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身爲炬火

宇宙熔爐履行了自己和梅林的承諾。

它以自身崩壞作爲代價,強行將熔爐核心的火焰引出燃燒室之外,幫助梅林點燃了賽伯的軀體,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極限反殺。

它已經履行完了自己的職責,現在,就該梅林履行誓言了。

The One並不擔心梅林毀約。

渡鴉不可能毀約的。

他心心念唸的要讓羣星進入真實的紀元,現在現實重塑還尚未完成,要將羣星重啓,必須要宇宙熔爐再次燃燒。

而且在真實的世界裡,沒有宇宙熔爐的支撐,羣星也不可能運轉的起來。

所以,梅林必須完成承諾!

他必須修復The One的損傷,而且還得將這老舊的熔爐,用薪柴燃燒的能量恢復到嶄新的程度。

只有這樣,才能讓這片好不容易贏得了自由的羣星,在未來的紀元中存在的更久。

就像是一輛好車必然要有一個完美的引擎一樣。

因此,在梅林一家上演苦情戲碼的時候,The One並沒有催促,它就像是個糟老頭子一樣,看着眼前這夫妻之間的爭吵。

它甚至覺得很有意思呢。

“你覺得你自己很偉大,對不對?”

卡羅爾此時再沒有了身爲超級英雄的英姿颯爽,她淚流滿面,就如嬌弱的女人一樣,她對梅林說:

“你覺得你犧牲自己換來一個羣星很值得,對不對?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你對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你對我來說又意味着什麼?”

“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我無法再承受失去你第二次!”

主母撲倒梅林懷中,她死死的抱着渡鴉,她尖叫着:

“我不允許!”

“我不允許你就這麼犧牲自己!你爲我們做的夠多了!”

在兩人身邊,剛剛甦醒的託尼鼻子有些發酸。

花花公子經歷了太多,現在還要看着梅林以犧牲自己爲代價,重啓羣星,這種坐視朋友送死卻不能阻攔的感覺真的是太糟了。

他已經看不下去了。

而在託尼身邊,叉着腰的吞妹臉色怪怪的。

剛纔在激烈的戰鬥中還沒感覺到什麼,現在鬆懈下來之後,吞妹意外的發現,自己肚子裡那條宇宙絛蟲開始意外的活躍起來。

大概是因爲飽食度達到100%的緣故,讓它又一次進入了活躍期。

而且這一次,吞妹的感覺很糟。

說句不太恰當的形容詞。

吞妹有種自己要分娩的感覺了。

呃,這麼說有點誇張,但就像是母雞感覺到要下蛋差不多。

她偷偷左右看了看,然後吹着口哨,悄悄移動腳步,飛快的躲進了宇宙熔爐的核心處,儘管她很像看看梅林和卡羅爾的爭吵,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

但未婚媽媽產子什麼的,太羞恥了,這種事怎麼能讓其他人看到呢?

“我們必須這麼做。”

梅林懷抱着卡羅爾,他語氣溫和的勸解到:

“我的軀體會燃燒,我的靈魂也會燃燒,但那不意味着我會死去,卡羅爾,我只是褪去雜質,在烈焰中得到重生。”

“我將和這片羣星真正融爲一體。”

“我將消失,但我也將無處不在。”

梅林撫摸着卡羅爾的長髮,他的聲音越發輕柔。

他說:

“想想看吧,我的卡羅爾,在未來的時代裡,你帶着我們的女兒在清晨踏入公園,在夜色中回到家裡...”

“我便是照耀你們的陽光,我便是吹拂你們的輕風,我便是承載你們的大地,我便是伴你們同行的草坪。”

“不要爲我哭泣,卡羅爾。”

“我就在你身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不會離去。”

“在你每一次回頭時,我便在那裡,你能看到,你能感覺到,我會在那裡。”

“不管何時,不管何地...”

卡羅爾根本聽不進去。

她固執的抱着梅林,就像是抱着自己最後的珍寶,她說: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想自私一次,讓我自私一次,好嗎?求你了。”

梅林搖了搖頭。

他指着遠方光暗交融的羣星,他對卡羅爾說:

“看這片羣星,我的女士,你曾無數次在其中遨遊,你知道這片羣星中有多少生靈,他們都是值得存在的。”

“我們一路奮戰至此,就是爲了讓他們存在,長久的存在,那些美好的生命之光,那些爲我們犧牲的勇士,那些在期待好消息的人們。”

“你知道的,那些美好的事物,那些讓人感覺到溫暖的...”

