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仁聽了他這話,有些擔心道:“任那妖道進小女房裡,只怕萬一少俠出手不及,妖道會害了小女。”
“這個你不要擔心。”戰天風搖頭:“你女兒並不在房裡,她事先藏起來,由我代替她在房裡等那妖道。”
“少俠此計大妙。”洪仁明白了,喜笑顏開。
戰天風又道:“你一個莊子裡,該有些青壯漢子,明日你備下好飯好菜讓他們吃得飽了,各執傢伙藏在暗處,到時我斬了妖道,提了妖道腦袋出來,大傢伙就一涌齊上,將妖道的那些女弟子斬盡殺絕,免得再爲禍一方。”
“少俠慮得是。”洪仁點頭不迭,道:“我莊中青壯後生也有六七十人,到時四面埋伏,必不叫妖道餘黨走漏一個。”
一路上計較好了,戰天風心中得意,想:
“我躲在那洪小姐房裡,裝害羞再蒙個頭,那妖道再不可能防我,伸手想摸小嬌嬌,我冷不丁給他一鬼刀,他若不變鬼,哈哈,那除非是我撞了鬼,斬了妖道,帶的那幾個女弟子必慌,衆人一涌齊上,我再不要動手,這玉面小追風風少俠,本窮少爺還真是當定了。”
大半個時辰,到了洪家莊,洪仁依戰天風的話,一面派人送了書信去一陽觀,一面悄悄佈置,又叫女兒出來拜見戰天風。
戰天風看那洪家小姐,小家碧玉,倒也有幾分姿色,當然,若與蘇晨鬼瑤兒比,那是沒得比了,便比蘇晨那俏丫頭還要差着一截。
戰天風因此便大是瞧不起一陽子的眼光,想:“鄉下烏鴉道士,沒見過世面,逮着個小母雞也當作鳳凰了,可憐還要送了一條老命。”
其他的事都不要戰天風操心,洪仁只好酒好菜招待着,到夜間,戰天風先裝作睡了,其實在牀上靜坐。
坐得個多時辰,人靜了,便又爬起來練刀,心中即興奮又有些擔心,想:
“這鬼刀也不知管不管用,別少俠的帽子沒戴穩,腦袋倒先給人提了去那就搞笑了。”
擔着心,便加倍的練了兩趟,練到身上出了一身大汗這才收刀,轉身要回房睡覺,眼前突地一黑,似乎有一塊大黑布兜頭罩下,將他整個人罩在了裡面。
那黑布同時裹着他直飛起來,戰天風完全沒有防備,大駭之下急忙掙扎。
他練了這幾日功夫,加上藥力之助,手上頗有些力氣,但那布堅韌之極,竟怎麼也撕不開,想撥刀,那布又裹着他身子,撥不出來。
又驚又急,心中轉念:“是誰暗算我,九鬼門的人?不可能,難道是一陽子妖道,不是說明晚纔來嗎?難道走漏了風聲,一陽子偷偷摸來下手了?”
想想只有這個可能,心底不由大罵:“洪仁你這老不死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叫你不要聲張你要聲張,這下好了,我沒了命,你女兒也天天去妖道胯下哼哼唧唧叫師父吧。”
正罵着,身子忽地落了下來,重重的摔在一個什麼東西上。
隨即腦袋上一震,怦的響了一下,似乎是蓋了一個蓋子,鼻中同時傳來一股香氣,溼溼的潮潮的。
戰天風聞了一聞,好象是蒸包子時蒸蘢裡的氣味,先前那怦的一下,他以爲是妖道把他扔到了地牢裡還蓋上了蓋子,這會兒可就迷糊了。
忍不住低叫了一聲:“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不會是蒸蘢裡吧。”
話聲未落,忽聽得一聲悶哼:“小子猜得沒錯,正是在蒸蘢裡。”
這聲音蒼老嘶啞,難聽之極,隨着話聲,戰天風眼前突地一亮,一下子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處身之地,是一個大夥房。
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靠窗有一個大竈臺,竈臺上燒了一口大鍋,上面架着一排蒸蘢,已經開始上氣了,蒸蘢縫裡不時有氣飄出來。
那麼戰天風在哪裡呢,他在最上面的蒸蘢裡,全身給一塊蒸包子的布緊緊裹着,頭上還蓋了一塊蓋板。
很顯然,先前把戰天風裹來的,就是身上這塊蒸包子用的布,而耳邊那怦的一聲,不是關上了地牢的門,而是蓋上了蒸蘢的蓋板。
還有一件奇事,戰天風是給那塊布緊裹着躺在蒸蘢裡的,頭上還蓋了蓋板,照理說應該是兩眼一抹黑,什麼也看不見的。
這會兒卻偏偏裡裡外外什麼都能看見,古怪之極,不過戰天風這會兒沒想到這個。
他一看清自己是躺在蒸蘢裡,而且蒸蘢開始上氣,頓時就嚇了個魂不歸竅,也不能怪他膽小,這明擺着是要大蒸活人啊,換誰誰不怕?
