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祠堂周圍的氣壓明顯變低，空氣潮溼起來，彷彿一場暴雨正在醞釀。
錢無益看着左昌，高聲說道：“將軍！很多人說我只是盜竊你威望的苟且之輩，那是污衊！錢某對你的推崇，發自真心！”
左昌轉眼看他：“很多人都崇拜我。”
“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我的天王部壯大之後，我對你的推崇沒有絲毫褪色，但我的野心已然膨脹……我不願意再當一個將伱瞻仰的信徒，我想像你一樣，將共同體帶上雲端！我想沿着你的腳印，成爲第二個傳奇！”
左昌真想說一句：癡人說夢。
但錢無益雙眼炯炯，僅是看着他堅定的面色，就能感受到他的從容和澎湃的野心。
左昌輕易斬殺青衣的老者，鷹大帥臨陣倒戈，外加屋頂上站着的，從一開始就停留在左昌身邊、卻始終沒有出手的光陰聖女。
從錢無益的視角來看，現在的局面應該是三對一。
他沒有慌張，底氣源自在他體內流竄的邪道之力。
漆黑的魔氣涌現，像是迎風招展的絲綢，環繞在錢無益的身周。他慢慢漂浮到半空中。
聖女又道：“左昌可以反擊，可戰鬥一旦升級，他親近與重視之人的死亡概率將飆升。這是其一。”
鷹大帥問道：“爲什麼？”
何其驚悚！
邪惡的是錢無益。
這是……
那看上去像是熄滅的柴火中，尚未冷卻的餘燼。
“轟——”
修女使的傳送術？
鷹大帥一怔。
樓房、街道呼之欲出，督察局、冒險者協會，還有城中心的城主府皆是如出一轍。
遮天蔽日的烏雲與普通的雲彩無關，每一塊雲朵都栩栩如生，一眼看去好像是一座城池倒懸。
聖女轉頭，有些奇怪的看着鷹大帥：“左昌將戰鬥地點選在漆黑祠堂，證明他很熟悉黑山羊。更好的辦法，是等外面的人破壞獻祭儀式。”
鷹大帥面色凝重，說道：“天王城一千一百萬人，是96511最大的城市。一次攻擊消耗三人，那他可以發起多少次進攻？”
有九人，已經死去？
聖女搖頭：“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以他激發的‘饕餮地鳴’的強度而言，應該是一次攻擊，就有三個人死去。”
但——
也可能是疑惑。
修女語無波瀾：“觀衆。”
醍醐灌頂！
“……觀衆？”
左昌低頭看着錢無益，說道：“饕餮道！爲了擊敗我，獻祭一座城，值得嗎？”
鷹大帥急道：“一味躲閃，能閃到什麼時候？不進攻，怎麼取勝？”
光陰聖女稍稍蹙眉，要解釋實在太麻煩了。
轟！
轟！
又是兩道紅光。
鷹大帥將一切收入眼底，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下個瞬間，錢無益眼眶中的眼白眼瞳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猙獰的血光。
本來就孱弱的96511將更不堪。
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
大帥問道：“修女小姐，你是……”
啊、啊……
外面有血薔薇，還有見裡大將。
一卷資料從圖書館中被調取，出現在她潔白的手掌上。
“……”
不是。
“其二。在‘祭品’徹底消耗之前，饕餮眷屬不會受到傷害。即便強行將對手擊敗，收穫的也僅僅只是慘勝而已。因此，我判斷左昌會選擇避讓。”
啊……
“……饕餮道是什麼？”
鷹大帥聞言沉默。
鷹大帥接下，讀過之後，他才知道什麼是饕餮道。
饕餮道是外道之一。
鷹大帥擡起手腕，看到他的手背上已經出現一粒鮮紅的光點。
鷹大帥看着不斷爆發的光柱，就剛剛兩句話的功夫，錢無益又發動了三次進攻。
錢無益一時沉默。
外道之力被激活了！
整座天王城！
大帥問道：“修女小姐，就是說……現在錢無益每發動一次進攻，天王城就有一個市民死去？”
