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想……快過年了。”眸光落到窗外，細細的雪花紛紛揚揚，夾雜着雨點，不像北方的雪景那樣壯麗。
總攻大人舒服地趴在顧小三兒腿上，這狗現在很懂享受，白天睡覺的時候，要麼是賴着自個兒主人，要麼就纏着秦西，總之，一定會找個天然暖爐纔會睡覺。至於晚上，當然是在顧小三兒的大牀上佔一個角落。
聽到主人說的話，總攻大人的小眼睛撐起一條縫，那樣子，就像它也和顧小三兒在思考着同一件事似的。
笑笑爲她倒了熱茶，笑說道：“對呀，不知不覺，一年又要過去了。”
“四爺不喜歡過年麼？”照理說，過年應該開心的啊，她不懂她爲何會因爲這件事愁眉苦臉。
記憶裡，她好像真的不怎麼喜歡過年。
媽媽還在的時候，還有人陪着她。可是，當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過年，便成了她最不喜歡的事。
萬家燈火，舉家團圓的時刻，她只能一個人，守着電視，看着無聊透頂的聯歡晚會。
即使嘴上說着不在乎一個人，可，說到底，還是隱隱盼望着有那麼一個人能陪在身邊。不需要做什麼浪漫感動的事，兩個人在一起，真心真意，眼中只有彼此。
這，便是她想要的。
沁雪居里有棵綠萼梅，雪白雪白的花朵開滿枝頭，煞是好看，就如墨竹園裡的那般，望着那滿樹繁花，心，不由自主的會想起那個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
猶記得，初次相見時，他便是在梅樹下吹着玉笛，白衣勝雪，宛如謫仙，雪白的花瓣在空中蹁躚紛飛，爲他伴舞，那副畫面，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越是夜深人靜之時，對他的思念便愈發清晰強烈。
若，她現在依舊在宋府，那麼，此刻陪在她的身邊的人應該是他吧……
宋逸凡，不知道，現在的你，是否安好？
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淡淡酸澀，勾勾脣角，平淡地回說：“算是吧，我一直就不怎麼喜歡過年。一來，天氣太冷，二來，過年期間除了走親訪友，就沒有別的事可做了。”
以往她都是一個人窩在家裡，不是上網，就是睡覺，即便死黨們找她出去玩兒，能推掉的，她絕不會答應下來，簡直可以說是到了足不出戶的地步。
她曾有過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願望：除夕夜，能有個人陪着她一起看雪。
很難想象，強悍的顧小三兒也會有這樣的小女生情節。
可惜的是，願望，一直都只是個願望，到現在也沒能實現過。
如果她沒有逃婚，也許，她的願望能過成爲現實。
依照他對她的喜歡程度，只要她說想在除夕夜看雪，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的……
和宋逸凡一起看雪，那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淡淡的酸澀縈繞心間，顧小三兒暗惱，真不該在這時候想起他，這男人就是她的剋星，只要一牽扯上他，她不是出醜，就是差點兒出醜。
十個纖長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揉着總攻大人肥肥的小耳朵，似乎把它當成了宋逸凡，主子不高興，總攻大人很懂事的充當起安靜的出氣筒，任她蹂躪着它的耳朵，反正，它主子不會真的玩兒殘它。
“我覺得還好。”笑笑依舊維持着淺淺的微笑，很溫暖，很舒服，“對我來說，只要有個安定的生活，便已足矣。”
“清姨待我們極好，從不會強迫任何人做任何事，有時候，我覺得她像我娘一樣，凡事都會先問我的意思，尊重我的意願。”若是換了別的青樓老鴇，別說問意思了，就是直接把你賣給張三李四也不奇怪，在這一點上，不得不說，雲若清是個大好人，“姐妹們都說，在這裡，就像是在家一樣，大家互相理解，互相關心，從不會爭吵鬧矛盾。”
額角抽了抽，笑笑的話，她還是有些不贊同。
把青樓當成家，說起來，多少有點怪異變扭。
不過，對於像笑笑這樣身世可憐的女孩子來說，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足爲奇。
“嗯，清姨的確是個好人。”顧小三兒回說。
說話間，雪已停下，琉璃水眸中劃過淡淡的失落，輕嘆了聲，惋惜地開口：“雪，停了。”
笑笑回身望了眼窗外，雪已停下，天上還密佈着暗沉的厚雲，房頂上，樹枝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不消半日，這些積雪便化成水汽，不留痕跡。
伸手攏了攏披在身上的披風，笑笑問：“四爺很喜歡看雪麼？”
“嗯，從小就喜歡。”
“尤其是，鵝毛大雪，很漂亮。”
記憶，回到了在宋府的那段日子。
那一天，她在雪地裡摔倒，宋逸凡踏着冰雪，像童話裡的王子，緩緩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惜，她不是他的公主。
“四爺以前是住在北方麼？好像只有北方纔能看到鵝毛大雪吧。”笑笑自顧自地說着，沒注意到顧小三兒眸中的晦暗複雜，“長這麼大，我們這裡下的雪，頂多可以在地上留一天，勉強能堆個小雪人，過不了多久，雪就融化了，什麼也不剩。”
什麼也不剩。
不知爲何，笑笑無意間的一句話，卻讓她心裡涌上一陣酸楚。
原來，她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灑脫放得開。
有些事，我們總是捨不得，放不下，忘不了……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沒想到，她顧小婉也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總攻大人似乎感受到了主子的酸楚，睜開眼，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輕輕舔着她纖細的手指，溫熱溼滑略有些粗糙的感覺讓顧小三兒心中溫暖了幾分，卻又帶着些許自嘲，沒想到，現在最懂得她的，竟然是這隻狗。
輕輕撫摸着總攻大人光滑的皮毛，顧小三兒略一遲疑，回道：“嗯，我以前一直都在北方生活。”
靈魂雖不是，但這副身體的主人是。
秦西剛剛進來，便聽到顧小三兒的這句話。
漂亮的丹鳳眸閃過一絲複雜，眸光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