“你是什麼人?是一陽子仙師嗎?仙師搞錯了啊,我不是那什麼玉面小追風,你蒸錯人了啊。”
戰天風急叫,奇怪的是,伙房裡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那說話的老者卻怎麼也找不到。
“我知道你不是玉面小追風。”那老者又哼了一聲:“老夫也不是一陽子。”
聲音就在竈邊上的樣子,可戰天風就是看不見人,不過聽說不是一陽子,他又奇了起來,叫道:
“仙師不是一陽子,那我們更無怨無仇啊,你一定是弄錯人了,快放我出來啊。”
“弄錯人?什麼叫弄錯人?”那老者嘿嘿笑:“我只問你,你是人不是?”
“我當然是人。”戰天風叫。
“是人就沒錯。”那老者說到這裡,自已嘟囔了一句:“老夫只是要弄個人吃吃,是個人就對了,有什麼錯不錯?”
“他純粹就是要弄個人來吃?”
戰天風聽得清楚,一個身子頓時涼了半邊,心中駭叫:“妖怪?山精?木魅?牛頭?馬面?”
越想越怕,腦中急轉,急道:“啊呀大仙,你老人家還是錯了,小子不中吃的,小子瘦,身上沒肉啊。”
“沒肉?”那老者似乎猶豫了一下,道:“那有骨頭沒有?”
“莫非沒肉又有骨頭他就不吃我,便如吃魚,骨頭太多了卡喉嚨?”
戰天風心中轉念,忙道:“就是淨骨頭啊,吃到嘴裡嚼不爛,吞下去還卡喉嚨。”
“這樣啊,骨頭太多確實不中吃。”那老者贊同,卻又轉念道:“即如此,那就不蒸了,用油炸吧,炸得穌了,咬上去又脆又爽口。”
戰天風沒想到說了半天,不蒸了卻要換油炸,想到下油鍋的慘狀,汗毛直豎,急轉念道:
“老仙師明察,小子不好炸呢,小子極懶,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洗過澡呢,炸了不但吃不得,反倒污了油。”
“皮子髒沒事。”那老者嘿嘿笑:“老夫加把火,索性把外面炸焦了,然後剝了皮沾醬油吃,味道最好。”
“但小子這幾天便道堵塞,七八天,不,十七八天沒解大手了,積了一肚子大糞呢,所以裡面也吃不得。”戰天風垂死掙扎。
“這個倒是真提醒了老夫。”那老者叫:“看來是要多費點手腳,先剖了肚子,倒出大糞才行,不過這刀不快了,老夫先磨磨。”
隨着那老者話聲,窗外真個傳來霍霍的磨刀聲。
戰天風再也無計可施,急得要哭出來,叫道:“老仙師饒命啊,小子真的不中吃啊。”
那老者忽地猛喝一聲:
“要饒你命容易,你且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心法是玄門正宗的,刀法卻是九鬼門的,若有一句虛言,嘿嘿,別說你一肚子糞,便是全身狗屎包着,老夫今夜也要吃了你。”
戰天風給他喝得一機靈:“原來這老傢伙是嚇我的,原來我的一切都落在他眼裡。”
這會兒哪敢有半點不老實,從頭到尾,哪裡人,什麼出身,以及怎麼撞上高師爺及後面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一字不漏全倒了出來。
“原來鬼牙石在你身上卻又給玄女袋袋着了,怪道老夫總覺得你小子身上鬼氣森森偏又看不出來呢。”
那老者哼了一聲,卻突地罵起壺七公來:“壺七這老傻貨,竟要你學聽濤心法,這種玄門正宗的心法,進境最慢,沒有二三十年時間,如何入得了門,想借它在短時間內連過九鬼門九關,簡直是癡人說夢,老傻貨,老蠢材,這麼好玩的遊戲,若不是陰差陽錯碰上老夫,可就要生生浪費了。”
戰天風尖着耳朵聽他說話,心中可就嘀咕起來:“他和七公似乎是老熟人,不過關係可能不太好,聽他的語氣,竟也想和九鬼門玩一玩,難道他要另外指點我仙功妙法?”
果然那老者開口道:“小子,碰上老夫算你有緣,不是看着你順眼,只是老夫看九鬼門不順眼,要跟他們玩玩,今夜你先回房去,明夜就照你的法兒,斬了一陽子,隨後老夫另教你個法兒,好好的陪九鬼門玩一把過癮的。”
聲落,戰天風眼前突地一黑,身子重又給那布包着飛起來,稍頃又重重落下,那布飛了開去,睜眼,卻是回到了自己房裡,落在了牀上。
戰天風一挺身想要爬起來,想一想卻又躺下了,心中即驚且喜,想:
“想不到陰差陽錯,冒充小追風竟又撞上了大運,這人也不知是什麼人,聽他的話,和七公也相識,也同樣看九鬼門礙眼,好,你們要借我和九鬼門玩兒,那我也借你們學仙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