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吳喜獨自回來了,附在慕子羽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什麼,慕子羽一愣,“騰”地站了起來。
荊方疑惑地也站起身來:“少主,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慕子羽說道:“你稍坐,我去去就來。”
荊方只得疑惑地坐了下來。心中納悶,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吳喜不是去請寒梅的嗎?
離湮的房間裡,寒梅正一邊握着離湮的手腕,一邊慌亂地哭喊:“離湮,你沒事吧,你沒事吧……鎖兒,你快去請少主呀!”
鎖兒也慌亂地就要衝出去,一擡頭看到了慕子羽,驚喜地道:“少主來了!”
慕子羽匆匆地趕了進來,吳喜也緊張地跟在身後。
“發生什麼事了?”慕子羽人未到,話音先到。
跨進屋來,及見那滿地殷紅的鮮血,慕子羽不由呆住!
那血,尚還溫熱,正緩緩地散開來。而血的來源,是離湮那垂在牀沿的手腕。雖然寒梅已經緊緊地捂住了離湮的手腕,但那鮮血仍在緩緩地往地上滲落。
而離湮,此時似乎已經人事不省,雙目緊閉,那臉色,如那冬雪還要蒼白。
吳喜望着這一幕,也呆住了!
寒梅朝慕子羽哭喊道:“少主,我剛剛熬了一碗雞湯端過來,想給離湮補補身子,沒想到她竟然割腕自盡了……”
慕子羽望着那一地鮮血,這纔回過神來。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從寒梅手中將離湮的手奪了過來,離湮的手腕上,那一道長長的傷口,血肉模糊,看得慕子羽觸目驚心……
“怎麼辦,少主?去請郎中已經來不及了,是不是到地閣去請國舅大人?”寒梅抹去淚,趕緊問。
慕子羽沉着臉,說道:“來不及了。先給她止住鮮血再說。”
說着,慕子羽“譁”地從自己袖口撕下一塊布條,飛快地纏在離湮的手腕上。
血終於止住了。慕子羽鬆了口氣,伸出手指去探離湮的鼻息,還好,鼻息尚在。
望着那蒼白如紙的臉,慕子羽的心裡一陣絞痛。爲什麼,離湮?難道你寧願去死,也不願意留在我的身邊嗎?難道我對你的心意,你就一點兒也不明白嗎?
見離湮的血終於止住了,寒梅也鬆了口氣。她看了看自己滿手的鮮血,疲憊地對鎖兒說道:“鎖兒,我去洗手,你趕緊把地上的血都洗乾淨吧。”
鎖兒如夢初醒,慌忙應道:“是。”
慕子羽叫住寒梅:“荊方來了,叫廚房多弄幾個酒菜,你替我好好招待他吧!我在這裡守着離湮,就不去陪他了。”
荊方來了?寒梅一愣,“他來,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對了,離湮這件事不要對他說起。”
“是,少主。”
“今天這事對誰都不要提起。就你們幾
個知道就行了。”
“是,少主。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寒梅去了。鎖兒也趕緊去打了水來,將地上的血跡洗了個乾淨。吳喜在一旁悄聲問鎖兒:“要幫忙嗎?”
鎖兒擡頭看了慕子羽與離湮一眼,朝吳喜擺了擺手。
慕子羽握着離湮的手,默默地望着離湮。
離湮,離湮。究竟要我怎樣,你才能把你對殷乘風的那一片心收回來,投到我身上呢?你怎能對他用情,那個老賊是我的大仇人啊!
“鎖兒。”
“在,少主。”
“再打盆清水來,給離湮將手上的血擦乾淨。”
“是,鎖兒這就去。”
大廳裡,看到寒梅出現,荊方欣喜地站起身來。但是見寒梅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有些不解:“怎麼了,蓮青?”
“沒什麼。”寒梅笑了笑,“你怎麼來了,荊方?你隨時走開,主人那裡誰來侍候?”
荊方得意地一笑:“主人身邊現在不太用得着我了,你放心,就算我不在,也自然有人侍候主人。”
寒梅立即想到了那位姑娘,心下更是黯然。
“剛纔……少主匆匆走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荊方疑惑地問。
寒梅說道:“是少主的私事,不宜給你多說。我先叫廚房給你做些小菜給你填填肚子吧!”
