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尹少爺上茶。”
老太君坐鎮大院,安撫一羣家眷,薛簫陽和薛稼麒都沒在家,家裡的男人只有薛稼麟一個。老太君坐在中央,大夫人由薛稼麟扶着,坐在旁邊,二夫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楊凝兒早就跟着姚寒清去了清珠居。
“請問尹少爺,是在何處尋到寒清的?”
尹空一臉的陽光之氣,喝了口茶微笑道:“寒清少爺被人扔在垃圾堆旁,在下找到他時,他就是這個樣子,在下找大夫給寒清少爺檢查了一下,他的經脈全斷了,看似中了一種很毒辣的毒,在下實在沒有辦法相救,只能送回貴府。”
尹空雖然一臉孩子氣,但是說起話來,也是滴水不漏,不該打聽的細節,絕不打聽。薛稼麟鬆口氣,還以爲他會打聽爲何寒清有武功的事。
不一會,薛稼麟走進清珠居,楊凝兒已經忙活完了,府醫看過了姚寒清,所說症狀跟尹空所述一模一樣。楊凝兒站在牀邊,看着安靜地躺在牀上的姚寒清,在她的印象裡,他如此安靜,還是第一次。
“哥哥,哥哥不要睡了嘛,哥哥起來喝水了。”
六歲的姚寒珠,不諳世事,她以爲姚寒清只是睡着了,端着一碗水,晃晃蕩蕩地去給姚寒清送水,一碗水,當她走到牀邊已經剩下半碗,楊凝兒安靜的看着她,她臉上閃動着哥哥回來的驚喜,漸漸的,眼前有些模糊,她擡手擦擦。
突然有人摟住她的肩膀,她偏頭看,是薛稼麟,她嚥下淚水,擡頭看着他,他嘆口氣,誰都知道,如果不能接上姚寒清的經脈,他這輩子都不會醒過來,徹底成了活死人,廢人。
姚寒珠突然用稚嫩的嗓音唱起了歌:“哥哥,你要睡覺,小珠珠給你唱歌好不好?就唱你哄小珠珠睡覺的歌,乖乖睡覺吧……老狼來了我打它……乖乖睡覺吧……”
屋裡響起了啜泣聲,聲音不大,但是足以引起悲傷,楊凝兒受不了了,終於噼裡啪啦的落下眼淚,薛稼麟在她身邊看着,嘆了口氣拉她出來。出了房門,楊凝兒再也控制不住,撲在薛稼麟懷裡哭出聲。
“他們兄妹,命好苦哇……要怎麼才能救救寒清啊?你快想想辦法啊……”
楊凝兒一邊哭一邊在他身上敲,薛稼麟連連點頭:“會的會的,我肯定想辦法,你別哭了。”
“你還不打算告訴我寒清寒珠兄妹的身世嗎?”
楊凝兒和薛稼麟坐在清珠居外面的荷花池邊,薛稼麟想起姚寒清曾經告訴過他,楊凝兒受了委屈,會到這裡,把頭伸進荷花池去哭,他想的出神,楊凝兒的突然問話,打斷他的思緒。
薛稼麟想了想,淡淡的開始了這個故事。
“寒清寒珠,原來是青州第一鏢局的大少爺和二小姐。”
“第一……鏢局?哇……名頭好大。”
“嗯……就是因爲這個第一鏢局的名頭,當時剛剛起步的四海鏢局也在覬覦,明爭暗鬥了好久,舅舅一家都是光明磊落的人,沒想到四海鏢局會設計,毀了整個鏢局,舅舅和舅媽選擇跟鏢局共存亡,就將還在襁褓裡的寒珠交個寒清,這麼多年,寒清一直揹負着血海深仇……”
聽到這,楊凝兒的心已經跟着翻了好幾個個兒,這麼深的仇,怪不得姚寒清可以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才逃過四海鏢局的追殺,四海鏢局……四海鏢局?!
楊凝兒蹭的一下站起來,瞪着薛稼麟,腦裡轉了十幾個來回。薛稼麟被她嚇一跳,疑惑的看着她。
“你說是四海鏢局殺了寒清全家對不對?那這次寒清變成這樣也肯定跟四海鏢局有關,或許……只有四海鏢局的人知道怎麼給寒清解毒!”
