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姑娘的演技有點稚嫩啊。”目光鎖住舞臺上的女主角，楚嬌摘下墨鏡輕輕眯起雙眼。
陳禹短促吐氣解釋道：“這算是她第一次登臺，有些僵硬也是難免的。”
“第一次登臺？不過在人前表現看起來不是首次啊，她在學校有什麼職位嗎？”
“她是我們的副會長。”
“這樣啊。”聽到他講出的三個字，對方臉色依舊，但眼底卻發生了輕微的波動，“沒有舞臺經驗卻擔任了這麼重要的角色，這其中……”
雖然對方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但陳禹還是能夠猜得出內容。於是他默默壓低眉梢，正色說道：“阿姨，這裡面並沒有什麼貓膩。”
“我可沒說這種話，你太緊張了。”雖然前半句他並不相信，但是後半句所展現出的態度還是讓他打消了討論下去的念頭，“再說了，就算是，對我而言又有什麼影響嗎？”
陳禹無言地垂下眼簾，就算努力控制，不悅還是從他的眉宇間浮現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環境昏暗，楚嬌稍稍偏過腦袋看了他一眼，嘴角揚起極小的角度卻沒有因此開口。
“阿姨，我還要查看場內的情況，所以就先告辭了。”
“嗯。”點頭給出迴應，楚嬌停頓片刻才望向他開口：“到目前爲止，她表現的都很好。不過在最後如果不能展現給我想要的東西，那也只是一場空罷了。”
“放心吧，楚繪她不會讓人失望的。”
“我就相信你這份自信好了。”
目送陳禹離開，她輕輕偏過腦袋：“其實有你這樣的人我就很滿意了，但特例並不能說明問題，所以如果……到時候可別怪我。”
“我也有點畏手畏腳了呢，現在先不想那麼多，想來看看翻轉的高潮吧。”
……
在舞臺一側觀察的紀雪妍表情平靜，雖然現在更多的人還是倒向顧曼的表演，但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問題所在，也讓局面一點點扭轉過來。
她的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扭頭看出去，她下意識地瞪大了雙眼，之後才微笑着開口：“你怎麼過來了？”
“看到了。”
“你指的是什麼？”
洛凌筱伸手撩起長髮，一字一句地講道：“他和誰見面了，而且這段時間在做些什麼，基本也能猜到了。”
紀雪妍的臉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你這份執着……我都覺得有些害怕了。”
“好啊，那你害怕一個給我看看。”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你敢說我胖？”
眉毛抽動一下，紀雪妍無奈地垂下了肩膀：“停，現在可不是那麼有空，話還是趕快講清楚爲好。”
“和他見面的人是楚繪的母親，說到這裡你就能理解了吧？”
“你才只說了一句而已。”
“我看到的也就這麼一點。”
“不是還有他們講話的內容嗎？”
“聲音太輕，人又太多，聽不到。”
“你對我扯謊的時候就不能用心一點嗎？最起碼錶情認真一點啊。”忍不住吐氣壓住眼角，紀雪妍沉吟片刻才繼續開口：“也就是說，他想做的是改善那對母女的關係嘍？”
陸詩瑤皺起鼻子發出一聲冷哼算作表態：“哼，這傢伙越來越過分了，這完全就是別人家的事他居然也要插手進去。”
紀雪妍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這話還有說的必要嗎？你認識他的時間比我都長，這種情況難道不是經常發生的嗎？”
“每次我都會很不爽。”
“那你的人生還真是充滿了惱火。”甩下這樣一句評價，紀雪妍挑起眉毛：“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這不會演變成老套路吧？”
“什麼意思？”
“就是特別常見的橋段，以幫忙解決家庭問題爲契機，取得女方的好感。”
“這也太草率了吧？”陸詩瑤皺起眉毛，“再說，他也要有主角的命才行啊。看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
紀雪妍忍不住露出無語的神情：“你這算是連我也一起鄙視了嗎？”
“要是不想的話就痛快點放手如何？”
“你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我就是沒出息，你有意見嗎？”
見她抱起臂膀發出這樣的言論，紀雪妍頭痛非常地揉起眼角，同時擡起左手攔在兩人中間：“停，我覺得這樣討論下去會沒完沒了。既然已經瞭解他在做什麼，我們就時刻準備着過去幫忙好了。”
