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高興處,在牀上連翻了兩個跟頭,手舞足蹈大叫:“我要成仙,快樂齊天,紅羅帳裡癲倒癲。”
從去到回,戰天風一直沒能見到那老者的模樣兒,枕着頭亂想一回,卻就睡着了。
做夢吃酒席,好大一隻紅燒豬蹄兒,他一把撈着就往死裡啃了一口,卻猛聽得一聲大叫,急睜開眼來,哪裡是什麼紅燒豬蹄,原來是洪樑的手。
這一口狠,把洪樑手背上咬得鮮血淋漓,戰天風雖然皮厚,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剛要徹詞解釋,卻見洪樑一臉慌張,大叫道:“風少俠,你老醒來了,快請去看一看,出怪事了。”
“出什麼怪事了。”戰天風趁勢跳起來。
“是---是---是一個人腦袋。”洪樑臉色慘白,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人腦袋有什麼奇怪的。”戰天風一撇嘴:“沒見過人腦袋嗎,沒見過摸摸你自己脖子上,看那是什麼?”
“小的脖子上自然是個人腦袋兒。”洪樑嚥了口唾沫,道:“但那人腦袋怪,給人砍下來了卻還是活的,而且還能張嘴咬人呢。”
“有這等事,那是妖術了。”戰天風心中也自一跳,情不自禁的一縮脖子。
他這會兒靈力未成,玩玩刀劍還有點膽子,說到妖術可是有些畏火。
但腦中猛然間想到昨夜的奇遇,膽氣一下子大了起來,想:“不怕,這裡有高人,本窮少爺後面靠山硬着呢。”
當即一挺胸膛,道:“區區妖術有什麼了不起,那人腦袋在哪兒,前頭帶路,本少俠去看看。”
他答應去,洪樑立刻精神大振,前頭飛腳帶路。
到前面正廳中,但見洪家人都在,個個神色慌張,洪仁一見戰天風,急迎上來,卻是駭成了個結巴,嘴裡只叫得兩個字:
“少---少---少----俠---俠---俠---。”
再說不下去。
戰天風實在聽不下去,一擺手道:“不要怕,本少俠去看看就知道了。”
跟着洪樑往外走,繞過照壁,洪樑便住了腳,對戰天風道:“少俠請看,那人腦袋就咬在那門樑上,今兒個早間一開大門就看見了,看門的老吳當時就嚇傻了。”
戰天風擡眼看去,果見大門的橫樑上,有一個人腦袋,那人腦袋真個是咬在門樑上的,焦黃的牙齒咬進去老深。
“腦袋離了身子還能咬人,世間就有這般怪事了。”
戰天風心中嘀咕,猛地想到一個人,失驚叫道:“刑天道人,這是刑天道人的獨門標記。”
古有邪神,名爲刑天,給砍下腦袋後身子仍然不死,爲禍天下。
現今江湖中也有這樣一個邪道,同樣是頭斷身活,恐怖江湖。
刑天道人但凡與人有仇,便先會以邪功送一個活的人腦袋到仇人的門前,算是提前通知,也是警告江湖同道,這是他刑天道人的事,不相干的人不要插手。
壺七公給戰天風講的江湖中人物不是很多,但這刑天道人卻是提到過的,且因爲刑天道人的獨門標記過於怪異,所以戰天風一下就想了起來。
“你小子竟也知道刑天道人?”戰天風耳邊突然響起昨夜那老者的聲音。
“前輩。”戰天風一明白是刑天道人,本來嚇壞了,聽到那老者聲音,立時膽氣大壯,但前後一看,除了洪樑,並不見人。
“刑天道人不是一陽子,這事不能善了,你去跟洪仁說,讓他和莊裡所有人全部離開,三天後再回來。”
“是。”戰天風應了一聲,迴轉正廳,那老者的話是直送到戰天風耳朵裡的,洪樑在一邊只聽他自說自話,不明所以,只有在後頭跟着。
到正廳中,戰天風照那老者的話,讓洪仁把莊中所有的人全帶出去,只說一陽子又來了厲害幫手,他雖不怕,但怕打鬥起來殃及莊中老少。
洪仁聽說戰天風要一個人留下來獨鬥一陽子,感激不盡,當下一屋人叩了頭,蒼蒼惶惶離莊而去。
洪仁最後走,戰天風送他從後莊離開,耳聽得莊中雞鳴狗叫後突然一片死寂,心中一時間特別的虛起來,忙大聲叫道:“老前輩,你在哪裡?”
“鬼叫什麼?到伙房裡來就是。”
聽到了那老者的聲音,戰天風狂喜,忙去伙房中。
進門,只見房中情景和昨夜一模一樣,大竈上同樣架着大蒸鍋,熱氣騰騰,不同的是竈下多了個老者,正在往竈裡大把的加柴。
這老者大約有六、七十歲年紀,身材矮胖,十個手指頭肥嘟嘟地,卻是十分靈活,他後腰上斜插着一把短柄炒鍋,右腰上還掛着一個竹簍子,裝扮頗爲奇怪。
見戰天風進來,這老者一扭頭,道:“小子,過來燒火。”
說着起身,自顧自去坐在了一邊,剝了一瓣蒜,撲一聲丟進嘴裡,大嚼起來。
“小子戰天風正式見過老前輩。”戰天風一抱拳,作了個揖。
“什麼正式副式,臭小子要笑死老夫嗎?”
