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家裡有那麼一架白色的花。春天百花爭豔時,只看見它在角落裡不聲不響,可是忽然又那麼一天,滿架的花就這樣開了,白得很是耀眼。然後忽然又那麼一天,滿地殘花。
母親說,女人一輩子最福氣的事情,不過就是找個可以依靠的人,不離不棄過上那麼幾十年。小的時候不懂,十五六歲的時候,懂了卻不以爲然。那時的我,覺得老天給了自己這副好相貌,又給了一身好才情,總要找個配的上自己的人才好。
金晴時節春陽好,花開荼靡任芳菲。
女子,多是不甘心舉案齊眉的。
我時常覺得,那是我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刻。牧在我身邊爲我吹簫,而玄則在一邊擊節,我提着裙角飛旋。我最善舞,玄常誇獎我是爲舞而生的。我喜歡踮着腳尖,凌空而起隨性的舞着。玄從來不吝嗇他的讚美,我也習以爲常受之無愧。
那是我們都只有十五六歲的時候啊!不用煩惱誰得誰失,也不用爲以後那種種爭鬥謀劃着。我可以在他們面前肆無忌憚得笑着舞着,無所謂什麼禮儀道德,也無所謂什麼未來責任。
父親把選擇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太天真了。
牧和玄,他們是王子,王子啊!我茫然的看着眼前這一切,非彼即此。
玄,你愛的只是牧在愛的東西。牧不愛了,那你也就不愛了。你愛的並不是我,你愛的只是和牧的鬥爭而已。
小時候最喜愛唱《初妝歌》,喜歡那夫妻恩愛。可惜這是皇家,縱有前面的一時放肆,終於還是不得平凡相守啊!
可笑小兒女,初初碧成妝,低眉不掩羞顏色,何處惹倉惶?
試將綠絲絛,結了君心腸,額黃未勻君莫笑,千里牽兒郎!
忍笑執筆畫得黛眉恩愛長,
嗔怒兒郎輕薄閨裡學張敞。
依依月裡是薄涼。
罷了,玄不愛我,而牧,只愛的那支舞。我是誰?不是玄的六皇子妃,也不是牧的紅顏知己。我是蔚晚秋,別的,就再也什麼都不是了。
牧早早的攜着他的笛子離開了。玄早已不是過去的六皇子。我?我還是當初的蔚晚秋,可是這早已不是我幸福的理由了。
那架白花,零落的時候真美。後來我才知道,它是佛家的明日花,荼靡。
生而剎那。未曾開放就已凋謝,未曾絢爛就已飄零,這是明日花。
和我有什麼不同呢?
金晴時節春陽好,花開荼靡任芳菲。
華色斑斕成極豔,一夢零落君莫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