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躺在牀上,離湮心中好不酸楚。沒想到,過了五年,這不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想起他說的話。
他說:“不願意也沒關係,反正,就算開始不願意,慢慢的,你也會喜歡的。對殷乘風,你不就是這樣嗎?”
這句話對她來說是多麼的具有諷刺意味呀,在他的心裡,她就這般嗎?
爲什麼,他要這樣傷她?
當他將臉貼在了她的臉上,輕輕地蹭着的時候,她明明覺得,他彷彿就像一個幼嫩的孩子,親暱地依賴着自己的母親一樣,那麼依戀,那般深情。可是若真是這樣,他卻爲什麼總能說出那些深深刺痛她的話呢?
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都那麼傷人啊。就像紮在她心頭的毒刺,每想起來,心上猶還感覺那般痛楚。
陷在這樣的心情裡,離湮輾轉難眠。天亮了,望着窗外那隱約的晨光,她這才覺得累了,這才疲倦地睡去。
再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
鎖兒正守在牀邊,見她終於睜開了眼睛,這才鬆了一口氣,拍着胸口說:“嚇死我了,姑娘睡了一上午了,都沒醒,可把鎖兒嚇着了!”
離湮慢慢地坐起身子,鎖兒替她換了衣裳。“已經很晚了嗎?”離湮問。
“不晚,正是準備吃飯的時間呢!”鎖兒說,“少主已經派吳喜來過幾次了,見姑娘都還睡着,就沒吵擾姑娘。”
“吳喜來看我作什麼?”離湮疑惑地問。
鎖兒說:“少主說姑娘身子太虛弱了,所以命廚房給姑娘燉了乳鴿,要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給姑娘吃下去。”
離湮淡淡地說道:“你知道,我不愛吃那些葷腥。”
鎖兒說:“少主說了,姑娘現在的身份與原來不一樣了,姑娘現在是鳴翠山莊未來的主母,因此說話做事都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了,得爲大家做個表率。”
離湮一愣:“鳴翠山莊未來的主母?”
“是呀!”鎖兒歡喜地說道,“姑娘在鳴翠山莊終於有名份了,以後,鎖兒該怎麼稱呼姑娘纔對呢?”
“你不用改口,我並不是什麼鳴翠山莊的主母。”離湮說。
她沒想到,昨天的事情發生以後,他竟然……他竟然沒有徵得她的同意,沒有與她商量便對下人作這樣的交待,這合適嗎?就算他霸佔了她的身子,那也是他強迫她的,她並不稀罕做什麼鳴翠山莊未來的主母!
他怎麼能這樣?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姑娘醒了嗎?”門外探出吳喜的一張臉來。
鎖兒連忙點頭:“醒了!”
吳喜對離湮行了禮,然後對鎖兒說:“那你幫姑娘梳洗梳洗,我這就去端乳鴿湯去。”
離湮待要說她不喝什麼乳鴿湯,但吳喜已經飛快地去了。過不多時,吳喜端着乳鴿湯歡喜地來了,說:“廚房都燉了一個多時辰了,姑娘你聞聞這香味,味道肯定好極了!”
離湮輕聲說:“我不吃這個,吳喜,你端到少主房裡去吧。”
吳喜急忙說:“不行的,離湮姑娘,少主吩咐了,要我和鎖兒一定看着姑娘把湯喝下去,最好把乳鴿也吃了,不然的話,少主會對吳喜跟鎖兒用家法!”
“用家法?”離湮一愣。
“是呀……”吳喜說,“少主說了,以後倘若是我們沒有依少主的吩咐行事,少主就會讓我們吃板子,小事辦不好賞二十板,大事辦不好賞五十大板,姑娘若是不肯好好吃飯,少主就會按大事辦不好這一條處罰我們,絕對不是說着玩的!”
離湮驚訝地道:“他怎麼能這樣?太過份了!”
“不過份!”吳喜連忙替慕子羽辯解,“少主這還算輕的了,要是在王宮裡,小事辦不好都可能吃五十板呢!”
離湮皺起眉頭:“可這不是王宮。”
“這就是我的王宮!”門外傳來慕子羽冷冷的聲音。
離湮一愣,擡起頭。慕子羽就站在門口,負着手,冷冷地望着她:“你若是不肯替他們着想,那他們若是吃了板子,便全是你的功勞!”
“你……”離湮眼圈一紅,他也太欺負人了吧!
慕子羽對吳喜與鎖兒說道:“好好侍候你們未來的主母用餐!”
吳喜與鎖兒連忙答:“是!少主!”
慕子羽轉身走了。望着湯鉢中的燉乳鴿,離湮胃中一陣翻涌,差點沒嘔吐出來。在宿鳳宮的時候,她只吃素食,從不食飛禽走獸之肉,他,難道不知道嗎?爲什麼還要燉這麼一隻乳鴿給她,還非要吳喜與鎖兒侍候她吃下去?
見離湮不肯吃,吳喜與鎖兒跪了下來,鎖兒更是眼淚汪汪:“姑娘,你多少吃一點吧!要不然的話少主真的罰我們五十大板,我們都受不了啊!”
吳喜說:“我倒還好些,就怕鎖兒受不了!”
