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電話裡她說,暑假沒有什麼事,如果想見面的話我們可以隨時出來。是的,學生能有什麼別的事呢,如果一個女生說她有別的事,十有八九是不想見那個人罷了,而花蕾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個真誠而又美麗的女孩,我如此堅信着。
“那就來一場約會吧”。
“哈?”
約會!可是怎麼做,沒經歷過這種事的人首先不知道該怎樣準備,於是我沒準備什麼其他的,只是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從鏡子中沒看出什麼不妥的地方,就按她說過的時間來到預定的地方
本來我想和她一起晚上去城鎮外面的一座低矮的山上看星空,可是時間會很晚,我打消了個想法,如果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她必然會答應,現在提出來只會讓她爲難,我想那個地方她一定喜歡,但不是現在。
我在廣場東張西望,難免有些不自在,雖然是傍晚,人的臉已經在暮色之中顯得模糊了起來,但那些來往的人仍讓我很不舒服,我不習慣在人多的地方出沒,那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正在焦慮中,有人從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她已經來了,身穿藍色牛仔褲和白色帆布鞋,格紋襯衫,頭髮還是沒變化,一頭烏黑的披肩長髮,這樣已經足夠好,像個高中生的樣子,不如說有點可愛。“
“不如說有點可愛”,我把腦中想的話徑直說出了口。
“開頭是怎樣說的”,她俏皮地問道。
“像個高中生的樣子,比較穩重”
“你是想說很老氣是嗎”
“不是,不如說有點可愛。”
“好吧,你這誇得我真難受”
“你不會不高興吧,我很少讚美別人”
“沒有,我是說你倒挺隨便,直接就過來了”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我自己看不出來”
“沒有,你的感覺是敏銳的,我相信你不會衣服一塌糊塗就跑出來”
“一塌糊塗你就不喜歡麼”
“不是,那是另一種風格”
“那好像是我駕馭不了的一種風格,很特殊,不過像我這樣的人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好吧,我服了你。那現在我們去做什麼”
“不知道,你問我呢,沒做過這樣的事,幸福來的有點突然讓我不知所措。”
“就有這麼誇張嗎”
“要是我一個人的話,大概會繞着街道走一圈再轉回家,平時就是這樣做的”
“那你現在開始走”
“你呢”
“我跟在你後面就行了”
“不是約會嗎,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誰要跟你做點什麼,你這人真直接,難以置信”
“不,我是說有意義的事。”
“什麼是有意義的事,很多習慣都沒有多大意義。”
“比如吃飯”
“比如活着。誰能保證到什麼時候”
“好吧,這時候你還不忘記這樣的話”
“當然,這隨時提醒我不要顧慮太多。”
“你說的對,那就跟緊我好了。”
我邁開了步子往前只管走,走了一段對旁邊的她說:
“怎麼樣,有趣嗎,散步是……”
一看旁邊並沒有人,後面有人叫我
“喂,能慢點麼”
我退回去到她身邊
“來,跟我一起運動起來,生命在於運動”
“你是要跟火車去比賽麼,走那麼快,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平時走路也這麼快,有什麼東西在催你嗎。”
“嗯,我有這種感覺”
“什麼樣的感覺能讓你這麼欲罷不能”
“明天還會不會來”
她沉默了一下
“別說這樣的傻話了,你這種笨蛋的明天爲什麼不會來呢”
“我就是個笨蛋,所以我擔心明天是不是能給我繼續裝傻的機會
“會有的。她憂鬱地說了一句”
“你也是的。”
