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端着藥進來,見大人正跟姑娘抱在一起,不由一驚,隨即滿臉通紅,就要轉身出去,慕承恩見了,尷尬地鬆開手,對殷越柔聲說道:“藥來了,先服藥吧。”
殷越看了香桃一眼:“香桃,你要去哪兒呢?藥端過來吧!”
香桃紅着臉將藥端了過來:“是,姑娘。”
“以後不要叫姑娘了,這是……”慕承恩話未說完,被殷越搶過話去:“不叫姑娘叫什麼?難道要叫我夫人麼?”
殷越這大膽的一句話,又是教慕承恩面紅耳赤。她既然不願公開自己公主的身份,那便罷了。“只是,回益城之事,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嗎?”他仍要忍不住再問一聲,“你不肯見乘風王,那便罷了,可楊將軍那兒……”
“我只在他的楊府呆過一天!我與他只見過一面,說過兩句話,我們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怎麼難道你嫌棄我麼?”殷越的眼中氣出淚來。
慕承恩忙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對了,五年前楊將軍退敵之後,不是到咱們府上來過嗎?那時……”
“那時他並不知道我在這兒。他還向香桃打聽你是否婚娶,還說想給你做媒。”殷越說道,“不過我想,就算他知道我在這兒,也不會要我回去的。”
“爲什麼?”慕承恩不解。
“因爲,他的心裡只有慕婉晴。”說到這裡,殷越有些不高興:“你就這麼着急想趕我走?莫不是已經有人替代了我在你心裡的位置不成?”
慕承恩笑道:“那當然不是。誰有那麼大的膽量,敢替代你的位置呢?”
殷越掩嘴“噗哧”一笑,“算你識相!”
一旁的香桃聽得如墜霧裡:“大人,姑娘,你們在說什麼呀?”
慕承恩笑着輕輕地揮揮手:“香桃,你先忙去吧,我這裡,要和姑娘說會兒話。”
香桃偷笑着答:“是!”
“小丫頭,竟然敢笑我們!”殷越笑着望着香桃離去的背影,轉頭問慕承恩:“你說,要和我說會兒話?要說什麼?我洗耳恭聽。”
慕承恩低下頭去,笑了笑:“方纔是這樣想的,但此時你一問我,我卻全然忘了要說什麼了。”
殷越又是一陣好笑:“你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
慕承恩笑了笑:“在公主面前,臣子說話怎能不謹慎小心。”
殷越撅起嘴:“我都說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公主了,你爲什麼還臣子,臣子的?我就喜歡你在我面前一副爲人尊長的樣子,什麼事都由你說了算。”
慕承恩笑了:“好吧!我也這麼老了,不得不爲人尊長。以後你且要多多聽話纔是。”
殷越凝望了慕承恩許久,傷感地投入慕承恩的懷裡:“瞧,你因爲操心我的病,眼角都多了兩根皺紋了,都是我不好!”
慕承恩溫柔地笑道:“不就是兩根皺紋麼?那不妨事,人總要變老的,就算不爲你操心,我也一樣要變老。只是,你如此青春美麗,只要你不嫌棄我就好!”
殷越原本很傷心,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還從未曾見過如此俊俏的老男人呢,我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如此會
生嫌棄之心?再說了,我也終有老去的一天,難道那時你也會嫌棄我麼?”
慕承恩輕輕地摟住殷越:“我自然不會嫌棄你,因爲你再老,也比我年輕啊!只是,不知道等到你老了以後,我還在是不在。”
“不許說這樣的話!”殷越伸手去掩慕承恩的嘴,霸道地說道:“你永遠都必須在我身邊,只要我還活着,你就不許離開!”
慕承恩笑了:“是,謹遵公主之命!”
殷越笑了,重新投回慕承恩的懷抱。
想不到,原來身份暴露了,也未必是件不好的事。原來,只要她不肯離開,他也不會強迫她離開,因爲,他對她的感覺也一如她對他的感覺,不是嗎?
殷越滿心歡喜,只是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慕子羽,便擡起頭來問:“你與那慕子羽有什麼關係?”
慕承恩一愣,裝作不解之意,問:“哪個慕子羽?”
“你裝蒜?”殷越皺起眉頭。
慕承恩笑了起來:“我又不是水仙,如何裝蒜?”
殷越撅着嘴:“你不要開玩笑,我要你說真話!你與那個慕子羽有什麼關係?五年前他爲什麼會到府上來,爲什麼你要替他掩飾他的身份?”
慕承恩有些疑惑:“五年前?我如何沒有印象?”
殷越急了:“就是那個長得很俊的少年,你說他是你一個制扇的朋友的徒弟!”
“哦!”慕承恩恍然大悟,“你是說那個孩子?那次以後,我倒是到我那朋友那兒去過一趟,不過聽說他已經離開了,至於去向何處,卻是沒有人知道。你怎麼還記着他?”