離湮如何又忍心讓吳喜與鎖兒因這自己而受罰?她只得勉強了喝了兩口乳鴿湯。原本以爲定會吐個天翻地覆,乳鴿是飛禽一類,原也可以算作是她的同類,她怎能食同類的肉,喝同類的湯呢?
但是沒想到,湯喝下去了,卻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有什麼反應,相反,她竟覺得這乳鴿湯似乎很好喝……
突然想到,自己靈根被剔,已經變成了人,而不是鳳凰了,所以,也算不得是那鴿子的同類了吧!所以,喝下那乳鴿湯她纔沒有嘔吐出來。
想到這些,離湮不禁一陣心酸,也黯然神傷。
她只是一個人了……
好不容易將乳鴿湯都喝了,五年不曾好好進食了,她的食量也就只剩這麼大一點而已。“好了,端下去吧。”離湮說。
見離湮確實已經盡力喝了不少,鎖兒望望吳喜:“這樣,我們還會挨板子嗎?”
吳喜說:“應該不算了。姑娘這麼久沒好好吃東西,食量自然就小了,下一次再多吃些,慢慢就好了。”
鎖兒歡喜地道:“那好,你去跟少主交差吧!”
“好!”吳喜端起湯鉢:“離湮姑娘,吳喜告退。”
離湮點點頭:“辛苦你了。”
“不辛苦!”吳喜開心地笑道:“姑娘這麼心疼我們,我們可都覺得高興呢!”
離湮望望鎖兒,果然鎖兒也和吳喜一樣,臉上掛着開心的笑容。
望着吳喜端着湯鉢從離湮的房間裡出來,香憐的臉色陰沉得像快要下雨的天。
憑什麼少主就對離湮照顧得這般周到?她辛辛苦苦照顧少主,而少主卻
滿心只想着離湮,這不公平!
膳桌上,見吳喜喜笑顏開地回來了,慕子羽問:“怎麼樣?都吃了嗎?”
吳喜答道:“湯都已經喝了。不過離湮姑娘已經很久沒好好吃飯了,食量小,所以乳鴿沒有吃下。不過下次肯定能多吃一些了。”
慕子羽點點頭:“好,你辛苦了,吃飯去吧。”
“是!”
望着吳喜的背影,香憐說道:“少主對離湮真是有心。知道她心疼下人,所以用責罰吳喜來要挾她。”
慕子羽“哼”了一聲:“這些話不要隨便到處說。”
香憐說:“香憐當然知道啦!少主也心疼吳喜,怎麼可能責罰吳喜呢。”
慕子羽皺了皺眉頭:“你話太多了!吃飯吧!”
香憐放下碗:“我吃飽了,一會兒想帶寶兒到宛城去一趟。”
“好,讓武迪跟你去吧。”慕子羽說。
慕子羽說要讓他的另一個貼身侍衛跟她去,香憐的心裡這才平衡了一些。他總算公平了一次了吧!
“多謝少主關心!不過,吳喜照顧離湮去了,武迪若也跟我去宛城,那誰照顧少主?”
“我好好的,不用照顧。再說了,你們要去多久?難道今天不回來嗎?”慕子羽問。
香憐在心裡說,有你在,我怎捨得不回來。哪怕只離開你半天,我都會失魂落魄,我如何可能不回來。
“好了,既然要去,就快去快回吧!武迪,你跟香憐姑娘到宛城去,一路照顧好香憐姑娘的周全。”
武迪忙答:“是,少主!”
馬車駛向宛城,寶兒好奇地問香憐:“姑娘,咱們到宛城去做什麼?”
香憐瞪了寶兒一眼:“在山莊裡悶太久了,我想去宛城散散心,不是嗎?”
寶兒捂嘴笑道:“我猜姑娘是去給少主買什麼東西去吧?”
“你不說話沒人嫌你是啞巴!”香憐說。
馬車駛入宛城,在一家綢緞莊門口,香憐對趕車的武迪說道:“武迪,停一下,我要進去買些布匹。”
武迪停下車,香憐說:“我買些布匹就出來,你先將車趕到一旁等着吧!”
“是!”武迪依言將馬車趕到了不遠處的角落裡,停了下來。香憐見武迪趕着馬車走開了,對寶兒說道:“你先幫我選着,我去去就來。”
寶兒不解地問:“姑娘要去哪兒?”
“我這兩日總覺得心口有些悶,到隔壁的藥鋪去抓些藥。”香憐說着,轉身就進入了隔壁的藥鋪。少頃,香憐從藥鋪中探出頭來,見武迪正在餵馬,趕緊立即閃進綢緞莊。
寶兒正在挑選花色,香憐過去看了看,便挑了墨藍色與紫色綢緞兩匹,叫寶兒付了銀兩。
回去的馬車上,寶兒撫摸着懷裡的兩匹緞子,說道:“姑娘,這兩匹布這顏色是不是有些太深了?”
“那少主應該穿什麼顏色?”香憐問。
寶兒笑了:“姑娘果然是爲了少主纔來的宛城。少主要是知道姑娘一心想着他,肯定會高興的。”
香憐心裡“哼”了一聲,少主的眼裡只有離湮,哪裡看得到她對他的付出!若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滿心懷着這麼深的怨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