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王子並沒有在最後長相廝守，而是彼此抱着各自的信念踏上人生的路途。以這樣讓人不免有些唏噓的情節作爲收尾，觀衆席上的掌聲依然連成了海洋。
“呼，居然能夠演變成必須是這種結果才合情合理的狀況，我的女兒還真是厲害啊。”輕輕歪過腦袋發出細小的嘆息，楚嬌的臉上浮現出欣慰。
“我第一次看劇本的時候還以爲不會討觀衆喜歡呢。”
“那就要看故事的深度和和理性了。”手掌在眉心揉動片刻，楚嬌忽然把手掌收了回來，“先不說這些，他們要謝幕了啊。”
用稍顯僵硬的表情嗯了一聲，陳禹的目光鎖定在舞臺一側的入口。
雖然在人前誇下海口，但他心裡其實根本沒底。以楚繪古怪的性格，做出什麼樣的事都是有可能的，說不定會在登臺之前說什麼引起衆怒的話，甚至被推上臺的時候都有可能疑神疑鬼推三阻四的。
大概楚繪知道有人這麼瞭解她可能會稍微感動那麼一下，不過這人是陳禹的時候，可能性恐怕要打個對摺。
總之，他緊緊盯着踏上舞臺的每一位，每一道不是楚繪的身影，都會讓他的心臟下沉一分。
“看起來你還是很擔心啊。”
一味否定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陳禹抹平嘴角迴應道：“是有那麼一點，她本人不是很在乎這種榮譽，也不是沒有不想上來的可能。”
“就算她這麼想，這羣人也應該會強行把她帶上來吧。”目光放在舞臺上，同時輕輕眯起雙眼，楚嬌的嘴角露出危險的意味，“不過，要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很不妙就是另一碼事了。”
陳禹的表情忍不住產生了些許異樣。不過多虧這個學期以來一直在注意，這份異狀很快就被他藏了起來，只是看向舞臺的眼神仍不免有些焦急。
終於，讓他心中沸騰的茶色頭髮總算跳動到了視野中。心中的擔憂全部消散，他轉頭看向身邊，卻發現楚嬌正帶着複雜的表情抿緊了嘴脣，說瞳孔中倒映着女兒的身影有些誇張，但她確實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到了楚繪身上。
被衆人推到中間的楚繪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努力控制自己想要露出笑容，最終也只是在嘴角擠出了僵硬的弧線。
“有什麼好怕的？”身邊，洛凌筱輕輕頂了頂她的肩膀。
“太正式的場合我有點適應不了。”一向肆無忌憚的楚繪，嗓音竟然因爲緊張而輕微地顫抖起來。
因爲收到無數目光的洗禮，洛凌筱也不敢把嘴脣長得太開，猶豫片刻，她只好牽起楚繪的右手隨着衆人舉過頭頂。
楚繪渾身一抖，隱晦地瞄向身邊，用眼神向對方傳達出“我沒有這方面嗜好”的信息。
洛凌筱果斷還了個“滾蛋”的表情。
楚繪翹起嘴角。
隨着鞠躬起身，纏繞在身上的壓力已經基本被她適應了。稍有閒心，她就滴溜溜地轉動目光在禮堂巡視起來。
突然，她的瞳孔無意識地收縮。視線的另一端，是一位帶着墨鏡的女士，雖然環境昏暗，但楚繪還是一眼就發現了那是自己的母親。
她感到自己的胸膛如火燒般隱隱作痛。但她的目光挪到楚嬌身邊時，無名怒火徹底在她心底燃燒起來。
……
“阿姨，你覺得怎麼樣？”
陳禹收到是長時間的沉默。不過他一點都不着急，只要對方沒有馬上給出回覆，他這幾天的努力就不會是全無成果的。哪怕結果並不理想，也應該有扭轉的餘地。
又過了半晌，楚嬌的回答才隨着一聲長長的嘆息傳了過來：“老實說，甚至比我預想的都要好。”
還來不及挑起眉毛擺出喜色，他就聽到對方話鋒一轉：“除了最後的那部分。”
“有什麼問題嗎？”
楚嬌輕輕揉在眉間：“還是等她過來一起說吧。”
“阿姨你通知她了？”
“不，是她在上面看到的。”
驚訝得瞪大了雙眼，陳禹帶着傻眼般的臉色開口道：“不會吧，這兒連燈光都沒有，她又是正站在舞臺的燈光下，她視力不可能有這麼誇張吧？”
要是換成自家妹妹或者會長，說不定還能信一下——當然，這話他是絕對沒有說出口的。
“我在她望過來的瞬間就有種她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感覺，估計她也應該同時認出我來了。”
“還有這樣的母女反應？”他只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混亂。
“在這裡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教導主任等一系列老師正在臺上爲學園祭的閉幕致辭。因爲開始了沒營養的發言，有部分學生已經溜了出去，禮堂比之前要寬敞了要一點。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在陳禹關心的範圍內。讓他愁眉不展的，是面前氣勢洶洶的茶發少女。
嘴角勾起了冷冽的弧線，楚繪的目光鎖定住他的眼眸：“你知道這個女人今天會過來是不是？”
“喂，那好歹也是你的母親。”
“誰讓你隨便說話了？先把我的問題回答了。”
“是。”
等到肯定的答覆，她渾身散發出的溫度似乎下降了一點：“什麼時候你們的關係變得這麼好了，那不成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你們已經見過很多次面了？”
陳禹下意識地錯開視線，再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
楚繪發出毫無溫度的哼聲：“我真是看錯你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好處呢？”
“我……”
“算了，聽你這種傢伙的解釋就是在浪費時間。”揮動手掌把陳禹想要說出的話堵了回去，她就打算轉身離開。
攔下她腳步的是一聲嘆息。
“沒想到，你在最後還是把他的努力白費了啊。”
“什麼意思？”她滿臉疑惑的把目光轉向自己的母親。
陳禹不可避免地焦急起來：“阿姨，這只是沒有溝通好，給我一點時間。”
“就算我給你時間也是一樣的。”緩慢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楚嬌繼續說道，“她根本沒有聽你解釋的念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楚繪還是嗅到了不妙的氣息。
她的母親將墨鏡塞到懷中：“我來和你好好說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