殷越盯着慕承恩的眼睛:“你果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嗎?”
慕承恩仍是疑惑:“他是什麼身份?啊,當日他非指你是當朝公主,我還不信,原來你果然是公主!這麼說,他認得你,說明他的身份也絕非等閒之輩?”
“他就是陳國王子慕子羽,當年陳國戰敗,我父王將他從戰場擄回王宮,因爲他,朝中險些大亂,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禍水!”殷越說完,緊盯着慕承恩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何反應。若慕子羽果真與他有關係,他總不會一點端倪也不流露出來吧?
慕承恩驚訝地道:“你是說,那少年便是陳國王子慕子羽?可是,五年前乘風王不是已經將他處死了嗎?”
殷越“哼”了一聲:“想不到我父王竟是個多情種子,爲了慕子羽,他竟然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假裝答應羣臣的要求,實際上卻偷偷地放走了慕子羽!那少年若不是慕子羽,如何能認得我,直指我就是當朝公主殷越?必然是他無疑!”
慕承恩甚感驚訝,“當年我只道那少年胡說八道,是爲了譁衆取寵,竟然沒有往深處想,不過,當時你拒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也不曾指出慕子羽的身份,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慕子羽竟然還活在世上!那他現在會在哪裡?”
殷越疑惑地盯着慕承恩:“你當真不知道?”
“素素,你這是什麼話?”慕承恩一愣,“你竟然懷疑我與他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殷越笑了笑,“我只是因爲寒梅曾服侍過慕子羽,而
她又是你的人,因此,突然產生了那樣的疑問。”
慕承恩正色道,“蓮青在宮中服侍什麼人,全是王宮的安排,我並不能插手干預,是不是?而且,她在深宮,我遠在平陽,宮裡的事我又怎麼可能清楚瞭解。”
殷越心想,派寒梅到宿鳳宮服侍慕子羽是父王的主意,這確實與他無關。再說了,寒梅早在慕子羽被擄之前就已經進宮幾年了,總不見得慕承恩有先見之明,爲了將來搭救慕子羽而提前將寒梅送進宮去吧?
於是,殷越笑笑:“好啦,我就那麼隨口一問,你不許生氣。”
慕承恩笑着拍拍殷越的手背:“我不會生氣。你有疑問,問出來最好,我也好爲自己解釋澄清,免得發生誤會。”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殷越盯着慕承恩的眼睛。
慕承恩笑笑:“我知道你相信我。你在平陽生活了五年,你不應該不瞭解我。”
“我當然瞭解你啦!你體恤百姓,心懷慈悲,是個大好人嘛!”殷越說着,拽着慕承恩的胳膊搖了搖,“不過,我希望以後你只對我一個人好,不許再對別人好!”
慕承恩笑了:“公主好霸道!”
“行不行嘛?”殷越撒嬌地問。
“我能說不行嗎?”
“不能!”
“那好吧,行!”
殷越笑了,再次投入慕承恩的懷抱,慕承恩微笑地抱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那,你還是要好好休息吧,我還有許多公事待要處理,待我忙完了,再過來看你。”
殷越賴在慕承恩的懷裡不肯起來,“等一會兒再去麼!”
慕承恩寬容地笑了,萬分寵溺地說:“好,那就等一會兒再去!”
如此溫暖的懷抱,讓她多麼依賴。從前,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竟然會迷戀上一個比自己大了十好幾歲的男子,可如今,正是這個比她大了十好幾歲的男子給了她最溫暖,最踏實的感覺,那年齡的界限在她眼前便什麼也不是了。
只是,這溫暖的懷抱,真的可以讓她放心依賴嗎?他剛纔的表現的確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可是爲什麼,她的直覺還是告訴她,他與慕子羽肯定有關係呢?難道,她真的不能相信這個她最想依賴,最想相信的人嗎?
慕承恩輕輕地抱着殷越,嗅着由殷越的身上散發的香氣,心中有些迷醉。
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多年來走南闖北,他都不曾對哪個女子動過心,可是這些年,他卻爲何分明地,越來越沉醉於殷越給他的感覺呢?她身上,有高貴的氣質,可是有時又楚楚可憐,她依賴於他,可是有時卻又是一個霸道的小女子,她要他相陪,不許他離開,那樣嬌憨又有些小霸道的語氣他是那麼的喜歡,由不得地寵溺她,縱容她。
可是,如今知道了,她是公主。這身份對於他來說,是多麼的危險。
因爲,不久的將來,他就會聯合鳳止起兵攻打益城了,那時,打下了益城,戰敗了她的父親,他又該如何面對她呢?縱使眼下她對她的父王心懷怨言,可他若真的打敗了她的父親,她又能接受並且原諒他嗎?
公主,你爲什麼不是素素,而是徐國的公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