那老者一翻白眼,說是笑,臉上卻半點笑意也沒有,道:
“現在不妨告訴你小子,老夫便是七大災星之一的天廚星朱一嘴,你跟壺七混了這些日子,七大災星知道吧。”
“老前輩便是七大災星之一的天廚星?”戰天風驚喜交集,慌忙拜倒。
“好了,燒火便是。”朱一嘴一擺手,又丟一瓣蒜到嘴裡,仰頭向天大嚼。
也不知是在專心嚼蒜呢還是在想什麼,他不開口,戰天風也不敢說話,心中大是激動,想:
“我還真是撞大運了,七公說他們七大災星各處一方,每一個都是神出鬼滅,便是他們自己,一生人裡也難得碰幾次面,不想我在短短几天時間裡竟接連碰到了兩個。”
高興一回,卻又想:“他說要另教我東西和九鬼門玩的,不知會教什麼,可別是教我炒菜做飯吧,若是那種老孃們兒的本事,倒是不學也罷。”
“刑天道人來洪家莊,是來向老夫尋仇的。”朱一嘴嚼了半天大蒜,突然說了一句。
戰天風啊了一聲,忙應道:“是。”
“老夫藏身這小小的洪家莊,就是爲了躲這妖道。”說到這裡,朱一嘴低頭看向戰天風,道:“知道老夫爲什麼躲他嗎?”
戰天風常聽那些說書先生玩這一手,知道這會兒最是要湊趣,忙問道:“爲什麼?”
“因爲我把妖道的一個腦袋煮來吃了。”朱一嘴哈哈一笑。
“什麼?”
這話可把戰天風嚇了個全身汗毛直豎,騰的一下跳了起來,手中柴也失手落地,腦中閃電般想:
“原來他真個是吃人的,那昨夜我要是身上沒有鬼牙石,引不起他的興趣,只怕真個給他蒸着吃了。”
想到這裡,雙腳不由自主便打起顫來。
朱一嘴對他的驚惶視而不見,道:“刑天妖道身子上沒有腦袋,其實卻有三個腦袋,每個腦袋裡都有妖道的一部份邪靈,當年老夫趁他不備,抓了他一個腦袋煮了,吸盡裡面的邪靈,讓妖道吃了個大虧。”
說到這裡,朱一嘴大是得意,哈哈大笑起來。
“老前輩只是吸了妖道腦袋裡面的邪靈?”戰天風聽出了端倪,試着問。
“當然。”朱一嘴一瞪眼:“你小子以爲是什麼?難道以爲老夫真的把刑天道人腦袋啃着吃了?”
“沒有沒有。”戰天風急叫,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還沒落到肚子裡,卻聽朱一嘴道:
“人肉的味道其實也還不錯,不過太老的還是不好吃,要吃也要你這樣的,又有嚼頭了,又不是太嫩。”
“不要,我的肉最難吃了。”戰天風失驚大叫,心急之下也想不出什麼來打比,衝口道:“真的,我的肉簡直比狗肉還要難吃呢。”
“只是比狗肉難吃嗎,呵呵。”朱一嘴大笑,舌頭在嘴邊繞了一轉,道:“狗肉可是好吃得很呢,尤其現在快到冬天了,那是又香又暖肚子。”
“怎麼拿狗肉去比,你還真是豬頭啊。”
戰天風暗罵自己,腦子急轉,正要再想個什麼來把自己比下去,免得朱一嘴真個起了饞心吃了他,卻聽朱一嘴喝道:
“發什麼呆,再加把柴,把火燒旺些。”
戰天風忙應一聲是,但手卻是猶豫着不動,心中尋思:“燒這麼旺火做什麼?不會是要蒸了我來吃吧,我倒先問清楚了,可別自己燒火蒸自己,那才真個冤死了。”
手中舉着柴,要進不進的,嘴裡便試探着問道:“老前輩,這會兒人都走了,還燒這麼大一個蒸鍋做什麼啊?”
“燒這大蒸鍋當然是有用。”
朱一嘴掃他一眼,道:
“我躲了這麼些年,也躲煩了,不想躲了,但真要和刑天道人鬥,我還差着點兒,刑天道人無天無地無頭的三無魔功已至爐火純青之境,所以我必須得要借你一點助力。”
戰天風心中一顫,差點要哭出來,叫道:“你老真的要吃了我嗎?我說了我的肉很差的,一點也不補,你老吃了我,不但補不了精元,只怕還有些拉肚子,現而今狗肉大補,要不我替你老去打幾條狗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