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瀾雪便早早的起來的,原本往日沐清風這個時辰是不會起來的,今天倒是起的早。
“現在還早,等下再去。”沐清風見瀾雪已經穿上了一身白衣,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傷感沉重。
瀾雪的眼睛有些浮腫,估計又是沒好好的睡覺。沐清風無奈的搖了搖頭,對她說道:“吃點東西吧,然後帶你去太傅府。”
“我吃不下……今天是爹出殯的日子,就當是爲爹祭祀了吧。”瀾雪說。
“懶得管你。”沐清風無奈的說。
天空有些陰沉,明明已經是早上了,可還是有些昏暗發黑,讓人心裡覺得更加沉悶了。
沐清風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對瀾雪說道:“走吧,去送夏太傅最後一程。”
來到太傅府門前,似乎離得老遠就能聽到門內的哀嚎聲,外面的門匾上掛着的,是純白色的大花,周圍也都是白色的布條和燈籠。
今日是夏太傅的出殯之日,皆知夏太傅生前便人緣很好,在朝中得到皇上的重用,卻不以此爲傲,倒也結交了不少的同僚朋友。得知夏 太傅出事,衆人也是悲傷,早早的就來了太傅府。
看着門前進進出出的人,瀾雪的心中很不是滋味,沐清風什麼都沒說,只是將瀾雪拉在身後說道:“走,進去。”
只是來到門前的時候,那兩個門丁忽然將瀾雪拉住,說道:“你是何人,夫人有令,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瀾雪瞪着眼睛說道:“我是瀾雪啊!你們……你們不認識我了嗎?今天是爹的祭日,我是來送爹最後一程,來祭祀的啊!”
瀾雪強忍住淚水,對那兩個翻臉便不認人的門丁說道。
“哦?原來是你啊,不過二夫人特地交代,和夏府無關人員,一律不準入內。難道姑娘忘了,你已經不是太傅府的大小姐了,你早就被 除去名籍,趕出太傅府了!”那門丁陰陽怪氣的說道。
“她是本王帶來的人。”沐清風將腰牌遞給那門丁。
可誰知那門丁卻說:“小的失禮,沒認出王爺!不過夫人有命,這是太傅府自家的事兒,不準進門的就是不準進,我們這些做下人的, 也是奉命行事,還請王爺不要爲難我們!”
沐清風沒想到這些下人居然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神色中有些慍怒,對門丁說道:“那好,你進去把二夫人叫出來,就說本王求見。 ”
那門丁猶豫了一陣子,卻也知道王爺身份貴重不可得罪,還是乖乖的進去將二夫人叫了出來。
二夫人一身白色素衣,髮髻之間插着白色的菊花,神色略顯憔悴,眼睛也是通紅。
見沐清風和瀾雪站在門前,看了一眼瀾雪,說道:“王爺能來,麗華在此替老爺謝過王爺。不過這個賤人,今日是絕對不準踏進太傅府 一步的。”
沐清風聽了徐麗華帶刺的話,眉頭蹙的更緊,但剛想要說話,瀾雪卻已經等不及的上前說道:“二夫人,今天是爹的出殯之日,過了今 天,我就再也見不到爹了。我求求你,讓我進去看一看,給爹燒點紙錢,盡我最後一點孝道……二夫人,我求求你了!”
面對瀾雪的哀求,徐麗華卻面不改色的說道:“我再說一次,你已經不是太傅府的人了。從此以後,太傅府的事,和你的死活,完全沒 有任何聯繫。老爺也沒有你這個掃把星的女兒。這些有的沒的,還是免了吧。今日我不想與你糾纏,免得擾了老爺靜心上路,你自己走吧。 ”
徐麗華說完,就要轉身進門,順便命令下人將大門關上,完全都沒理會沐清風,瀾雪卻顧不得這麼多,趕緊衝上前去死死的拉着門前, 一邊往門裡擠,一邊哭道:“二夫人,我求求你,讓我進去看看爹,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出現在太傅府,只今天這一次……求求你讓我進去 ……”
那幾個下人將瀾雪拉的死死的,瀾雪一邊哭着哀求,一邊拼命的掙扎。瀾雪的哭喊聲,也驚動了大堂內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出門看,便 見瀾雪在門口掙扎着哭喊。
有人終於忍不住說道:“二夫人……我看,還是讓這姑娘進來吧,也是一片孝心,這樣不太好吧。”
徐麗華鐵了心的不讓瀾雪如願,說道:“你們不知道,就是這個小賤人,剋死了我家老爺。老爺便是死在她的生辰之上了!現在老爺走 了,還不得清淨,我若是讓你見了老爺,恐怕老爺黃泉路上都不得安寧!把她給我拉出去,別在這貓哭耗子!”