“那敢情好!”荊方笑道,“我來得太早,一路上又沒帶乾糧,已經飯壞了!”
寒梅嘟噥道:“又不是頭一次出門,竟然還忘了帶乾糧,真笨。”
荊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罵人都那麼好聽。”
寒梅“噗哧”笑了出來。
一個下午過去了。慕子羽始終不肯離開半步,午膳端上來又被端下去了。
又該是用晚膳的時分,離湮終於悠悠醒來了。
睜開眼,望見的還是熟悉的屋頂,熟悉的房間。怎麼,自己竟然還活着麼?身體裡的血若是放幹了,又如何還活得下來?
“離湮姑娘,你終於醒了?”鎖兒探過臉來看,激動的笑容浮上臉上。
離湮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到了鎖兒,也看到了慕子羽。
而自己的手,還被攥在慕子羽的手裡。
雖然也看到了慕子羽眼中那一抹驚喜的神情,可是,爲什麼想到自己還活在這世上,她竟感覺如此悲傷呢?她還活着,這就意味着,被囚禁的痛苦將繼續折磨着她疲憊的身心,而她,是那麼的希望這一切儘早結束。
離湮別過臉去,靜靜地望着牆。
也許,只有那面牆纔不會讓她這麼傷心吧,那面牆,永遠不會對她反覆無情,喜怒無常。
本來,見離湮終於醒來了,慕子羽心中欣喜若狂。可是見離湮竟然不願看他,寧願別過臉去對着牆,慕子羽的心
,便被深深地鋸痛了!
難道,她便那麼的嫌惡他麼?即使往鬼門關走了一趟,她還是如此嫌惡他?
是不是,她寧願就此不再醒來,也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慕子羽放開離湮的手,“騰”地站了起來,心中又恨又痛。“你不要以爲你死了我就會放過你……”他冷笑着道:“你若膽敢就這樣死了,你的族人一樣沒有活路可走!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慕子羽拂袖而去。
鎖兒怔怔地望着慕子羽的背影,想對離湮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了。
一行清淚,從離湮的眼角淌了下來。
夜晚,鎖兒搬進了離湮的房間,便睡在外房,方便隨時照顧離湮。
這也是慕子羽發出的命令。
離湮不再提出反對的意見,她甚至,連話都不說了。
荊方在鳴翠山莊逗留的幾日,慕子羽命寒梅全程陪着他,在山莊裡轉轉,或到莊後的營寨中轉轉。軍營中的大小將士大都認得荊方,有幾個與荊方還頗爲熟稔,再加上有寒梅作陪,因此,荊方倒也不覺得無聊和孤獨。
臨要走的晚上,荊方悄聲問寒梅:“聽說那個離湮姑娘醒了,我要不要去看看她,問候一聲?”
寒梅搖了搖頭:“罷了,你不要去了。”
“爲什麼?”荊方詫異地問。
寒梅嘆了口:“少主和離湮正在鬧彆扭呢。你去不合適。”
“那好吧。”荊方點點頭,“不過,少主跟離湮姑娘是什麼關係?他們怎麼鬧起彆扭來了?”
寒梅撅撅嘴,“這是你該打聽的事嗎?不要多問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離湮姑娘是少主非常在乎的人,也正是她,設法將少主從王宮裡救出來的。明白了嗎?”
“明白了。”荊方點點頭,“每個人都有一個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人啊!”
“難道你也有?”寒梅好笑。
荊方看了寒梅一眼,臉一紅:“我當然有啦!我又不是木頭,我爲什麼不能有。”
寒梅捂嘴笑道:“也不知道哪個可憐的人被你念叨着。”
荊方的臉大紅了:“這是什麼話?爲什麼被我念叨就叫可憐?”
寒梅只是笑,“好啦!這天色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早上早些出發,快馬加鞭,說不定晚上就能回到平陽。”
“好吧!”荊方點點頭,“你在少主身邊要盡心侍候少主,若是可以的話,我倒是可以跟主人說說,讓主人把我調到鳴翠山莊來,與你作個伴,一起侍候少主。”
寒梅啐他:“好好侍候主人吧,誰要你作伴!”
荊方低下頭“嘿嘿”地笑。
荊方一走,鳴翠山莊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寂。只有校場纔會發出震耳欲聾的喊聲,而山莊裡,卻是靜悄悄的一片,悄無半點聲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