,毫不心軟地殺了蔡彎月。
蔡彎月朝楊勇輕輕地搖了搖頭,淡然地微微一笑。
不說別的,光是彎月樓的這麼條人命,她就該死!都是她害的!只有死,才能讓她贖罪。
“麗華,朕最後問你一遍,你要老實地告訴朕,你到底愛不愛朕?”
都到了這個時候,楊廣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我也最後跟你說一遍,我不是張麗華,我是蔡彎月!從入宮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張麗華了!你忘了嗎,你的張麗華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殺死的!一刀穿胸而死!愛你的張麗華已經死了,我是活着的蔡彎月!”
蔡彎月一臉認真地道。
“不,你騙朕!你明明活着好好的!麗華,你是不是在恨朕?所以故意說不愛朕,想報復朕殺你的那一刀?”
楊廣還在抱着一絲幻想,“可若朕要是不殺那一刀,你現在就真的已經死了!父皇當年是下了死命令的,要讓你必死!朕殺你,也是爲了救你!朕有起死回生的金元丹,必能救活你!”
想起金元丹,楊廣便想起了楊勇中銷疫散那次,蔡彎月求他用金元丹救他,其實那時候他就知道,蔡彎月已經愛上了楊勇。可他仍是騙自己,說她只是心裡愧疚而救他的,無關乎愛情。
“別再自欺欺人了!我是真的不愛你!至於你說的報復,抱歉,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報復任何一個人!我的心胸沒有你那麼狹隘!”
蔡彎月站起了身,輕輕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把我押下去吧!我也沒有心力在你面前演戲了!也不想再面對你那些愛吃醋的妃子了!我累了……”
“麗華……”
楊廣眸光一沉,暗暗地咬緊了牙關,她這是在逼他!
蔡彎月與楊勇相視一笑,臉上都是淡然的表情。
他們的這種深情對望再一次地深深地傷了楊廣的心!
他要馬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一家!
“來人,把靜徽帶過來!”
蔡彎月不明白,他這時候要讓靜徽過來作甚?
而楊勇感覺靜徽這個名字好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直到宮人帶來了楊靜徽,楊勇纔想起,他和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有過一面之緣分,他們說過話,他還送過她一塊玉佩呢。
“父……父皇……”
小靜徽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有些迷糊的偎在嬤嬤的懷裡。
當她看見蔡彎月時,頓時來了精神,也不困了。
她從嬤嬤的懷裡跳下來,嘟嘟嘟的跑到了蔡彎月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輕輕地晃着,卻只是看着她笑,也不說話。
因爲她不知道該喊蔡彎月什麼了。
以前是喊蔡典膳,後來又喊蔡司膳,最近蕭佹又讓她喊她夫人。她真是有些暈了。
“靜徽!”
蔡彎月一臉慈愛地輕撫着小靜徽粉嫩嫩的小臉。
“今日,朕大發慈悲,給你們一家三口,最後團圓的機會!”
一家三口?
蔡彎月一愣,楊廣說的是她,楊勇,還有小靜徽嗎?他們纔是一家三口?怎麼可能,小靜徽的父親不是他楊廣嗎?
當然,楊勇更是懵掉了,他一直以爲小靜徽是楊廣和蕭佹的孩子,怎麼又成蔡彎月和他的孩子了呢?
“靜徽到底是誰的孩子?不是你的嗎?”
蔡彎月首先出聲問楊廣道。
“你也不想想,如果是朕的,朕會拿自己的孩子威脅你嗎?”系撲廳號。
楊廣這話她不贊同,他都可以親手殺死自己的親兄弟,那自己的孩子也是會忍心殺害的。
“你是想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嗎?”
蔡彎月有些生氣地道。
“朕憑什麼要認別人的孩子!”
楊廣冷嗤了一聲,又朝楊勇道,“皇兄,如果朕不告訴你,恐怕你永遠也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女兒吧!”
女兒?他是指靜徽嗎?
