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綿延不絕的山脈,一掛飛瀑鑲嵌於峰巒絕壁之間,激流沖刷岩石漸漸起了一層薄霧,充沛的水氣瀰漫四周,對於從沙漠中走出來的人來說,這裡雖是荒山野地,卻是與天堂無異。

一行人連帶“黑棺‘此時已停在瀑布邊,十二劍或洗手臉,或清理“棺材”上的沙土,這水源乃是山澗流水,幹靜又清甜,將水囊裝好後。

厲護衛便帶着幾人拔起劍衝入到山林中,有多久沒有沒有吃到新鮮嫩口的野味兒,細數不過十多日,可那感覺彷彿久到幾年未吃到一般,如今守着現在眼下這麼充足的水潭,怎麼能不想吃肉喝湯,把多日沙漠中的飢渴一下子給補充回來。

鍋裡此時已填了乾柴燒着一鍋開水,十二劍們冷熱不忌,路上洗澡只需直接沖涼,或跳進下游的天然水池裡沖涼即可,可聖主卻不行,平日除了溫水,連一點涼水都不碰,根本不可能洗什麼涼水澡,所以每次都要燒熱水,順帶也方便了羅溪玉。

這日葛老伺候着聖主洗過後,便去看十二劍在潭邊獵回來正拔毛豐盛野物,而羅溪玉便可以就着聖主沖涼的地方湊合洗洗。

一個女子跟着一羣男人,最不方便的莫過於洗澡,早時在路上她愁得要命,因女人不比男人,隨便一個湖泊,跳進去即可,各方面都尷尬至極,幸好有個龜毛聖主,幸好他有洗熱水澡的必要,當然也是照顧到她,聖主每次洗完倒出的地方默認就是她的,甚至還爲此在周圍扯了黑緞遮擋。

算從路上多個女子後,一般聖主沐浴的地方,十二劍衆人是不會像以前一般靠近,那龜毛聖主自從懂得摟着她睡的時候,就開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洗完後,在不遠處坐下,待羅溪玉洗完才起身。

這也漸漸讓她有了些安全感,不再爲些擔憂發愁。

此時,羅溪玉有些蔫蔫的抱着要換洗衣物,走進了臨時用黑緞子圍起來的遮擋內,站在用劍削平的岩石上,然後輕解身上的衣物掛在一旁的樹杈上。

聖主用來的洗浴工具都放在那,羅溪玉直接用就可以。

可是羅溪玉卻木然的也沒有抹洗頭的皁角汁,也沒有用擦身之物,而是直接拿起了水瓢。

自幾日前程老爺子送走了寶兒,她心裡就疼的要死,整日開始恍恍惚惚,有幾次半夜起來都有跑回去將人追回的衝動,一想到寶兒沒見着自己會不會哭,晚上睡不睡得着覺,心裡就難受,愁容滿面牽掛的要命。

何況臨走前,它還斷了指,原本去指羅溪玉還想要等半年的,因孩子太小受不了切骨的疼痛,可是結果就被狠心的葛老揹着她,像剪指甲一樣給寶兒切掉了第六指,雖然有給縫合上,可是她想到那嫩嫩的小手生生切掉骨頭,那麼疼,她這心就跟抽了氣似的,外帶看葛老的目光都不那麼友善了。

邪教倒是邪教,對孩子都可以狠得下心來。

雖然她知道葛老這樣其實是對孩子好。

對葛老來說,切個小孩的手指,就跟剪個指甲一樣平常,他確實是一片好心,第六指人受世人唾棄嫌惡,越早切掉痛苦越小,這是好事。

當然,他的出發點倒也不全爲此,因學習了割□□皮之術,這對於一個醫毒雙絕的大師,將成爲一手絕技,只是他的縫補手藝並不如他的醫術一樣精湛,爲之癡迷之下,也需要足夠的時間來練習,所以路上葛老不知在多少動物及沒死太久的人屍上,留下了自己一道道完美的作品。

因羅溪玉並不懂縫合的指法,一切都要靠葛老自己琢磨,所以着實研究了一段時日,終於用了半個來月,能將傷口用細蠶絲縫的天衣無縫,而且速度也十分快速,這讓他很是得意。

於是習慣性的見到寶兒,就有了這個想法,他還從來沒在小孩子身上試過,如今要被送走,一時技癢的便順手給做了。

羅溪玉在知道的時候,猶如晴天霹靂,葛老雖說自己用金針鎖穴,孩子並沒流多少血,也沒有受多少罪。且又餵了麻痹的藥物,過半日便能清醒,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她一想起來就難受,被送走前她還以爲它是睡着的,卻沒想到竟是這樣。

本來就想孩子,現在更填了擔心,幾日也沒緩過神,有時半夜睡到一半還會伸手去摸牀鋪,然後便再也睡不着了,大概是那次窒息,她又總覺得胸口難受,有時會咳,喝了玉蘭花茶也只是緩解一下,她知道自己定是那次被埋傷了心肺的,留下病根了,玉蘭花對傷口她的外傷有很好的作用,但像這樣的內傷也沒辦法。

