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邸方至,暗中的數條人影已經奪取了主動……
我很緊張,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了,淡淡的紫檀幽香縈繞我,他將我緊緊護在懷裡!昭牧眸光看向桃桃,以最快的速度對幾名黑影低道:“護兩位姑娘到城外會合。”
有暗人應聲稱是,極其配合的各自攜起桃桃和槐兒撤了出去!
“先生帶夫人離去……屬下斷後!”餘下暗人話音方落,不遠處竟傳來一聲驚呼聲,我面色慘白!昭牧眸光也有一絲驚愕,我忙道:“怕是太醫……”
我竟忘了這一遭?定是太醫院的人,看到庭院中,被暗人們襲擊昏死的數十守衛了!昭牧當即立斷讓暗人們分頭撤離,話落,他帶着我躍上宮牆……
我能感受到昭牧的熟門熟路,能聽到風聲呼呼在耳邊吹拂……在這盛夏的夜,可見他爲了躲避追兵趕得有多急!明明這麼努力,爲何我覺得追兵越來越多?
隱隱有御林軍的聲音呼喊着“在那裡!桃花夫人也在那裡……”是我的服飾太淡了嗎?我明明挑了最暗的顏色了!忽然,衣衫撕裂的聲音傳來,手臂一陣疼痛……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驚了一下,似乎花香也越來越多,我聽到昭牧極低的聲音:“桃花……是不是被藤枝傷到了?”
“沒事……”我忙回他:“我們這是在哪裡?”
“御花園……出了這邊的宮牆,外面有人接應。”昭牧壓低了聲音,抱着我藏身花叢中,他目光微凝的透過花叢,緊緊看着夜中搜尋的御林軍。
外面滿是搜尋‘桃花夫人’的聲音,幸而這是月夜……我擔憂着:追尋我們的御林軍這麼多,可見追尋別的暗人的也不會少……不知道槐兒和桃桃怎樣了?槐兒找個藉口,還能幻化……桃桃不知會如何?
終於,搜尋侍衛的聲音減少了許多,外面靜了一會兒……昭牧復又抱着我,越過廊檐,飛檐而過!當我以爲快要出了御花園時,卻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聲!
這一刻,我心涼到谷底……自昭牧懷中擡頭,看這已被他扼住喉嚨的仕女!仕女滿臉驚恐,發不出聲音的看着我們,我心下又一鬆:昭牧是蒙着臉的!
仕女們不都去太液池乞巧了嗎?怎麼會有人在御花園?我仔細看了她一眼,卻是有些面熟?隨之,又有一聲嬌柔的聲音傳來:“怎麼了……你找到沒?”
聲音如此熟悉……或許是受剛剛仕女尖叫的影響,我總覺得有御林軍又朝這邊來了!此情此景,我真是有些發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見昭牧在這仕女頸間一點,仕女便頹軟倒地……
昭牧摟着我腰的手早已鬆開,他身形如電的往那聲音來源傾去……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看到他將那女子的喉嚨扣入手中!女子仰起美麗的臉龐,驚懼不已!
我站在他們身後,驚魂未定的看着!殷淑妃,這個美眸唯有驚詫,不解,還有不敢置信的女子……
在聽到她呼喚的聲音時,我便意識到那仕女爲何會面熟,因爲是她的婢女!沒想到,她們避開了我,卻是來了御花園?是這皇宮太小,還是今夜我們的緣分太深?御林軍往這邊搜尋的聲音真切了起來……
而此刻的殷淑妃,目光早已纏繞上扣着她頸項的人……就那樣靜默屏息的,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男子!這樣的眼神,和多年前太液池的一幕何其相似?
這樣柔情似水的目光,讓我無比確定,她已經認出了他!我看不見背對着我的昭牧,是什麼眼神?但是昭牧沒有對她下重手……殷淑妃的眸光更是讓這空氣都凝滯起來!這是因舊情人出手對付自己的傷心,還是落寞?
驀然的,她似乎驚醒過來:“……你快走吧!”
我驚愕的看她,她也朝我看了一眼,不過很快又看向昭牧,眼神和表情都柔和下來,雙頰泛起羞澀和緊張:“牧……可還信子傾?”
