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嗎？”顧小三兒語氣平淡地道。
做官？經商？教書？
顧小三兒蹙眉。
官場黑暗，商場奸詐。
像秦西這樣乾淨單純的少年，她還是覺得他不要踏入其中任何一個行列，免得好好兒的一塊美玉，被那些猥瑣的大叔們給污染了。可若是教書吧，有個這麼妖孽的教書先生，估計學生們都聽不進去課了，直接盯着他流口水得了，至少她會這樣。
“我，還沒有想過。”少年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飄忽不定，猶豫了下，問她：“四爺呢？你以後打算做什麼呢？會一直留在這裡麼？”
下午，他聽到她對笑笑說的話，“我以前一直都在北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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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聽起來，她只是在陳述事實，可，他能聽出她話語中的落寞，還有深切的懷念。
懷念從前，懷念……宋逸凡。
對於她的心思，他不懂。
沁雪居里有一棵頗具年份的綠萼梅，現在正值花期，滿樹繁花，潔白似雪，她常常抱着總攻大人坐在樹下，不言不語，沉靜婉約。
“四爺很喜歡綠萼梅麼？”他曾好奇地問她，初次見面時，他贈她紅梅，那時，她欣然接受。他便以爲，她是喜愛大紅梅的。
“嗯，很喜歡。”女子溫婉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細細把玩着手中的花瓣，澄澈如秋水的眸子裡一半深情，一半黯然，她輕聲喃呢，“他，也很喜歡這花。”
秦西知道，他，是指宋逸凡。
如夢初醒，恍然大悟。
原來，她每天來這裡靜坐一會兒，就是爲了睹物思人。
他從來沒有如此討厭過那滿樹繁花……
她笑靨如花的提起那個男人的樣子，他也依舊記得。
雲若清曾說起過，她是自願留下來的。他不明白，既然她這麼放不下宋逸凡，她爲何不回去找他。
又或者是說，他們之間是有什麼誤會，她只是一時賭氣，纔會答應留在這裡，等着宋逸凡來帶她回去？
秦西的心，慌亂了起來。
若是以後的日子了沒有了她，他該怎麼辦？
星眸半睜，閃過一絲複雜，以後麼？
“以後，我就呆在這裡了啊。”她輕笑，又像是自嘲。
一開始就下定決心的不是嗎，她又怎能再想着宋逸凡？
秦西的鳳眸因着這句話點亮，閃爍着激動的光彩，她說：“我早就想好了，以後就跟着清姨了，吃穿住行全都有人伺候，這麼好的生活，我腦袋被門夾了纔會放棄不要。”
她現在衣食無憂，出入自由，對她這樣的懶人來說，真是求之不得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會一直住在這裡了？”少年的聲音微有些顫抖，好似害怕她只是在說笑，顧小三兒坐了起來，微眯着眸子，笑說道：“當然是真的，沒事我騙你幹嘛？”
狹長的丹鳳眸迸發出喜悅的光芒，白皙的俊臉浮現出淡淡的紅暈，柔和的燭光下，呈現出玉石般迷人的色澤，回眸，卻見顧小三兒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對上秦西摻雜着幾分疑惑的目光，倏地別過臉去，如玉的嬌顏閃過一絲狼狽之色，顧小三兒暗惱，明知道這廝長得妖孽，她就不該一直盯着他看的。
真是，丟人吶！
見她倏地移開視線，淡淡的失落縈繞心間，顧小三兒尷尬地咳了咳，問他道：“那你呢，你真的沒想過以後的生活麼？秦西，你應該不會願意一直跟在我身邊，當個伺候人的小廝吧。”
雖然她面上一直風輕雲淡，但，心裡卻有些害怕聽到秦西的答案，一想到身邊這個漂亮精緻的少年有一天會消失，莫名的酸澀便用了上來，很輕很淡，卻讓人不舒服。
這表示，她很依賴他，是麼？
垂首，纖細的手指微微用力抓着火紅的衣衫，他想說：我願意，只要是在你身邊，就算一輩子只是一個無名小輩，我也願意。
她對宋逸凡的情，那麼深，就算他說了出來，那又如何？
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自嘲地勾勾脣角，他說，“我不知道。”
顧小三兒因爲剛纔的失態，一直沒敢再看他，也就沒注意到秦西的漂亮的丹鳳眸中的那抹自嘲以及失落，“你喜歡做官嗎？”想了那麼多，其實，做個文官應該也不錯，官職不用太高，這樣也不會有過多的牽扯。
“四爺你，希望我去做官麼？”秦西問道，像他這樣出身的人，沒進過學堂幾年，如何能做官？
顧小三兒微微蹙眉，眸光回到秦西精緻的側臉上，思忖片刻，道：“我覺得還不錯，你這麼聰明，前途一定是一片光明的。”
“而且啊，你想想，往後你要是做了官，那麼，憑咱倆的交情，怎麼說，你也得罩着我，對吧？”嘿嘿一笑，她可是考慮的很周全。
她的話，他可以爲理解爲，她是要依賴他麼？
下意識的，他點頭，顧小三兒露出個燦爛的微笑，挪了下位子，坐到秦西身旁，笑容多了絲諂媚，“秦西，你這麼聰明，乾脆去參加科舉算了。到時候，給我考個狀元回來，說出去，我臉上多有光彩啊！”
她這人有個毛病，一高興，說話便不經大腦。
她和秦西非親非故，就算人家高中狀元，她光彩？光彩個毛啊！
心中一震。
她說，給我考個狀元回來。
她說，我臉上有光彩。
秦西回眸，對上那雙滿含笑意的翦眸，未曾多想，他點頭，應道：“好。”
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都會去做，並且，不會讓你失望。
其實，她說這番話，玩笑意味明顯更多，她本以爲，依秦西的性子，應該是不會答應的。卻不想，他竟然會點頭，而且，那樣的認真。
這事兒是她先提起的，既然秦西同意，那她就該幫他一把纔是。
但，她不知，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
心中有些複雜，顧小三兒淡笑，“那好，既然你也好，那我明天就去找清姨，跟她說說這件事。”
“嗯。”反正，他都聽她的安排。
揉了揉眉心，她終於有些困了，“現在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起身，下榻，也不管秦西，自顧走向屏風後的牀。
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秦西漂亮的鳳眸中閃過一抹幽光。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