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明亮,從洞口往下望一片黑壓壓的都是人頭。
人擠着人,人壓着人,就算是修爲達到了金丹的人,此刻也與其餘的修士無二。
垂頭喪氣,無精打采。臉上都是苦笑,眼神中透露出絕望。
但有的卻是咬着牙瞪着眼,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宗門中那個欣喜若狂的漢子。在宗門中想要有絕對公平的局面是不可能,只有相對公平。可有的明明有本事有實力的弟子卻悽慘落敗,那些實力不及自身的卻能夠奪得寶座。
下方的喜怒哀樂都被高處站在山崖上的姬大東看了個一清二楚。
而其餘的散修也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並非是比賽,而是羞辱。是人對人的打壓,是人對人的排擠。
姬大東的手掌中捏着天雷子,眼神卻飄忽着看着下方的人。
還未等那些宗門的人開始慶賀,被晨陽所籠罩的山崖上就接二連三的傳來了陣法打開的聲音。
這片聲音不是一聲,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響起。
聲音在姬大東的耳畔響起來有些震耳欲聾,可下方的懊悔與憤怒的聲音卻在此刻異常的響亮,將上方陣法開啓的聲音都給遮蔽得嚴嚴實實。
數以百計的金丹散修們此刻手中都捏着各自的法器,丈餘長的光芒從天而降對着地面上猛烈的轟擊。
金丹散修們轟擊的地方還是那些人羣最爲密集的地方。
而地面上的散修則是應聲而起。
連帶着早已經串通好的門派中的散修安插進去的內應,這些大宗門此刻成爲了衆矢之的,他們的弟子都被憤怒的衆人無情的屠戮。
就算他們此刻倉促應戰,可又如何敵得過經過精心設計之後的散修。
看到了上空飛來的刀魄劍芒而倉促運氣法衣的弟子還未來得及讓自己真正抵擋住從天而降的攻擊,就被一道劍芒砸碎了肩。血水灑了一地,被擊中的弟子們臉色猙獰,紛紛就要咆哮之時卻沒成想一道棍影從天而降。
人頭此刻已經成爲了熟透了可以任意摘去的西瓜,那些人頭在金剛杵一般的棍影砸動下竟是接二連三的炸開。
那些弟子們已經悲憤欲絕,他們的眼中滿是不敢相信。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看着散修們的他們至今都不敢相信,原本就算達到了金丹修爲的散修在遇到了他們這些核心弟子之後都會客客氣氣。可今日不同,他們露出了他們的獠牙。
散修們此刻紛紛拿出自己平日裡珍藏已久的裝備,開始瘋狂的衝着四周的宗門子弟進行殺戮。
手被削掉了還有腿,腿被削掉了……那就唯有自爆。
也不管身邊到底是何人,只要是看到散修沒了手腳,那山腳下就會如同放鞭炮一般接二連三的響起爆炸的聲音。
其中金丹期的修爲尤爲明顯。
姬大東臉色有些發白,他並未及時關閉陣法,只是順着空擋丟了一枚天雷子下去。
陽光照射在天雷子上面,溫柔的光線佈滿了金色的小球,看起來很是讓人迷醉。從天而降,風阻也未曾在這枚天雷子的表層留下任何的阻礙。
沉沉從天而降,落入了人羣密集的所在。
“轟……”
一聲悶響,隨後猶如九天神雷降臨世間一般。銀白色的天雷子在撞擊到了人頭之後化作了無數道電光朝着四周電射開去。
電光在空氣中不停的舒展着自己紫色的身姿,隨着水和肉體前進。
眨眼之間粗壯的電光就化作無數的銀蛇將四面八方數十米的敵人所涵蓋,還未等到衆人反應過來,電光再度爆發出層層威能狠狠將地面犁出條條深溝。
什麼最可怕?死亡或許是最可怕的,但是衆人都不會畏懼死亡。現在已經深陷在這個殺戮成性的場中,又會有什麼能夠阻擋住衆人對殺敵對血腥的渴望。
“已經夠了……已經夠了。想不到因爲短短的一句話竟然能夠造成這等慘痛的殺戮,罪孽啊罪孽。”驚恐的看着下面的場景,葉老的殘魂彷彿想起什麼,在殘風中瑟瑟發抖。
姬大東也是臉色蒼白的看着下方,天雷子落入的一瞬間,先是電光閃耀,隨後恐怖的電光硬生生將四周的散修和宗門子弟們在瞬間蒸發成一塊塊黑色的焦炭。接着瞬間爆炸的檔口泥土被可怕的衝擊波掀起來。
那些沙泥悉數化作了恐怖的攻擊手段,朝着四周濺射出去。
“噗噗噗……”
雖然聽不到聲音,可姬大東卻能夠清晰的看到那些石子被狂暴的力量催動下,狠狠朝擋住了它們前進路線的修士們身體上砸過去。
姬大東閉上了眼睛。
葉老定定看着下方的修羅場,此時下方已經殺紅了眼。
已經沒有了宗派與散修的分別,周圍的那些宗派弟子已經撕開了自己的裘服,散修們也沾染了一身的血液。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血液所浸染的服裝,就連最先衝出去的那些人也不例外。
殺戮的人數越來越多,殺戮的節奏也越來越快。
姬大東閉起眼睛,可腦海中不停演練的劍法在此刻卻異常的純粹。這是爲了殺戮而誕生的劍法,自然也就只有殺戮才能夠煉成。