我沒聽到昭牧的聲音,但見他慢慢鬆開了她……身形微動,昭牧已經摟過我的腰身!殷淑妃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如此癡迷的看着昭牧的眼睛,讓身爲女子的我,也心動不已!
我看向昭牧,只見他鳳目沉洇,攬住我腰的手臂一緊,帶着我往外牆而去……
夜中的左右穿梭,讓我眼花繚亂,也讓我嚐盡了氣流的涌動……這叫什麼?‘被輕功’了嗎?
待我們出了極歲城時,槐兒和桃桃早已坐等在暗夜中的馬車裡……昭牧似乎也有些訝異他們的順利!但我看着槐兒的眼神,便能明白她們如何會這麼容易了!只要槐兒找個理由,那麼多暗人只需護送一個桃桃便可以了!
看到數輛隱蔽在暗夜中的馬車,我再次意識到昭牧的心思縝密!果然是明澈凌的兒子,但經過今夜的驚險,我又更加確定:昭牧終究比他父親,更仁善一些的……
忽聽桃桃搖頭道:“歲姑娘去哪裡,桃桃便跟着……求昭公子,不要讓桃桃一人離開!”
我看向昭牧:“牧,桃桃或許是怕了……一定要分開嗎?”
昭牧劍眉微凝,隨即有暗人道:“先生,快走!有追兵來了……”
昭牧當即掃視了一眼槐兒和桃桃:“都上車吧!”
他說完縱身上馬,在讓槐兒和桃桃與我共車駕的同時,已經示意那數輛馬車分散疾馳,我們的馬車也早已奔馳起來!
如此分散,追兵自然也分散了許多……。
暗夜,東昭國的繁華,東昭國的遼闊,東昭國更是有着無數的城門……只不過,在才絕天下的空名先生和諸多暗人籌備下,這些難解問題也都變的容易了許多!
“剛纔……那是什麼?”出了京城,槐兒指向那城門口竹竿頂端的兩個黑點。
我忍受着顛簸,顧不得槐兒的問題,也沒去仔細去看她提的問題,這丫頭竟還有心情看風景?
“好奇怪的感覺……”槐兒重重呼吸了幾下,還在喃喃自語,忽然她偏頭看向桃桃:“我們已經出城了,你怎麼哭了?”
我這才發現桃桃抽泣的聲音?這女孩在天牢被人折磨的都是傷痕,也沒這麼傷心……這會兒是怎麼了?我握住她的手:“桃桃,怎麼了?”
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清晨的空氣帶着幾許涼風,我們的馬車離城門已是越來越遠……桃桃擡起臉,卻是紅了眼眶,眸光只是回看那城門?
槐兒好奇道:“你怎麼了?這馬車雖然顛簸的難受……可你也是武藝高強的人,怎麼這會兒哭的這麼傷心?”
桃桃依然沒說話,只是一手捂住自己的脣低泣!我看她不說話,看了一眼槐兒,示意她也別說了,誰知槐兒忙道:“夫人,桃桃姑娘真是個高手呢!昨夜她身手多伶俐啊……”
我一愣,原來桃桃也是身懷武藝的?難怪明昭玄說,情莊的女子都是什麼高手了……我思緒未落,卻聽桃桃斂了情緒,輕道:“只是自小習舞……也學過一些技藝罷了!算不得什麼高手。”
槐兒看了看她:“那你好好的哭什麼啊?”
桃桃面色一白,只聽車外有暗人的聲音對昭牧道:“先生,前面有些不對勁……”
“空名先生,此刻攔路的……定然是來者不善了!”這是鬼嶺暗人的聲音。
“先生,是否要繞道?”西名山暗人恭敬道。
昭牧沉吟道:“如今尚在東昭境內,皇城追兵很快便會追上來!前方的關卡內應,若是遲了時辰……我們就會前功盡棄!”
“先生的意思,要闖上一闖麼?”西名山暗人驚道:“深淺難測,不如我們先藏身東昭……再對各關卡重新安置?”
“可知前面……是何方勢力?”昭牧只是平靜道。
“按跡象來看,定是黯冥宮人……”暗人話音未落,我心驟然一緊!圍截的是,黯冥宮?
