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我在門口等你,能陪我一下嗎”
“一起走不行嗎“
“我有事出去了,別擔心,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半小時就夠了”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請假了嗎?”
我對她的呼喊置若罔聞,徑直逃出了教室門,用塗改過的請假條交給門衛走出了學校門,本來我想直接翻過那低矮的自動防盜門,算了,還沒出去就讓扣在學校實在太沒有面子,到時候我可能會想到殺人,所以沒帶匕首之類的尖銳刀具,以防萬一,我真是個慈悲的人,冷笑一聲我走上了街道,雙收插兜擺出一副很無所謂的姿態,大步走在街上。脫掉了校服綁在頭上,走到一家門店前的櫥窗玻璃上,我看見自己像是一個印第安的酋長,我十分自豪,本來就要活得瀟灑一點,現在我想再往口上叼根菸就更又型了,但是我拒絕了自己的想法,我怕自己太帥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本來,我已經足夠帥,沒必要再更帥一點。我又冷笑了一聲,看到路過的婦女們都笑着看我,回頭也在看我,在評論我,我知道,這只不過是這些凡人嫉妒的眼神,她們由於只在電視劇上看到過這些太有型的人,今天見到了真人,他們自卑了,所以眼神裡流露出那種羨慕的眼光,我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研究過心理學。
首先我要幹什麼呢,我今天感到一陣莫名的憂鬱,十分憂鬱以至於只想找點什麼樂子,不然會鬱悶而死。我對人類的積怨已經很久了,自從我誕生到這個世上我就對人類有一種深深的怨恨,這種怨恨化作一個怪獸深藏在我的心中,時不時出來作祟,我平時極力地抑制着它,但是今天早上,我被鬱悶了起來,我從未如此沮喪過,很少,這是第二次,所以我不得不發泄一下,人們會理解我的吧?哪怕是死在我的手上也該含笑九泉了,因爲他是被一個因爲過於愛人類而由愛生恨的悲劇角色所殺。在衆多的劇本中這種人都因爲過於悲哀而去殺人,最後無一不獲得原諒的,啊,這些劇作家爲我的行爲提供了依據。那麼要從誰開刀呢,我笑了笑,走進一家網吧,平時在這家網吧上網的時候總是被女服務員冷眼相待,有一次爲了辦一張卡竟然讓我等了半個小時,站了半個小時她竟然才注意到我,冷冷地問我,你幹嘛。這個恥辱我不會忘記,今天就要拿她作筏子。我一進去就冷冷地說:
“給我開五百塊上機票”
“五百塊“,這女孩子由於感受到我的殺氣而楞了一下,謹慎地說道。
“我推薦您辦張會員卡吧”
“什麼狗屁會員卡,我是讓你直接給我開一張五百塊的上機票,你聽明白沒有”
“哦,那你得先給錢。”
“難道你已經識破了我的計謀?不可能吧,你有這麼聰明?”
“我給你辦了你不給錢,我這個收銀員未免太不稱職,你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我讓你給我辦張票,我現在要上網看動畫,聽明白沒有”
“我說過了,不給錢沒辦法給你辦”
“這就是你對待客人態度嗎”
“我們拒絕任何霸王餐的行爲”
“我又不吃電腦”
“你是想吃人啊,胃口挺大。”
“我沒錢,看着辦吧,五分鐘以後我要見票”
“沒錢趕緊滾出去,別在這犯渾,一會我生氣了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打包帶走是一種好習慣”
“擺明了在這找事是吧”
“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文雅一點,將來怎麼辦”
“少廢話,你現在立即滾出去我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這就是你跟一個帥哥說話的態度嗎,你媽媽沒有教過你見到帥哥要敬禮”
“敬個屁,你瞧你那樣子,整個就是一剛果酋長”
“眼神不錯,請叫我印第安納瓊斯”
“狗屁,三秒之內給我消失,不然要你好看”
“我既然來就不打算走,不然我也太沒面子了,今天勢必鬧個天翻地覆”
“有種別走”
“好老土的臺詞,你就輸在臺詞上你知道嗎”
“阿強,把你的人全都叫下來,有人找事。”
她對廣播這樣說,整個網吧上網的人都在看着我,我很自豪,自己很久沒有這樣被重視過了。
“還挺隆重”
“一會更隆重”
最終我還沒有免費辦卡,也沒有看成動畫,他們並沒有粗魯地對待我,只不過讓我留下三百塊錢走人,還說下次不要再來,不然打斷我的腿之類的,我對他們的臺詞嗤之以鼻,毫無文學性。我冷笑着走出了網吧,把校服綁在了脖子上,繼續朝下一家進發,我太生氣了,今天。
吃點飯吧,有點餓了,早上什麼都沒吃就準備着今天的復仇計劃了,看來不殺一個人我這口氣難消。
我走進一家快餐店,點了幾個漢堡和其他吃的,點了一杯飲料。
“您好,一共八十八”
“我吃不完這些東西”
“您好,一共八十八”
“我跟你說吃不完,點多了”
“您好,八十八”
“你是傻子嗎”
“八十八”
“好吧,給你。”