薛稼麟嘆口氣道:“這點誰都知道……可是四海鏢局的人既然害他,誰又會肯救……等等……”
薛稼麟猛的反應過來,看着楊凝兒金光閃閃的眼睛,他們倆異口同聲道:“二夫人!”
晚上,薛稼麟和楊凝兒都沒出門,躲在
踏月閣密謀威脅二夫人的計劃,能救寒清的人是誰啊?四海鏢局大小姐。四海鏢局大小姐是誰啊?是二夫人。怎麼能讓她幫助寒清呢?找她最怕的人出來。她最怕誰啊?老太君。
搞定!
事不宜遲,薛稼麟換好夜行人,在楊凝兒的目視下,飛出踏月閣。楊凝兒站在他身後觀望,心中一陣感嘆,如果我能這樣……該多爽啊。
第二天一早,薛家又炸了鍋,大家跑進跑出的找,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翻,丟的可是老太君的寶貝疙瘩,一尊開過光的大玉佛。
“都給我仔細着找,一個地方也不要落下,如果讓我知道誰拿了我的玉佛,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老太君拄着柺杖,到處揮舞,指揮下人快將整個薛府翻了個底朝天,這一天所有人都繃緊神經,不敢犯一點錯誤,否則一定會被人抓住把柄,那就不是丟了活計的事了。
楊凝兒閒逛着,逛來逛去走到了二夫人的院子,看到二夫人房門緊閉,勾起嘴角,帶着小木魚走進去。薛稼麒早就出去做生意了,她們穿過薛稼麒的院子,直接到了二夫人的院子裡。
“二孃在嗎?我是凝兒啊,來看看二孃。”
楊凝兒說着話,朝裡面走,還沒走到門口,只見二夫人一下躥出來,堵在門口,回身關上門,站在門口衝楊凝兒乾笑。
“呵呵……是凝兒啊,今天怎麼這麼閒着,想起二孃來了?”
楊凝兒笑的單純,摟住二夫人的胳膊笑道:“我怎麼能忘了二孃呢,二孃可是我和相公的第一媒人,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外面挺熱的,二孃,咱們進屋說吧。”
“誒?誒!就在這說吧……”
沒等二夫人說完,楊凝兒已經一手推開了房門,二夫人眼見沒攔住,急的狠跺腳,趕緊跟上。楊凝兒一進門就看見了自己不該看到的東西。
“啊?這……二孃……您……”
“凝兒啊,你聽二孃說,你可千萬別聲張啊,我也不知道怎麼,今天早上醒來,就看到這尊玉佛放在衣櫃上,還就放在我夠不着的地方,你說奇不奇怪,凝兒啊,你一定要相信二孃,你看這個高度,二孃肯定放不上去啊。”
二夫人邊說邊跑到衣櫃前面,比量比量身高,楊凝兒表面還是震驚加懷疑的表情,但是心裡卻一個勁的暗笑:不奇怪,薛稼麟放上去的,你能夠着嗎?
楊凝兒謹慎地點點頭,但很明顯,滿臉的懷疑,瞪着二夫人,二夫人此刻幹跺腳,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你不相信二孃的話嗎?二孃又不信佛,要這個玉佛幹什麼?!”
二夫人看着楊凝兒懷疑的眼神,想大聲吆喝,卻怕被別人聽見,趕緊壓低聲音衝楊凝兒低吼。楊凝兒趕緊點點頭,有種被逼無奈與別人狼狽爲奸的感覺。二夫人看着她的表情,她本是光明磊落的人,遇到這種事,真是憋屈死了。
她哎呦一聲坐在地上,耍起脾氣,氣的不輕:“這是哪個狗崽子啊!要害死老孃啊!”
楊凝兒暗笑一聲,走到她身邊,給她擦擦眼淚,扶她起來:“二孃,起來說,您說這尊玉佛不是您拿的,那凝兒就相信它不是您拿的。”
二夫人聽她這麼說,哭的更兇了:“什麼叫‘我說不是我拿的’啊!它就不是我拿的!哎呦我的娘啊……這可讓我怎麼解釋啊!”
二夫人低聲哭喊着,單手握成拳錘自己的胸口,憋屈的夠嗆。楊凝兒抓住機會,坐在她對面,低聲道。
“二孃,您對凝兒有大恩,今天這件事,凝兒就當沒看見,可好?”