應該弄點湯藥養一養,可是現在天天想寶兒想的渾渾噩噩,根本就顧不得,不知什麼時候洗個衣服,切個菜,就突然的流下眼淚,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只幾日的工夫,她下巴上的嬰兒肥就瘦的不見蹤影,臉盤也越加的顯小。

有時菜做的鹹了,或者魚腥味兒忘記去,聖主看了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只得忍一忍的嚥了下去,脾氣都容忍的爲她減了三成。

可是她還是想得受不了。

一有空閒寶兒怎麼樣了?麻痹過後會不會哭,傷口發炎發燒怎麼辦,現在的醫療這麼差,光靠中藥怎麼行,可別燒壞了腦子。

繼而又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爲了程老爺子的白芒,就草率的將寶兒交給他,卻不想想程老爺子年紀也大了,自己的身體也不好,怎麼能照顧好孩子。

雖然寶兒很聽話,但是男人畢竟不如女人照顧的細些,她應該找個女人的,老爺子也不知道照沒照顧過孩子,寶兒睡覺哭鬧他會不會哄,衣食住用有沒有省工減料,走的時候她從葛老那裡預拿了四百多兩,已經將全部的錢都給程老爺子,應該足夠他整理祖宅吧,與寶兒在小鎮的生活也能夠用了吧,早知道就多給一些。

但想到寶兒現在沒有了第六指,不會再受人白眼,她又覺得高興……

想得入神時,她站在那裡,手臂機械似拿起瓢舀起溫水一瓢一瓢的往頭上身上澆。

可不知怎麼的,這麼一會兒憂一會兒笑,羅溪玉臉上的淚頓時決堤般順着臉頰往下淌,和着頭上的水一起被衝下來,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潭水。

她甚至心底有股衝動,不想再跟着人四處顛簸了,只想與寶兒一起生活那個小鎮上,哪怕整日粗擦淡飯的也好,這個想法一生起,便像長了草一樣在心頭蔓延,但心底卻清楚的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越不可能,便越要想,已經有些神精質了。

“可不可以把寶兒還給我……”羅溪玉一邊哭一邊喃喃道,水也不舀了,只站在那裡垂着肩膀流淚,臉上全是水。

她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撐過去這段痛苦的分離,她只知道現在這種有如挖心的感覺是那麼的痛苦,她雖然得到了老者的白芒,心頭的玉蘭也開了,可是她卻一點也不開心,沒有了寶兒,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沒着沒落,她低着頭看着水滴掉在腳下的石頭上,憋着氣的不敢哭出聲,只在那裡默默的掉淚。

卻不想腿間順着水開始往下流着一絲絲血液。

而一直盤膝坐在不遠處閉目養神的聖主,此刻竟是驀然睜開眼晴,脊背下意識的開始僵硬起來,他聞到血的味道,目光倏的一掃,最後移向那片遮起來的黑緞,因裡面再沒有傳來水的聲音,也沒有其它響聲,

只有一抹血味瀰漫開來,那是鮮血……

想到什麼,聖主臉色一變,幾乎沒有猶豫的便人影一閃直接闖了進去。

聖主在男女方面一直是個“真君子”,羅溪玉確定的認爲是這樣的,可是卻沒想到他會有突然闖進洗澡地方偷窺的一天,哦不,是光明正大的闖入,甚至還一臉驚怒的看着她,那神情竟是擔心什麼似的。

羅溪玉本來心裡難受,沖水衝到一半便想寶兒想得不可自拔,身上根本沒有穿衣服。

他這麼一闖進來,自己整個人便全被看得精光。

大驚之下,她忙道了聲:“你……”便下意識的雙臂環在胸前,震驚的看着他。

洗澡時突然眼前悄無聲息的出現個男人,任誰都要嚇上一跳,如果不是看清這人就是聖主,她幾乎要放聲尖叫了。

男子的目光急急在她身上掃了一圈。

美人冰肌如玉,凹凸有致,酥胸俏臀,整個人瓷白潤透,驚豔而無瑕。

這樣的風景只要是個男人,見了恐怕都要鼻血狂噴,而聖主此時目光先在裡面一掃,確實無任何人後,這才停在中間那如玉雕的美人身上。

一見之下,就算平日慣常親密相擁,飢膚相蹭,此時也是微微驚訝的動了動嘴,目光深邃的順着側面女子的背部那一頭溼長的頭髮而下,頭髮半遮半掩裡,那飽滿玲瓏的曲線,在高處流連一瞬後,這才移到正點面一雙白脂細嫩的**上,而那腿,間,似受了傷一般,正絲絲縷縷的往下流下紅色的血,在石臺上有些觸目驚心。

很難描述聖主當時見到血時,那白的發青的臉色,更難以想到他扯過條衣袍包住她就大叫葛老的驚慌神色,連腿上流下的血污沾了他一身,他居然也毫不在意,甚至想要拉開她的腿看傷口。

羅溪玉終於從寶兒離開的情緒裡反應過來,在意識到什麼事時,她其實是想笑的,那種窘逼的苦笑,實在是難以形容,可是在聖主試圖拉開她的腿查看,甚至要止血時,她立即用那白玉足用力踹了一把聖主胸口,扯着衣褲就把自己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