耐不住他一番囉嗦,隨便胡吃海喝了幾口走出了快餐店,本來是想過去砸場子的,但是被他那誠懇的態度所打動了。我感嘆道,現實生活中這樣堅持原則的人,已經很少了。
我已經沒有心思吃東西了,走進了一家化妝品店,女店員用十分微妙的眼神看着我,因爲我將校服綁在了嘴上,像蒙面的牛仔那樣,我相信自己很帥
”您是想給自己買護膚品嗎,我看您皮膚有點乾燥,可以看一下我們新出的這款保溼水”
這就是基本的職業素養,不管來的是誰,都這麼熱情,處變不驚,具有大將風範。
我沒有理她,拿起一瓶香水試用裝,在身上噴了三十下,我相信自己的魅力會大增,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化妝品櫃檯,我用餘光看到她們都在注視着我,我感覺非常好,因爲今天我很鬱悶,再不找點事發泄,我快憋死了。她們一定理解的,我相信世界上是有跟我一樣溫柔的人的。
出了化妝品店,我又走進了一家商場的男性服裝專櫃,我自信地走來走去,挑選着我認爲比較適合我自己的衣服,旁邊的導購小姐都捂住口鼻,我一時不知道是爲什麼,忽然想到我身上的香味太過猛烈,一定是讓這些美麗的女孩子難以忍受了吧,不過沒關係,我不會介意這些細節的,管他的,我又順手拿起了幾件T恤和褲子試穿了起來,走出試衣間我往穿衣鏡上看了幾眼,非常好,我將T恤綁在手臂上,又光着身子在店裡走來走去,尋找帽子,順便扣在頭上,感覺自己瞬間非常時尚,我大概試穿了七八件衣服後,一件也沒買下,從容地走出了商場,在外面呼吸着新鮮空氣,以前聽說南極臭氧層有個什麼大洞,氧氣正在減少還是怎麼回事,怎麼最近幾年沒聽到消息了,難道那個洞自己填好了?真是夠奇怪的。
我都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我今天來是過來殺人的,沒殺成也得去吃頓霸王餐吧,不然我翹課出來是幹嘛來的,最重要的是我心中的怪獸對我不依不饒,在它的控制之下我什麼都做不了,還能讓我怎麼辦,妥協吧,只要不讓我難受死就好,我知道自己遲早有天會死,我擔心我的明天也許不會來到,因爲我的人生註定了是沒有意義的,我不會去熱愛生活,因爲我沒有未來,而他們的未來時常是方便的。
因此我現在要去完成我的使命,我脫掉上衣光着身子來到飯館,服務員親切地靠過來拿着紙和筆準備好記下我點的一切菜。我迅速說出了幾個菜的名字,再來一碗白飯。我吃完不付錢立即就走人,決定了。
慢慢地吃完了,吃飽有一種幸福感,我以前有過這種感受嗎
“請結賬吧”
“一共六十八”
“六十八,能打個折嗎”
“您說笑了,沒聽說吃飯還打折,我們小生意不容易,給您免個零頭吧
“哎,同樣都是人,就不能對人好點嗎”
“同樣都是人,那您也得體諒一下我的感受吧,我還有老婆孩子等着我養活呢。”
“說什麼都沒用了是吧”
“您別爲難我啊,實在沒辦法。”
“我要是不給呢”
他“啊”地大喊了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
他哭訴道:”要是再掙不到錢,老婆就要跟我鬧離婚啊,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她,這麼多年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整天累死累活的,我對不起她啊”,說着大哭起來。
“你也不容易“,我擺了擺手讓他起來,把錢放在桌子上奪步而出,我的心情異常沉重,我有罪了,我對一個好人犯了罪了,上帝,懲罰我吧。
我出了門,見到街上有一個賣糖葫蘆的大爺,我顧不得一切搶了一個順手就跑,邊跑邊吃,我以爲很輕鬆地就能甩掉了他,結果發現他推着車已經來到我的對面。
“給你放回去行嗎”
“可以,一顆一塊錢。你吃了兩顆,兩塊。本來你已經吃了的我不能再賣出去,但是我看你不像個壞人,剩下的幾顆就送給你吧,你給我兩塊錢,就當交個朋友。”
“不!”我大喊了一聲。
“我就那麼不像一個壞人嗎!我就個壞蛋,我吃霸王餐,還殺了人。”
“可是,從你的眼中我只看到了善良、溫柔的光芒,很耀眼。”
“我是個壞人,徹頭徹尾的混蛋,你怎麼就不相信呢”。我哭喊着說
“孩子,快過來,你受苦了“。說着就要把我摟入懷中。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再來一串糖葫蘆吧。不要山楂,全要聖女果。”
“給,五塊錢。”
我連壞人也沒當成,灰心喪氣地來到了學校門口,手裡拿着快化掉的聖女果糖葫蘆。
“哎,你幹嘛去了,害我替你擔心呢“
“謝謝,我沒事了“
我將糖葫蘆交到她手上
“吃吧,給你買的,都化掉了。”
“沒有,還是很好的,好甜“。她吃了一顆這麼說。
“是嗎,那就好,那我回家了”
“你就爲了給我買糖葫蘆才叫我出來的嗎”
“你以爲什麼事呢,沒別的,就給你買這個。”
“你沒事吧,我看你有點沮喪。”
“不會,我太累了,昨晚通宵看了電影。”
“哦,那你快回去睡吧,拜拜”
“拜拜。”
多麼好的一個女孩子,她的善良令我自慚形穢。我背對着夕陽,邁開了回家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