“空名先生,黯冥宮定是爲了夫人而來……他們怎會得知夫人的行蹤?”鬼嶺暗人語氣略急道。
是啊!黯冥宮雖然情報厲害,但這是世上頂尖暗人的行動,不該被竊取才是!東昭皇宮中,也只有我和槐兒知道!外面對話的聲音似乎靜默,似乎又小聲了些……我竟聽不真切?
過了一會兒,車簾微掀起,昭牧策馬靠近車廂,溫柔看我:“桃花,你們先隨鬼嶺暗人繞道……我隨後便會趕來!”
我心中緊張,莫名的感覺?“你要去哪裡?”
昭牧聞言恬淡一笑,卻是深深看我:“我很快就會回來……去見一個人!”
見人?我想問他見誰……卻又有些情怯?昭牧若願意說,我不問他也會說,我何必這樣心虛呢?再怎樣,也不會是那個人吧!如今的他,再不可能爲我涉險……可是,爲什麼我還是會莫名的想起他,明知道這是一種奢望罷了!
車簾落下,馬車南行,人影交錯着……
我頭伸出車窗,看到昭牧和他身後的數名暗人沉靜看我們離開,也看到清晨的風撩動他的衣衫,而他離我越來越遠……唯有他的恬淡的淺笑,溫情的眼眸,讓我如刻入腦海一般無法磨滅?
日出,日落,我端坐在這家陌生的農舍院中,直至黃昏……
“夫人,您別擔心……七王爺說了會回來的,也許天黑就回來了!再說,暗人不是去查探了嗎?”槐兒端着飯菜,見我不動又勸我。
我慢慢站起身,卻是身形差點不穩,幸而有人穩穩扶住我,我回看她,只見桃桃輕道:“歲姑娘,是否腿麻了?”
我沒想到她這麼細心,不禁微笑了:“嗯。”
“夫人,您也吃些吧?”槐兒繼續催促我。
我中午也是這樣被她催促,但實在沒什麼胃口,搖頭道:“再等等,先放着!”
桃桃只是沉靜的立在我身旁,從不催促我,只是自己琢磨體會我的意思……這一點,是槐兒學不來的,或許和從小的生長環境有關係吧?情莊的女子就是要讓客人快樂,高興?
晚風習習,讓這暑氣淡了些……忽然,我心口一陣疼痛,痛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夫人?”“歲姑娘?”槐兒和桃桃齊聲喚我。
我被她們一左一右扶住,才站穩了腳跟,心口卻越來越麻……終是忍不住的喘息起來,卻覺得耳邊有凌亂的琴聲?
“夫人,你怎麼了?”槐兒見我緩過來,忙道。
我覆住自己的心口,難受道:“不知道爲什麼,只是這裡很疼……”
“疼?好端端的怎麼又疼了呢?”
我看着槐兒驚異的目光,嘆息着解除她的疑問:“我什麼都沒想,什麼壞念頭都沒有!”
槐兒‘哦’了一聲:“那就奇怪了!”
桃桃端詳我,神色關切道:“是啊,爲何忽然如此?”
我未及答話,院外有馬蹄之聲傳來,庭院中留守的暗人早已戒備起來……只聽有節奏叩門聲響起!
熟悉的鬼嶺暗人閃進院子,快步來到我身前,躬身道:“回夫人,空名先生尚在昭山古林,按此跡象看,他今夜不會回來!”
“昭山……跡象?你們沒見到他嗎?”
暗人搖頭:“按照他北行的速度,空名先生多半和人在交手……況且,屬下等人還未靠近那林子,便已經撐不住那琴聲……”
“什麼意思?”我愣愣的看着暗人。
暗人擡眸看我,又低了頭:“夫人恕罪,屬下等人近身不得……”
“我是問你,昭牧和誰在交手?他和西名山暗人,現在怎樣了?”我心中一急,重聲道。昭牧明明把我南邊送,自己爲什麼往東北方向的昭山去?是爲了不讓我涉險,還是爲了引開對手?
“回夫人,既有黯冥宮人,也有北真高手……”
“北真?你是說,北真國和黯冥宮聯手對付西名山?”我愕然,怎麼會……隨機心中一沉!“是北真祭族嗎?”
暗人謹慎道:“屬下等人承受不住空名先生的琴音……所以只能在樹林外查探,北真高手是否來自祭族,尚未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