姬大東感受到了下方沖天的殺意,也忍不住從陣法中衝了出去。
葉老臉色大變,正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
姬大東赤紅着眼,手中握住了長劍,身上的法衣無風自動。腳步在虛空中輕輕踏出,隨後長劍就對着下方一劍斬出。
長劍的鋒芒在此刻得到了最爲徹底的烘托和體現,一道丈長的劍光閃耀在山壁上,片刻間就出現在人羣中。
猶如擊中了洶涌的河水一般,血花映空。
地面上正在交戰的一排修士也直接被這一劍斬殺,所有的屍體都在這道鋒不可敵的劍芒下變成了兩瓣。
地面被血水所遮掩,已經失去了原先的顏色。血漿在地面上堆砌了一層接着一層,猶如新刷的塗料。
轟隆一聲,姬大東再度甩出一個天雷子。
血漿的海洋中再度爆發出璀璨的花火,震天的聲響這纔將陷入殺戮中的部分人直接震暈過去。
深吸一口氣,姬大東腳步輕輕在巖壁上一點,原本下墜的身軀此刻再度拔高對準了天空扶搖直上。
眼神如刀一般鋒利,姬大東信手並指一劃就將下放衝上來的一個宗門金丹修士所斬,看其長劍赤紅如火,修長筆挺,一看就是之前盯住自己的赤焰劍宗修士。
殺戮劍法在殺戮中越發的熟稔,姬大東站在石壁上信手揮動長劍,道道劍光封死了下方朝上飛來的空擋。
在他的劍光之下,那些已經失去了招法的殺戮野獸們也在劍光的切割之下成了地面上一層層厚厚積血的一員。
深深呼吸一口,姬大東厭惡的皺皺眉頭,再度一踩,身形化光扶搖直上。瞬息間再度回到了自己的洞府當中,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等到姬大東放鬆了自己,驅逐出腦海中不斷作怪的殺戮慾望之後這才睜開眼。
自己的衣衫上竟是成了血一般的鮮紅,這片紅濃的化不開。
姬大東沉沉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肺腑中的血腥之氣悉數吐出,這才冷眼打量着自己上方的洞府。若不是自己親自下場走了一遍,他還未必確定自己上方的那個強者已經親自出手。
但正因爲此人的出手,下方血流成河,可此人卻從戰場上銷聲匿跡。
姬大東反應過來之時看着一道人影順着山樑消失在頂端洞府之內,而四周那些沖天而降的散修們此刻也早已經消失無蹤,只有草草數人沒有來得及躲閃,至今還在修羅場中殺戮,等待姬大東落下時他們的雙眼早已經被赤紅所遮蔽,渾然沒有了一絲理智。
“慘,太慘了。”
睜開眼姬大東苦笑着說出這句話。
葉老皺着眉頭:“下方慘烈到了何等程度,我在上方觀望,無奈因屏障所限制,無法確切知道下方的情況。”
姬大東閉上眼,下方所見皆是歷歷在目,那些浴血奮戰的修士。那些溫文爾雅的宗門弟子,此刻都已經化作了憤怒的奴隸。他們手中拿着兵刃,精通着普通人不敢奢望的精妙手段,卻如同農夫打架一般,下方的戰場已經沒法看。
這些人的內心只怕是已經崩潰,看到自己昔日的夥伴此時變成了一灘爛泥在衆人的腳下踩來踩去只怕心中也存在了死志。
“下面的衆人已經殺紅了眼,明顯連敵我的偶分辨不清楚,我到達下方的時候散修們早就已經開始盲目殺人,和那些宗門弟子一樣,他們並沒有了明確的目標。”姬大東痛苦的閉上了眼。
修行之路已經極爲忐忑,從開始修煉起就要接受鍛骨煉皮的痛楚,而且還得承受失敗之後的痛苦。
踏上修行之路後還得開始時刻準備着讓自己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實力,前方總會有強大的人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是不是出來踩你。
若是在宗門內還好一點,可若是不幸成爲了散修,那麼悲慘的命運就來了。
散修不管是做什麼,一切都會有各方勢力的巧取豪奪,各種勢力的明爭暗搶。就算是取得了超凡的成果,最好的成果就是成爲大宗門的座上賓,但終究也並非是宗門培育的強者,只得享受着長老們都不一定看得上眼的供奉資源。
而現在在這裡,就在姬大東的面前,無數的散修在彈指間成了灰飛煙滅,無數的宗門子弟成了地上血漿的一員。
姬大東閉上眼,緊緊捏住了雙拳,在此刻他能夠依仗的就只有自身。他的劍就是他最爲強大的手段,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在見識到了如此可怕的謀算之後他已經隱隱對社一切的人內心有種憤怒的感覺。可外面一聲尖嘯,那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的名額產生的聲音。
下面還在嗜殺的修士們不知何時已經悉數暈眩過去,地上有人正在替那些宗門子弟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