楊勇不解極了,可是靜徽怎麼會是他的孩子呢?又怎麼會是蔡彎月所生的呢?
他看看蔡彎月,又看看小靜徽,發現她們真的有些神似!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
楊勇已經等不及要知道真相了。
“皇兄,你還有臉問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對當年自己所做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嗎?”
楊廣扯着脣角譏笑他,“當年,你在晉王府,在紫刑院中,讓麗華懷上了靜徽!”
蔡彎月和楊勇一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蔡彎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楊勇,當年他真的對她……她一直以爲,是楊廣……
楊勇雙手顫巍巍地從腰間解下了荷包,然後又哆嗦着從荷包裡拿出了一片早已乾癟的紫荊花瓣。
“彎……彎月……”
他聲音顫抖着道,“這是你的……”
蔡彎月突然在這一刻明白了,難怪在幾年前,他把東宮的梨樹砍掉,都種成了紫荊樹,其實,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愛上了她。只要看到滿院的紫荊花,就會想起和她在一起的那些點滴。
她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到今天才知道,靜徽是他的孩子!
當年她懷上靜徽的時候,楊廣並沒有告訴她在紫荊院中發生的事,她還以爲,靜徽是他的孩子。其實楊廣一直瞞着她,還拿靜徽威脅她,如果她不聽他的話,他真的會殺了靜徽的。
“彎月,靜徽……”
楊勇激動地看看蔡彎月,又看看小靜徽,蹣跚地向她們走去。
太好了,他還有一個女兒!他和那麼多的侍妾生了那麼多的孩子,卻沒有一個是女兒。他以來,此生,他不會再有女兒。沒想到,最愛的蔡彎月會給他生了一個女兒!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就頓在了那裡,口角流着血,後胸上插着一把匕首。
蔡彎月驚恐地看着楊勇的身後,向他擲刀的韓擒虎。
這個韓擒虎乃是楊廣的親信,驍勇善戰,力大無窮,他這一刀定能要了楊勇的命!當年他也是一刀殺了服侍她的香茹。
小靜徽見楊勇嘴角流血的樣子有些害怕,她躲進了蔡彎月的懷裡,不敢再看他。
蔡彎月緊緊地摟着小靜徽,發怔地望着楊勇,眼中滿是淚水。
楊勇的臉越來越模糊,但她能看見他在笑,直到那片乾癟的紫荊花瓣緩緩地從他的手中滑落……
“你總算醒了!”
蔡彎月醒來的時候,榻前坐着楊阿五,她正眼眶紅紅地看着她。
“我怎麼沒有死……”
蔡彎月一想起慘死的楊勇,又不禁悲從中來。
爲什麼楊廣不殺了她,讓她和楊勇一起去呢。
楊阿五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嘆了口氣道:“你別想着死了,如果你不想讓靜徽死的話!”
這定是楊廣說的話!
“靜徽,靜徽怎麼樣了?”
蔡彎月想掙扎着坐起來,身上卻是半點力氣都沒有。
“放心吧,暫時沒事!他說,要看你的表現!”
楊阿五還是忍不住地掉下了眼淚。
楊俊死了,楊秀死了,而今楊勇和楊諒也死了。是的,楊諒雖然逃了出去,卻還是逃不出命運的魔咒。
“五公主,對不起……”
蔡彎月知道現在對她說對不起,根本半點用也沒有。可除了跟她道歉,她還能說什麼呢。
“對不起?哼!張麗華,你騙的我們好苦!她們說的沒錯,你就是一個禍害!你害陳淑寶亡國,害我父皇丟了性命,更是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大哥死了,三哥死了……諒兒也死了,都死了……”
“你說什麼,諒兒他……”
蔡彎月打斷了楊阿五的話,不相信地看着她,楊諒不是逃出去了嗎,他怎麼會死?
“他死了!都是被你給害的!你這個禍害,該死的人是你!你爲什麼不死!”
楊阿五的情緒失控了,她撲上去狠狠地掐住了蔡彎月的脖子。
親人一個個地都離她而去,她怎能不崩潰!