“你可以慢點了嗎,我跟不上你的腳步,跑起來就更不行了,我對體力沒有什麼自信。”
“你的身體很成問題啊。”
“我們慢慢地向前走着,說着些有的沒的話,傍晚夕陽真美,餘暉照在臉上,我們都回過頭看起了西邊的風景。
“夕陽真美,將要消逝的一天”
“可我們的約會纔剛開始”
“或許一會兒就要結束了”
“爲什麼”
“你要離去”
“我爲什麼要離去,你知道我到哪兒去嗎,真可怕,不過我可不想不辭而別。”
“我怕一個人無聊”
“所以我們纔要出來做這種事”
“打發時間而已,我讓你不要想太多。”
“嗯,知道了。”
我們步行到遠離街道的一個小空地這裡來,坐在花壇邊沿上,看着遠去的夕陽和遠處華燈初上的街道,天一會兒就要黑了。
“我昨晚做了個夢“
“什麼呢”
“幾隻貓在我身邊,跟我很親密,還有一隻拿着梳子給我梳頭,另外兩隻在我身邊繞來繞去不肯走,在我身邊撒嬌。很可愛吧”
“只有你纔會做這樣的夢”
“不過很享受,好像真的有人在我睡着的時候給我梳頭”
“或許是貓的爪子在你頭上亂撓罷了”
“我家並沒有養貓”
“這纔多長時間,天就要黑了”
“夜晚很快就會降臨,在那之前我得回去了”
“我就不問爲什麼了”
“你可以問問爲什麼,我希望你這麼做”
“那爲什麼呢”
“過了八點人魚小姐就要現身了”
“哦,好神秘的時刻”
“其實是騙你的,我有點累了”
“我的肩膀借給你,啊,你別誤會,這是電視劇上的固定情節,不是有個女生認識了一個男生,她說她很累了,那男生就說把肩膀借你依靠吧。”
“不用了,我討厭汗臭味”
“對不起,我並沒有這麼嚴重的味道”
“那也不用了,你什麼時候開始研究電視劇了”
“每天都看啊”
“遠離我吧,你這個大俗人,我以爲你是個更高雅的人,沒想到你也有這樣低級的愛好。”
“最近演的什麼節目”
“好像是一個怎樣好的家庭裡發生的各種奇怪的矛盾,比如媽媽殺死兒媳婦,弟弟篡奪了爸爸的權利,諸如此類的。”
“你倒是也挺清楚”
“我只是爲了說明它們有多奇怪而已,你想一個家庭發生的這些事基本是毫無聯繫的,只會讓人看了感到莫名其妙。如果這是一個單純的劇本,我想沒有人會去正眼瞧一瞧的。”
“只不過有人演的太像,就掩蓋了劇本本身的不堪程度”
“莎士比亞會怎麼看”
“不知道,可能會欣賞他們奇妙的手法吧。”
“人總是在想着如何打發時間,我不明白,真的有那麼多時間讓人去打發嗎,時間是很短暫的,十年光陰只在一回首之間,等到你發覺時。一切都爲時已晚了,只爲了當下的快樂是愚蠢的做法。”
“你不能去指責這些人的所作所爲,生存是很痛苦的。人是有心靈的,而心靈脆弱的人更加難以生存。”
“是的,人類活着時常會感到心痛,這更讓人們覺得生活艱難。”
“要想擺脫這種痛苦,難道只有靠墮落嗎”
“可是墮落也是困難的,有一種罪人,他的罪是沒有人可以去審判他的,因爲他墮落的很徹底,直到人的罪名中無法找到可以審判之的根據。”
“除非他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是的,瞭解自己的人才能向前,或者向後。墮落並非是對或錯這麼簡單就可以決定的。”
“我想今天就到這裡可以了。”
“不是說約會嗎”
“聊聊天就可以了,不一定非得要做什麼,等到你找到什麼可以做的事,我們一起去就行了,不用彼此束縛住對方,這只是一場遊戲而已,請記住。”
“嗯,我知道了,下次見。”
“但是我是真誠的,請你記住”。
“嗯,我明白”。
“下次見的話,希望你更能瞭解我一點,因爲我總是一個人,很孤單”。
她低下了頭,雙手垂在裙襬前面,忽然像個無助的小孩。我摸着她的頭,說道:
“如果你想見我,我立刻就過來,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的"。
”嗯“,她的眼裡映照出月光的溫柔,還有湖水的晶瑩,快要奪眶而出似的,卻立刻頭也不回地大步跑開。我就這樣目送她消失在街道上。
今晚,星星看起來特別多,月亮格外美。但生命在流逝,我感覺到了。
(我們縱然失信,他仍是可信的,因爲他不能背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