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是陳禹在目光的壓迫下噤若寒蟬，陸詩瑤也像是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般臉色驟變。
作爲引起這一切變故的源頭，紀雪妍絲毫沒有因爲兩人的窘迫而放鬆壓力，而是相反的表現出了更多的不滿。
陳禹伸手擦過褲腿，抹去掌心那片溼潤。
“我原本以爲你雖然有的時候變通不足，但還是會堅持自己理念的。”她抿緊嘴脣，彷彿是經歷了痛苦的掙扎才把話說出來，“怎麼，只要詩瑤提議，你就可以連自己的堅持都能拋棄掉了？”
陳禹欲言又止，喉嚨堵到只能發出不成音節的細碎聲響。自己可以找很多理由來爲這次舉動進行辯解，但被會長挑明之後，他總算明白了——不，應該說是終於直視了一直在無意識迴避的問題——自己在同意妹妹做法的同時，某種程度上就是對會長的背叛。
就算沒能成功阻止妹妹，自己今天沒有在場的話，會長的心裡應該也會比現在要好受一些吧？
“抱歉。”他低下頭，雖然乾癟的話語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但現在也只有它能夠傳達愧疚了。
紀雪妍緩緩吐氣的過程中出現了輕微的顫抖：“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怪罪你呢？”
“會長，這件事是我起的頭，也是我強制執行的，和他沒有關係。”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妹妹在這個時候毫不猶豫地分擔了會長的怒火。
可惜，這種少見的感動場面卻是陳禹現在不想見到的——沒有加以阻止就是自己的過失，現在妹妹出來搶鍋，很有可能引起會長更大的不滿。
而且推卸自身的責任，讓別人擋在身前，都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迎上會長訴說着“別讓我再失望”的目光，他擡起頭用低沉卻堅定的聲音說道：“這次是我的過失，不論是什麼樣的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過分也沒關係？”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紀雪妍的表情變得有些奇妙。
“我相信會長不會做過分的事。”陳禹目光灼灼，表現出了充分的信任。
不過效果看起來並不是很理想，對方的神色複雜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這下子還真不好提稍微過分點的要求了啊。”
“會長，你不會是認真的吧？”聽得出對方話語中發自內心的惋惜，陳禹忽然感覺到脊背涌上一股寒意。
“這就隨你想象了。”微微皺起鼻子發出一聲冷哼，紀雪妍的情感變化終於豐富起來，“你敢做出這種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苦笑不禁爬上了陳禹的嘴角：“明白。”
見會長完全掌握了場面上的主動，陸詩瑤秀氣的眉毛忍不住擠到了一起：“會長，我承認這次是我們做的不妥，但這也不意味着……”
“喂，別說了。”知道放任她說下去肯定會激化矛盾，陳禹匆忙在一旁將這段發言打斷。
妹妹凌厲的目光馬上掃了過來。
習慣性地縮起脖子，他立刻意識到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於是咬緊牙關強行挺起胸口直視回去。
“你這傢伙。”看到他抵抗的態度而失神片刻，妹妹的眼底很快就涌起了怒氣，“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放她爲所欲爲。我承認自己有錯，但那不代表她說什麼我都會聽。”
“會長都說過不會提過分的要求了。”
“只是說說而已。”
“我相信會長的信譽。”
“從剛纔開始你就在偏向那個女的了。”陸詩瑤臉色難看，不滿幾乎要從眼眶中滿溢出來，“我們是家人吧，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是該替我說話嗎？”
對她無賴的觀點感到些許無語，陳禹幾次張嘴終於把話吐了出來：“親情固然重要，但也是要講道理的啊。”
“切。”
“詩瑤！”緊隨着那聲滿含不悅的響動，紀雪妍忍不住加入了對話，“別再讓我失望了好不好？我一直相信，雖然你偶爾會意氣用事，但終歸還是個明辨是非的人。”
“是嗎？不是那麼高尚的人還真是讓會長你失望了啊。”
“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一聲斷喝衝破了陸詩瑤的揶揄，讓撇嘴的表情凝固在她臉上。紀雪妍的嗓音中激盪着道不清的情緒：“好啊，你想說偏向的問題，要不是偏向你，這件事他根本就不會同意吧？”
“唔。”畢竟是心中有愧，妹妹的氣勢此時完全落了下風，只好讓聲帶發出奇怪的響動以示抵抗。
即便如此，會長依舊毫不留情的逼迫上來：“而且，你根本就不清楚我討厭的到底是什麼。”
“不就是不滿自己的隱私被人侵犯了嘛。”
“喂……”看到妹妹態度惡劣的迴應，陳禹慌忙開口想要提醒，卻被會長攔了下來。
“由你來說的話，她恐怕一直會抱有逆反情緒的，所以讓我來吧。”
他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尷尬：“抱歉，都因爲我說的話沒什麼分量。”
“嘛，我倒覺得有可能正好相反。”閉上雙眼搖了搖頭，紀雪妍也不給他發問的機會，直接把目光轉向陸詩瑤，“最好不要覺得你能完全瞭解一個人。”
“你是想說我猜錯了？”微長劉海下投射出的目光流露出極大的懷疑。
“沒錯。”坦然接下了目光，會長點動下巴，“你說的既不全面也不準確。”
“那我還真是錯得離譜啊。”
看到妹妹嘴角那抹冷笑，陳禹忍不住伸手按在太陽穴上——妹妹到底是怎麼了？總覺得今天特別急躁而且不講道理啊，
“呼。”短促地吐過氣，會長的表情愈發嚴肅起來，“首先，如果你真的想幫忙的話，爲什麼不來找我商量？”
“你會把實情說出來嗎？”陸詩瑤錯開了視線。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肯定會講出來的。”紀雪妍攥在一起的手微微發力，“你爲什麼會覺得我不值得信任？”
“不是不信任的問題……”
“還有，這件事涉及到筱筱不願提起的過往，你想調查我的過去，我最多也就是皺皺眉。但是你想要肆意碰觸她的，我絕對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