沉悶的雷聲涌現，漆黑祠堂天空上方烏雲倒卷，雷光隱現。一道暗紅光柱破雲而出，接天連地，將錢無益籠罩在其中。
每一個參賽者都可以感應到其餘人的位置，鷹大帥知道，這人必然是從一開始就和左昌會合的第七人。
鷹大帥沒有多說什麼。
他問道：“小姐，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錢無益那詭異的進攻手段是什麼？沒有軌跡，直接從腳下發起打擊？”
左昌腳尖剛剛點地，噴涌的紅光就尾隨而至，逼得他不斷退讓。
浩如煙海的藏書一一掠過，她擡起空無一物的手掌，呼哧一下——
“嗯。”
就應該進攻！
天王城一千一百萬人全部死去，當然是巨大的損失。
鷹大帥看得一愣一愣。
總而言之，她稍稍蹙眉：“現在的形勢，有些不利。饕餮道對眷屬的加成並不顯著，只能算是一個增益狀態，它真正的麻煩之處在於無敵的防禦——眷屬可以用生命進攻，也可以用生命防守，儀式範圍內的一千一百萬人不死絕，那就不能對他造成有效的打擊。而且……左昌可能不願意放手一搏。”
“饕餮道的弔詭之處，在於隨機。用以進攻或者防禦的生命沒有定理，男女、老幼、貧富、強弱無關緊要，只要在儀式的範圍內，誰都有可能死去。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它比時間還公平。”
聖女接着說道：“獻祭儀式被破壞，饕餮道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自然消解。那個時候，就是反擊之時。饕餮道的獻祭儀式動靜很大，天王城內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就算左昌在外面沒有盟友，城內的‘有識之士’，也會爲自保而行動。”
想要驅使這一份力量，首先要設置獻祭儀式，儀式範圍內的所有生命都是燃料，供使用者發揮。
光陰聖女看着他的手背，說道：“這是天神的懲罰，你違約了。正在受灼燒的不單單是你的手背，詛咒已經遍佈你的體表，渾身上下，從頭到腳。”
理論上，她就算不是左昌的隊友，也不該是敵人吧？
她乾脆閉上眼睛，以冠絕世界的精神力突破次元屏障，與她的個人圖書館相接。
三百六十六萬次進攻！
哪怕一次都沒擊中，光是閃躲，就能把左昌累死！
頭頂上方烏雲，就是儀式的影響範圍——
這是天王城的倒影。
但……
聖女轉頭看他，好像有點得意：“我算數很好的。”
比起這個……
天王將軍不需要爲此負責。
是啊！
身邊還站着一個面無表情的修女。
“那是他本身掌握的技能，應該是大地流派的‘地鳴術’。只不過，他利用饕餮道增強了威力。”
他現在的狀況，可能更加糟糕一些。
“呵呵……哈哈哈哈！將軍，只要能擊敗你，一城一地又算什麼？今日……就是我錢無益揚名之日！連天神都沒能殺死的人，將死在我的手裡！”
有她們在，鷹大帥認爲，問題或許不大。
光陰聖女似乎有些擔憂。
聖女把資料給大帥，說道：“什麼是饕餮道，都在這份資料裡。”
這意味着……
一道莫名的法力將他包裹，劇烈的失重感涌現，大帥微微一怔，發現他已經站在漆黑祠堂的屋頂上。
半空中的錢無益法力激盪，一道鮮紅的光柱毫無徵兆的在左昌的腳下涌起、爆炸，將磚石泥土衝上高空！
左昌反應不俗，在腳下紅光涌現的瞬間就閃走，輕巧的躲過。
聖女面無表情：“三百六十六萬次。”
而且……
左昌擡頭看着烏雲。
他看着聖女，問道：“我還有多久可活？”
聖女神色鎮定：“你應該不會死。如果你遵守你簽下的契約內容，不再實施違約行徑，那麼只會受‘永不癒合的燒灼之痛’，但不會危及生命。”
遵守……
契約的內容？
鷹大帥看着在外道之力的進攻下左支右絀的左昌，顯然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