梅林舒了口氣,他在卡羅爾額頭輕輕一吻,他說:

“還有克拉克,沙贊他們,你忍心讓他們就此永久沉睡,讓克拉克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兒子長大,讓你所愛的瑞雯和洛娜她們永遠無法復活。”

“就因爲我...”

梅林說:

“你覺得,這樣強留住我,會讓我感覺到幸福嗎?”

“讓你和我每日都生活在痛苦與自責之中,這是你希望和我一起過的未來人生嗎?”

卡羅爾抿着嘴。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梅林,她知道自己無法反駁。

“乖。”

梅林的聲音在顫抖,這場離別於他而言也無比痛苦,他最後一次吻在卡羅爾的髮鬢,他說:

“成全我的道義吧,這是我必須踐行的路。”

“我的故事該結束了,如果它必須結束,我希望能由你來爲我的人生畫上最後的句號...還記得嗎?”

“我曾請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情,而且你也答應了。”

梅林用手擦拭掉卡羅爾的眼淚,他笑着說:

“用笑容爲我送行,祝願我一路順風,祈禱我們還會在真實的溫暖世界中再遇,好嗎?”

“嗯。”

卡羅爾哽咽着點頭。

她想說些什麼,但喉嚨哽咽,眼淚不止的流下,讓她只能維持住這嬌弱的表情。

這是很少會出現在她身上的表情。

“來吧,諸位。”

梅林牽着卡羅爾的手,又對艾爾莎伸出手,他對身後的所有人點了點頭,在他們的注視中,這三人夫妻慢慢的走入熔爐核心。

在進入熔爐的那一刻,梅林回頭看着託尼,他說:

“託尼,別忘了打出那個響指,把那些無辜者們帶回來,然後,替我告訴他們,苦難的紀元結束了。”

“應許的美好未來,已經降臨!”

“嗯!”

託尼伸出手,握成拳頭,學着阿斯加德人的姿態,在胸口使勁捶了捶。

他用沙啞的聲音對梅林說:

“一路順風,渡鴉!很榮幸...很榮幸能成爲你的朋友和兄弟!”

“我也很榮幸。”

梅林對託尼擺了擺手,他帶着妻子們走入熔爐中。

在熔爐之外,琴撇了撇嘴,她左右看了看,發現面色蒼白的吞妹,正偷偷摸摸的將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嬰兒送給託尼。

吞妹惡狠狠的對託尼說:

“照顧好祂...託尼.斯塔克,總有一天,我會來接回祂的。”

託尼茫然的看着懷裡的嬰兒,那嬰兒剛剛出生,就能睜開眼睛,而且祂有一雙和吞妹一模一樣的紫色大眼睛。

他看着吞妹,他說:

“呃,他有名字嗎?”

“沒有,沒來及起呢。”

吞妹看着眼前緩緩洞開的,通往羣星之外的門,那是她老爸爲她打開的,接她離開的門。

她頭也不回跳入那門中,就像是逃跑一樣離開。

她對託尼喊到:

“就把他叫‘梅林’吧,算是紀念我的好朋友,好了...我們以後再見!”

鳳凰女也趁着這機會,跳入開啓的羣星之門裡,她對於這羣星已經沒有了眷戀,她迫切的希望看到新的風景。

呃,雖然之前準備的記憶道標沒派上用場就是了。

但仔細想想,自己也沒吃虧,那一次的體驗挺不錯的呢。

“來吧。”

在宇宙熔爐的燃燒室裡,梅林站在那溫暖的餘燼中,他伸出手,握住卡羅爾冰冷的手,將那銀白色的打火機舉起,抵在自己心口處。

他對眼前顫抖的卡羅爾說:

“別怕,這不會疼,我不會感覺到疼,別怕,扣動扳機吧,我只會感覺到你的愛意...來吧,卡羅爾,爲我的故事畫上最後一筆。”

“來吧,我的愛人。”

“我...”

