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我與美玲的好感與日俱增,我很喜歡她,但我知道自己不會愛上她,我只是想聽她說更多的話,與其這樣說,不如說我太孤獨了,想找一個人宣泄心中的積怨罷了,這下可以乾脆地把話全部說開。
對於陌生人,我沒有什麼可講的,我相信由陌生到熟識不僅僅靠嫺熟的人際交往的那一套,更重要的是緣分。這是個沒法解釋的東西,但正是這樣才顯得更加有美感,在無數的文學藝術作品中相信宿命已經成了構建各種悲劇題材的必要手法,神奇的宿命,悲哀的宿命,各種各樣的宿命,我被快餐店女店員惡劣對待的宿命,話說她問什麼要那也樣對我,我很不理解。於是有了這麼一段爭論。
“你認爲你這樣是對的嗎?”
“我應該怎麼對你”
“至少應該像電視上那樣,或者其他同行的服務態度那樣,我是說至少要熱情,不然你會失去我這樣的一個好的顧客”
“你算什麼東西呢,快拿着你的東西離開這裡,不要妨礙我的工作”
“又說出來了!竟然又說出了這樣的話,從剛纔開始一就一直對我很不滿意,用極其下流的詞語來侮辱我,說什麼拿着你的錢趕緊滾開之類的,你、你就沒有一點點愛心啊?”
“我警告你,你可以說我態度惡劣,但不許侮辱我的人格,不然我告你誹謗”
“那你去告吧,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會理你,你的職業素養有問題,毫無疑問,這將是你敗訴的直接原因,我的辯護律師不會放過這一點的,等着敗訴吧。”
“行了,我不是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是個有愛的人,有愛心的人並且寬容別人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你這個傻瓜。
“又、又罵我了,哦,上帝,我該怎麼辦,我該拿這個粗魯的女人怎麼辦。她的兇狠程度已經超越了茱莉亞!喔,上帝!”
“你也知道害怕了吧,我告訴你,你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令人討厭的氣質,有沒有注意到,知道我剛纔忍受着多麼大的厭惡感給你裝好了可樂嗎?”
“什麼厭惡,你是在說薩特嗎,你要是看過薩特我就原諒你”
“抱歉,沒有,我只是單純地噁心你罷了,而且想在可樂裝好後直接摔到你的臉上我會比較舒適一點。”
“謝謝,我可以不用吸管了,但是你要怎麼面對弄髒了我新買的T恤這件事,我想我們必須商量一下關於賠償問題……”
“停!不要跟我說你的衣服,不要跟我說你的衣服!”
“我知道,你正在因你的胸部發育不良一直處於苦惱中吧。”
“沒錯,我不想辯解,因爲這點我很自卑”
“這就對了,你可以自卑,你可以自殺,但你不能因爲命運的安排而去怪罪命運,以至於遷怒於無辜的路人,而且你看,我是多麼無辜。”
“正因爲你的無辜,我剛纔準備讓你立刻滾出去,現在你可以滾出去了嗎”
“如果有一個人是上天來拯救你的,那麼你也許會失去他”
“誰”
“在你面前的這個人”
“你?”
“你說的對。彼得。”
“我不想去看門”
“你是個好人,首先你是個女孩。”
“情教給我女孩子爲人處世應該有的基本原則吧”
“對,至少你需要善良,而且你得學會隱忍,女人最容易滑向一個悲劇,不如說她自身就是一個引發悲劇的因素。”
“怎麼說呢,我也覺得自己很悲哀,經常遷怒於人”
“這不是你的錯,女孩”
“因爲女人天生就是一個悲劇的根源?”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但是你要明白,你還是個女孩,遠遠沒有到一個女人的地步,但是隻要你有了正確的認識,你就必將成爲一個合格的女人,你要首先學會隱忍,沉靜是一種女性美,雖然我也有着……”
“你們要爭論到什麼時候,沒看到我們已經很餓了嗎,請允許我們點餐,因爲我們要吃飯,然後去工作,這件事請原諒我們不能再等待!”
後面山呼海嘯全都在聲援這個戴着眼鏡的中年女人,我可以理解。但不能立刻答應他們。我相信聽完了我下面一番話,他們會轉怒爲樂,甚至忘記自己還在飢餓中,或者忘記了自己是個工作的奴隸。
“人活着不是單靠食物,而是靠耶和華口裡所出的一切話。”
瞬間整個餐廳平靜了下來,這就行了,僅僅這一句話已經足夠撫慰他們疲憊,迷茫的靈魂了。
“我們繼續,你作爲一個女孩,你是否還要繼續趕我出去”
“不知道爲什麼,聽完你的話,我覺得你更臭屁了,我可以抽你一巴掌嗎”
“請允許我思考”
啪-地發出響亮的聲音,臉上飄起了一股溫柔的風,這是女人特有的力道,這是一個女孩在打我,從她的掌中我感受到了慈愛,那是一個思春期的少女向女人轉變的決心,我還感受到的是,她並非真的看我不順眼,只是由於某種羞澀,而不願意說出口,這種矜持是女人獨有的,所以說,她也將會成爲一個合格的女人了。
“感覺怎麼樣”
“不知道,好像我手中有一股力量進來了”
“是否你對剛纔的諸多行爲後悔了?”
“不,我不後悔。”
她略思考了一會,說出了這樣的話。
“是嗎。”
“是的,因爲我父給我的那一杯,我豈能不喝呢。”
“這就對了,以後你可以溫柔地待人了。”
她靦腆地低下了頭。後面想起了熱烈的掌聲,全都是在向她祝賀。我聽到她大聲地宣佈說,今天中午所有餐品全部免費,全免!
這是可喜的一件事,因爲我僅僅用幾句話就指點了她,雖然捱了他一耳光,但是這是愛的表現,我在無意間也被人愛了,不過作爲一個拯救者而言,什麼時候別人能來拯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