蔡彎月不敢相信,如此善良而又柔弱的楊阿五會想要殺她!
她真想對她說,她也是被逼的,她真想說,她不是張麗華,她是穿越而來的蔡彎月!跟張麗華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可她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了,楊阿五是真的想殺了她!
“五公主!快住手!”
正在這時,蕭佹及時的趕來了。
她和溪兒一起從楊阿五的手裡救下了蔡彎月。
“咳咳……”
蔡彎月拼命地咳嗽着,咳的滿臉通紅,咳的上氣不接下氣,這個楊阿五真是瘋了嗎!她真的差一點就掐死她了!
“你沒事吧?”
蕭佹一臉關切地問她道。
蔡彎月輕輕地搖了搖頭,臉色又一下子變的蒼白了。
楊阿五被溪兒緊緊地抓着胳膊,全身卻是忍不住地顫抖着。
她看着臉色慘白的蔡彎月,心裡還是有一些難過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剛纔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像瘋了般的想殺了她。
“五公主……”
蔡彎月虛弱地輕喚了她一聲。
楊阿五緊咬着脣,眼中的淚水簌簌而下,她一把推開了溪兒,轉身而逃。
“告……告訴我,楊諒是……是怎麼死的?”
蔡彎月祈求地看着蕭佹,她預感,楊諒的死決不是偶然。
“告訴你也無妨!”
蕭佹慢悠悠地道,“是被他的貓兒,小玉兒割喉而亡!”
“貓兒?”
蔡彎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玉兒不是楊諒養了好幾年的寵物嗎,它應該很聽他的話纔是,怎麼會傷它的主人呢?
“這種玉貓的爪子有劇毒,就是隨便被它撓一下,也會中毒而亡的!”
蕭佹的話讓蔡彎月震驚不已,她從來就不知道玉兒的爪子有劇毒!不但她不知道,恐怕楊諒也並不知曉!而且宮中知曉的人怕是寥寥無幾吧?
可是,蕭佹怎麼會知道?如果她是以前就知道,那她爲什麼沒有提醒楊諒呢?但若說她是現在才知道的,可蔡彎月又是那麼的不信。
她剛剛說,楊諒是被小玉兒割喉而亡的,怎麼會那麼巧,玉兒就正巧割了他的喉嚨了呢?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本宮!”
蕭佹面無表情地幫她掖了掖被子,她不是一直面帶微笑的嗎,她突然不笑了,蔡彎月又突然不習慣了。
“皇上因爲你的事很難過!你既然早就已經不愛他了,爲什麼還要假裝和他舊情復燃呢?你若是早早地承認了喜歡楊勇,這之後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原來蕭佹是在怪她傷害了楊廣。可他若不想傷害自己,何人又能傷害得了他呢?
“玩、弄別人感情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蕭佹的語氣變的冷冷的,表情也變的冷漠了,那招牌的微笑也不再有了,當然只是對蔡彎月。
“如果可以,本宮真想親手殺了你!”
又是一個想要殺她蔡彎月的!
“真不明白皇上還留着你作什麼!難道他還妄想你會重新愛上他嗎?楊勇死了,你應該也不想活了吧?你應該跟着他去的,不是嗎?本宮待靜徽怎樣,你是知道的,其實皇上也很喜歡靜徽!你大可不用擔心靜徽!”
蕭佹這話的意思,是在勸她自盡嗎?還說,楊廣不會殺了靜徽,讓她放心地去死。她會好好地照顧靜徽的,是這個意思嗎?
那她剛纔就不應該攔着楊阿五殺她呀!
蔡彎月不知道的是,蕭佹來她這裡,楊廣是知道的。如果她眼睜睜地看着楊阿五殺了蔡彎月而不出手救她,她怕楊廣會怪她。
她做什麼事都會先考慮楊廣的感受,從來不會感情用事。
蔡彎月非常佩服她這一點,換了她,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