卡羅爾的手指抖動的非常厲害。

她淚眼婆娑的看着眼前微笑的梅林,渡鴉毫無畏懼,他就如面對人生每一個清晨一樣,面對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

渡鴉並不畏懼死亡。

死亡畏懼渡鴉...

“來吧。”

梅林仰起頭,攤開雙手,他微閉着眼睛,他說: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就令螢火一般,在黑暗中舞出自己的光芒,而不必等待炬火。”

說到這裡,梅林停了停。

他的聲音越發高昂,就像是命運的演奏終於到達尾聲,要在雷鳴的怒吼中完成最後的終章。

他的聲音響徹蒼穹,在星海中迴盪,就像是一種宣言。

又像是自己對於自己的評價。

自己對於自己的總結。

“若此後再無炬火...”

“我便燃燒自己,成爲那唯一的光...”

“啊,美好的新紀元啊,美好的真實啊,美好的世界啊...”

“渡鴉...有請!”

“砰”

卡羅爾別過頭,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哭泣的聲音,她扣動了扳機,一團耀眼的火焰自手中亮起。

那火光在梅林軀體上點燃,一如泰瑞昂與賽伯的軀體被點燃時的場景。

光芒。

七彩的光芒於熔爐中迸發。

它以一種覆蓋的方式充盈起來,橫掃過裂痕斑斑的熔爐,那股新生的力量,讓The One這個垂垂老矣的宇宙熔爐,也發出瞭如年輕人一樣的咆哮。

眼看着梅林被火焰吞沒,卡羅爾手中的銀色打火機墜在地面,她整個人也癱軟在地上。

在卡羅爾身邊的艾爾莎看了一眼頭頂,她能感覺到通往羣星之外的門即將關閉,那是她最後離開的機會了。

血石小姐看着眼前的火焰,看着火焰中的愛人,她眼中閃過一縷執拗的光。

在卡羅爾的驚呼聲中,艾爾莎如飛蛾撲火一樣,整個人衝入燃燒的熔爐裡,在接觸的瞬間,她的軀體也被點燃。

她同樣做出了決定。

就如上一次失去梅林時,她做出的那個決定。

“這具軀體,那顆炙熱的心,只爲你而存在...”

在灼熱的火焰中,艾爾莎眷戀的抱着梅林,她感覺不到自己的燃燒,她只能感覺到一股心靈的安寧。

艾爾莎的舉動讓卡羅爾心神劇震。

她踉蹌着起身,似乎也要投入火焰裡。

但卻被火中的梅林阻止。

燃燒的渡鴉對卡羅爾擺了擺手,指了指她的腹部,卡羅爾的腳步停在原地。

她撫摸着平坦的腹部,然後擡起頭,她對梅林高喊道:

“我會等着你!梅林!”

“我會一直等着你!在我老去之前...一定要回來啊!”

烈火熊熊,如帷幕降下,將現世與更深層世界隔開,梅林在火中融化,他看着卡羅爾的身影消失,他輕嘆了一口氣。

而同樣在燃燒的艾爾莎則抱着梅林的手臂,她不滿的對梅林說:

“你真是偏心,卡羅爾都有了孩子...我也要!”

“好啊,如果我們能活下來的話,我一定也會給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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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麗的光芒自熔爐核心處涌起,在宇宙熔爐表面,抱着嬰兒的託尼被光芒聚攏。

這個花花公子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昂壯烈,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跪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

並不是悲傷。

當然也有悲傷,但更多的是一種發泄,一種釋放。

他經歷的太多了。

他不知道爲什麼最後活下來的會是自己,而不是其他更勇敢的人們。

但託尼知道,自己餘生要去做的事情又多了一樣。

他要記住今日發生之事,他要將這些事情傳播開,給更多的人知曉。

他要將今日的傳奇永久銘刻在地球與羣星的歷史上,供人傳頌,供人感懷。

他要讓他們知道,那存於未來的一切美好,都是犧牲換來的。

在那溫暖的光中,癱軟在地上的託尼.斯塔克舉起手臂,在那金屬製作的簡易無限手套的手指滑動中,六顆寶石綻放出了最後一縷光。

“回來吧!”

“在美好的新世界裡,都回來吧!”

“以渡鴉的名義!渡鴉...有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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