二夫人沒想到楊凝兒是這麼仗義的人,立馬擡起頭,感激的望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
“二少奶奶,你真是好閨女,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二孃,二孃二話不說,肯定幫你,只要這件事你別往出說,今晚咱們偷偷把玉佛再送回去,就沒事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我這條命也撿回來了,真是謝謝你二少奶奶……”
“二孃……您別急,但是……”
楊凝兒話鋒一轉,二夫人的表情跟着緊張,看楊凝兒一臉犯愁的表情,她也是搞了一輩子陰謀的人,在這種時候,只要不傻的人,都會說出自己的條件。二夫人腦子一熱,不管她提出什麼條件,她都必須滿足她,否則,薛簫陽一定不會饒了她。
“說吧二少奶奶,您有什麼條件?”
楊凝兒沒想到二夫人這麼上道兒,她就喜歡跟暢快人打交道。爽朗的笑一聲,站起身對二夫人笑道。
“凝兒就喜歡爽快的人,二夫人是爽快人,凝兒也不拐彎抹角了,寒清的傷……您看,您有辦法治嗎?”
一聽這個,二夫人的眼睛閃過精光,她擡頭看着楊凝兒,眼裡的明瞭漸漸清明,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她指着楊凝兒,像識破她的詭計一般,恨的牙根直癢癢。
“哦……我說呢,你從來不來我這裡,今天怎麼突然想來看看了?原來是有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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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她的眼神又像恍然一般閃了一下。回身指着衣櫃上的大佛衝楊凝兒大吼。
“這個!是不是也是你弄進來的?你就是想用這個威脅我去救那個傻子?我告訴你!沒門!”
“你!”
楊凝兒面對她,總是無話可說,二夫人是個潑辣的女人,也是個精明的女人,如果今天楊凝兒要銀子,要人情,二夫人都不會懷疑,但是偏偏要她去救治姚寒清,二夫人的疑心一下涌起來,她是不受人威脅的性格,遇到有人這樣威脅她,吃軟不吃硬了!
楊凝兒看出她臉上的決絕,好話賴話對於她來說都沒用,楊凝兒冷笑一聲,大聲道。
“那就別怪凝兒不仁不義了!”
說完,她打算出門,走了兩步,二夫人還是沒叫住她,楊凝兒心裡急,這件事說到這就堵死了,往下還要怎麼做?二夫人認定玉佛是別人栽贓給她的,再加上現在心裡賭氣,說出大天來,她也不會去救寒清了,該怎麼辦?!
這時候她身邊竄進來一個身影,走路帶風,吹起她的髮梢,身後頓時響起薛稼麟的怒吼。
“人命關天,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薛稼麟本來對二夫人就沒什麼好感,此刻說話更是毫不客氣,二夫人看夫妻倆來欺負她,氣的肺要炸了,臉色發青,指着薛稼麟破口大罵。
“你算哪根蔥?!也能來教訓老孃?我告訴你,你是不是薛家的種還不一定呢!少來這裡耀武揚威的!人命關天怎麼了?他又不是我侄子,我幹嘛受你們威脅?!再說,姚家與我們四海鏢局的賬,還沒算清呢!”
遇到潑婦,薛稼麟十張嘴也說不過她,二夫人罵人不用打草稿,對於這點,楊凝兒都佩服的五體投地。薛稼麟也被他氣到了,她哪裡有知書達理的母親好?!這個潑婦!
薛稼麟幹瞪着她,一句話說不出來,男人和女人的語言能力,在吵架上可以比較出高下來。他心裡一百個轉彎,二夫人今天被氣成這樣,救治寒清的事就更加棘手了,如果今天拿不到結果,以後更別提。
他猛的上前一步,抓住二夫人的胳膊,怒道:“今天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丫頭!拿繩子來!”
“啊?這……這樣行嗎?”
楊凝兒有些傻眼,這樣對待薛府二夫人,可以嗎?如果她張揚出去,這件事就鬧大了。
“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薛稼麟!我可是你爹的二夫人!你想以下犯上嗎?!放開我!”
“我也告訴你,我是這個家的嫡長子,如果你不聽話,我有能力讓我爹休了你!”
“大傻……這種繩子行不行?”
“啊!救命啊——”
“別喊!”
屋裡正忙活着,薛稼麒納悶地走進來,一眼看見屋裡的情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們……玩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