面對徐麗華的一臉無情,瀾雪哭倒在地上,卻說什麼也不肯走出去一步。“二夫人!我求求你……過來今天,此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爹在世的時候,我不曾爲爹盡孝,如今爹走了,求二夫人讓我爲爹做最後一點事,讓我能看爹最後一眼!我求求你……”
衆人雖心疼瀾雪,可這是夏太傅的家事,都不好插手,也只能默默的看着。
大家都從大堂之內來到了院子裡,天上開始飄起雪花,可瀾雪卻跪在地上使勁兒的掙扎着下人的拉扯,不肯起來,哭的傷心欲絕。
“起來。”沐清風站在瀾雪身後,冷漠的說。
“我不,我要見爹最後一面,我想最後爲爹盡一次孝。二夫人,從前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我的錯,不管你想怎麼對我都好,我求求你 ,讓我見爹最後一面……我求求你……”瀾雪哭着哀求徐麗華。
“二夫人,我看還是讓她進來吧。雖說她不是夏太傅的親生女兒,但夏太傅出事,也只是巧合,一個姑娘哭成這個樣子,大雪天還跪在 那,可見孝心是真的,若二夫人執意不讓她進來,只怕夏太傅也會不高興的!”不知是誰,終於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阻道。
周圍的人也都連連贊同,示意讓瀾雪進來祭拜。
挨不住衆人口舌,徐麗華怕自己再執意如此,會遭到大家的指責,可又不能這麼輕易饒了她,於是說道:“好啊,你要是想見老爺,也 不是沒可能。”
“好,不管你讓我做什麼,只要今日能讓我爲爹盡孝,讓我見爹最後一面,以此報答爹這十七年的養育之恩……”瀾雪急切的說。
“你看你,我又不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慌什麼。既然你想證明你的孝心,那你就從這府門之處,跪着給我走到老爺的靈柩面前,並 且當着大家的面,發誓從此脫離太傅府,從今以後,和太傅府沒有任何的關係,老爺的財產,你一分也不要,如何?”徐麗華冷着臉對瀾雪 說。
沐清風從府外跨進府內,大家這才注意到王爺也來了,逐一上前招呼。
沐清風卻沒心思理會這些,而是走到徐麗華面前說道:“二夫人,做人不能太過分,不然一定會遭到報應。就算不報應到自己身上,或 許是下一代也說不定呢?”
沐清風語氣輕佻,更像是在開玩笑,可徐麗華的眼角卻明顯的一抽搐,尷尬的笑了笑:“多謝王爺好心提醒,不過這是太傅府的家事, 那小賤人好歹之前也是太傅府的人,白吃白喝了太傅府這麼多年,讓她做這點付出都做不到,還在這虛情假意的談什麼孝心?做不到就趕緊 滾,老爺出殯的時間快到了!”
衆人私下一陣唏噓,可卻沒人願意插手別人家的事,頂多是在心裡爲瀾雪心疼。
大家都在等着瀾雪的答覆,可瀾雪卻沒猶豫,乾脆的說道:“好!就照你說的辦,只要你言而有信,讓我給爹做臨行祭拜……”
徐麗華似乎也沒想到瀾雪會答應的這麼快,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這麼多人在場,想反悔也不行了,只能硬着頭皮說道:“我說過的話 ,自然不會反悔。不過你要考慮清楚才行。”
“沒什麼好考慮的,我不在乎名分,更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家產,我知道自己不是爹的女兒,可爹這十七年來待我如親生之女,這份恩情 ,我無以爲報,若是不能在爹臨行的時候,盡最後一點孝心,我此生都會不安。與之相較,我沒什麼不能做的。”瀾雪堅定的口氣,讓徐麗 華的臉色有些難看,卻讓衆人不禁私下裡爲瀾雪豎起了大拇指。
“我聽說夏太傅的女兒是個水性楊花的小蕩婦,如今見來,此女竟有如此孝心,莫說不是親生,就連親生的也不過如此吧……看來這傳 言啊,還真是不能相信!”已經有人忍不住再私下裡說道。
旁邊的人也都小聲的七嘴八舌議論着這件事。
“瀾雪……”沐清風心疼的看着夏瀾雪,卻知道她的決定,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瀾雪流着眼淚,卻搖了搖頭,示意沒關係。
深吸一口氣,瀾雪還是豎起三個手指,說道:“我發誓,今日之後,和太傅府斷絕關係,此生不再踏入太傅府一步。從此以後,我的生 死,和太傅府的存亡,沒有任何關係,我非夏太傅親生之女,故此永世不爲夏家人,不享夏家任何財產。若違此誓,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