“爲什麼？”陸詩瑤一臉難以接受的表情，“這是要過去送助攻的意思？”
“這你就想錯了，就算沒有我們，他大概也能取得想要的結果。”
“你還真是相信他啊。”
“你不這麼認爲？”
長髮的少女沉默半晌，才咬了咬嘴脣開口：“那也要看是什麼事。”
嘴角浮現出“你不用說了我懂”的狡黠笑容，紀雪妍將頭髮收攏到耳後：“所以，我們要做的是搶功勞。”
看對方面露疑惑，她輕笑着開口解釋：“我們幫忙也要在楚繪能看到的時候，這樣她到時候考慮這個問題，纔不會把所有的成績都歸到陳禹一人身上。”
瞭解到她的想法，陸詩瑤後撤半步露出“不敢領教”的面容：“會長，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的做法有什麼問題嗎？”攤開手掌聳了聳肩，她輕輕翹起嘴角：“本來我們就有貢獻不是嗎？現在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貢獻擺到人前而已，雖說不值得讚揚，但也不是要被批評的行爲對不對？”
“這份無恥可是屬於會長你的。”
“完全把責任甩到我身上，也是彼此彼此。”
……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當洛凌筱用帶着些許顫抖卻決心十足的語氣講出這句練習了不下百次的話語，禮堂內的空氣完全變了。
之前還在爲顧曼的表演而忘我的觀衆們，在冷靜下來後，終於察覺到了前後兩出劇的核心不同。
如果說之前顧曼在想他們展示一個人天分所能施展出的高度，那現在就是一羣人在表現一般人努力所能達到的成果。
當然這句話並不完全正確，因爲人與人都是不同的，但臺上的人——就算是表現相對突出的女主角——的表現也是完全比不上顧曼這點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就是這樣，觀衆們才更能注意到每個人的表現，注意到劇本所呈現出來的故事。這樣想來，剛纔的表演除了顧曼這位主角之外，就再沒有可圈可點的地方了。配角的存在感極低，故事也完全沒有現在這個精彩曲折。
而且憑心而論，洛凌筱的表現也是出彩的。比起顧曼帶動角色，她更像是在與角色進行共鳴，每一次角色心情的轉變她都能好好地詮釋出來，就像她真實地經歷過這些苦痛一般。
所有人都在儘自己的努力來相互協作，配角們表演用心卻不搶戲，哪怕是隻有幾句臺詞的小角色，縱然詮釋不出什麼特質，也完全沒有棒讀的感覺。
在大多數人心中，如果這前後兩出劇算作是較量的話，那勝負已經分出來了。個人秀和衆人相，那個能夠展示的努力更多，成果更多，自然是不言而喻。
所以當結束的時候，禮堂內響起了比之前還要熱烈的掌聲，不過歡呼卻沒有剛纔那般熱烈——只是起立了超過一半的場面讓人清楚感受到了其中真正的差距。
“哎呀，沒想到真的輸了啊。”在舞臺另一側觀望的顧曼雙手貼在嘴邊輕聲嘆息起來。
在她身邊，陶旭笙滿臉認真的開口：“不是你的問題，是其他人跟不上你的水準。”
“也可以說沒有去配合他們的我有問題啊。”輕笑着揮了揮手，她從舞臺上收回目光，“算了，輸了就輸了，承認自己失敗的氣量我還是有的——雖然不爽還是難免的。”
陶旭笙沒有開口。
“那這邊就交給你了。”大概兩人之間的交流一直以來都是這種風格，顧曼臉上也看不見任何尷尬，囑咐一句就轉身向着出口走去。
在她身後，戴着眼鏡的男生沉聲應道：“放心，我一定拖住。”
“別太拼命，看見不妙就撤，反正還有別人負責攔住她呢。”
“我知道了。”
一直背對他的顧曼猶豫了一下，終於轉身回望過來：“抱歉，把你牽連進來了。”
“我是自願的。”
……
時間稍微向前推溯一點，在臨夏這邊的劇即將結束時，後臺裡的人已經躍躍欲試做好了上臺謝幕的準備。
“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這下子可以昂首挺胸，好好跟我那些同學吹噓了。”
因爲現在沒有戲份而留在這裡的話劇社社員們興奮地討論着。而得知到大局已定的楚繪則百無聊賴的打起了哈欠，抱着雙臂又待了一陣，她敲了敲腦袋，忽然朝着外面走去。
不過在半途就被人攔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她露出混雜着戒備和不爽的表情，皺着眉問道。
面對質問，話劇社的社長曾順的臉上浮現出不自然的笑容：“那個，一會兒還要登臺謝幕，還是不要離開比較好。”
“我又不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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