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購買了將近十年的白色奔馳車停在了我家樓下。
我身着日式牛角扣藍色休閒呢子外套,踏着運動鞋就出門了。起初,我並沒有認出他的車。因爲之前他開車來接我的時候,是一輛黑色SUV。
我一臉不悅得坐在副駕駛上,他試探着問我爲什麼。
“你剛纔說會一起去吃火鍋,但是卻在我出門的時候讓我吃麪包,說話不算數,我怎麼能高興呢?”
他非常耐心地解釋道是因爲我餓了,所以讓我先吃一點墊着,一會再一起吃火鍋。
聽到了他的解釋,我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路上,他放了他特別喜歡的音樂——因爲愛情變得悲傷”。
我靜靜地看着窗外靜謐的夜空,偶爾看看遠處若影若現的霓虹,聽着憂傷溫柔的音樂,心一下子靜了下來。
海誠把音樂的聲音調得大了一些,然後把手機放在了方向盤後面的架子上。“你知道爲甚麼我喜歡這首歌嗎?”
“爲什麼呢?這首歌很悲傷啊?” 我疑惑地看着他問。
“因爲我喜歡的人離開了我,而這首歌的歌詞裡有相同的內容,所以聽到這首歌會想起那段回憶。” 海誠並沒有看着我,他一邊駕駛,一邊意味深長地看着前方,似乎那種甜蜜的感覺再一次侵入他的內心深處。
他接着說:“他是朋友介紹給我認識的女孩。在一家公司裡上班。我們見到的第一面似乎就互相一見鍾情了,每天煲電話粥都六七個小時。我們似乎有着說不完的話題,好像愛情就那麼輕易地降臨在我的身上。可是到了我們相處的第五天,她問了我的職業。我不想欺騙她, 雖然我很喜歡她。她聽後非常地吃驚,完全不能接受。我跟她說,給彼此2天時間考慮,如果覺得可以繼續的話,就再繼續交往。”
我一直盯着他的側臉津津有味地聽着他講述這個故事。
“而那一次的考慮到現在已經是2年過去了,我們彼此沒有再繼續聯繫。你說我們可笑不可笑。她竟然討厭我的職業,我真的很傷心。”
我同情地看着他,同時理了一下我的安全帶,側過去一點身體,“是啊,對方可能是奔着結婚去的,你做的是‘跑道’辦公室的老闆,做的是女生的生意,對方當然會介意。”
過去那麼久,沒想到他的眼神裡透露出的還是不捨,似乎那種喜歡和合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因爲世俗的偏見,讓一段可能很美好的戀愛只持續了5天。
車路過一個收費站,他交了5塊錢,然後我們就進入了仁川。很快月尾島就到了。車停在了一處雜草叢生的空地旁邊。
下車後,初秋的風吹過臉龐,感受到一股冰鎮飲料貼着皮膚的感覺。我不禁裹緊了呢子大衣。
海誠走在我的旁邊,矮個子的他似乎和我差不多高。他把衛衣的帽子戴上,雙手插進牛仔褲口袋。他的髮梢染成了金黃色,稍微有點古惑仔的感覺。但是歲月給予他的是平靜溫潤的面龐,到哪裡都會有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
我們沒有什麼交流,一起走到了欄杆旁邊,我雙臂半搭着,眺望着深邃的大海,遠處的霓虹倒影的水中,金光閃閃,如夢如幻。
他依舊保持着一開始的姿勢,站在我旁邊,一陣風吹過,我的髮梢的幾根頭髮輕輕拂動。
安靜了幾分鐘後,他突然開了口:“其實我是不喜歡來這個地方的。以爲這個地方有我悲傷的回憶。”
一聽到“悲傷”我猜到了個大概,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是比分手更加讓人心痛的故事,所以當他說出來的時候,我內心的衝擊沒有那麼大。
“我20多的時候,和一個女孩談戀愛,談了一年半左右。她是一個喜歡玩、喜歡喝酒的女生。有一天她喝了很多酒,回家煮拉麪的時候睡着了,結果煮拉麪的湯都溢出來,然後燒乾,煤氣就跑出來,跑得滿屋子都是。她就這樣沒了。我和她的媽媽把她帶到殯儀館進行了火葬,然後骨灰就灑在了這片海里。”
聽完這個故事,我內心的悲傷奔涌而來,生離死別本就是最傷心的故事了。
我們開始往回走去,我問他既然之前遇到的都是韓國女生,爲什麼後來又和一個青島的女生談了戀愛。
那是十年之前的故事。他去青島開了練歌房,在那裡遇見了當時的女朋友。但是後來他才知道女朋友的爸爸是警察。當時,他會給女朋友買一個系類不同色系的包,女朋友喜歡什麼都會給買。當然女朋友也對他很好,帶他去了青島的各個角落玩,所以他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的。但是隨着感情越來越好,女生對他的佔有慾越來越強,隨時打電話問他在哪裡,又一次看到有一個陌生女孩坐在他旁邊,就開始對那個女孩破口大罵,後來開始用她爸來威脅他,讓他忠誠。如果他有什麼不規矩的行爲,就讓他爸讓他的護照不合法,讓他吃牢飯,回不了國。
在這種重壓下,他實在不堪這種壓迫,在10年前偷偷回了國。
他說那段回憶還是值得珍藏的。當然在回國之前,有人拿刀抵着他,把他的錢還有車給搶走了。所以回國後又東山再起的。
當然關於他還有很多故事,比如去過蒙古,談過蒙古的女孩子,後來因爲新冠肺炎,蒙古的女朋友沒辦法來韓國,所以就斷了聯繫。
車子上掛的裝飾品是一個來自印度的御首。
他的媽媽有三處不動產,賣了的話可以有300萬左右。有兩處媽媽的房產開了酒吧。一處是住宅,自家的人居住。
但是他的媽媽是個強勢的女人,他每天晚一點回家,媽媽會打電話詢問。
就是這樣,幾十年,幾個女人,幾棟房產,幾份工作,幾個國家。海誠已經年過半百,風雨都經歷過,可以說歲月賜予了他歷經滄桑後的成熟與淡然。
他的夢想是以後找一箇中國女孩,然後把家裡的房產賣了,去中國開個小店,買個房子、買輛車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