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
宋世安一襲白衣,正在樹下站立,仰頭看着那桂葉,眉頭微挑,那樹葉上落着一隻蟬,這個時節已經有蟬了嗎?
細瞧,卻是蟬蛻。
他淺笑了一下。
“世安兄,在看什麼?”背後響起了劉敏的聲音。
宋世安沒有回頭,而是伸手指了指那樹葉。
劉敏湊上來,嗐了一聲:“世安兄好有雅興,只是這蟬蛻有何看頭,不如看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來得有趣。”
“哦?看來你意有所指。”
“是呀,世安兄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劉敏臉上是含義不明的淺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宋世安笑了笑,“看來,你已經有了主意了。”
“是呀,我們完全可以借力打力,這還省事。”
“不如你說出來,我們如何借力。”
“世安兄真是謙虛,世安兄讓幻星化妝進了皇宮,不是有了主意是什麼?”劉敏仍舊不把話說明白,顯然這兩個聰明人在較量着,這會兒劉志若是出現在他們身邊,怕是得急死。
宋世安輕輕點頭:“好,我們就這樣辦。”
翌日。
天近黑昏,一片金色灑滿了皇宮的各個角落,讓本來冰冷的後宮倒多了幾分溫暖,顧如塵看着重疊的樓宇飛檐,深深地嘆了口氣:“是今天晚上嗎?”
身後的幻月近前一步,低聲道:“是今天晚上。”
“那我今天晚上可得呆在屋子裡,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纔是呀。”顧如塵笑了一下。
幻月未出聲。
顧如塵也沒有再出聲,主僕兩個就站在圍牆下,看着那越來越沉的夕陽,直到暮色降臨,宮人點起了蠟燭,她們才轉身回屋子。
紫微宮。
宮女們將洗澡水打好,送到了貴人的屋子裡,便退了出來,她們累了一天,就坐在院子裡準備。
幻月掩了身形,她穿着一身紫衫,只看那背影,卻是與溫了無差別,再看面容,也相差無幾,當然,因爲夜色的掩護,更是讓人分辨不出來。
當幻星扮作的宮人將面具送來的時候,顧如塵看着精美幾可亂真的面具,也是嚇了一跳,難爲祁沫怎麼做到的,這跟從真人臉上扒下來的一樣。
顧如塵不禁感嘆,若是在現代自己有這樣的技術,那真是太牛了,沒有完不成的任務了。
只可惜這項技術沒有流傳下去。
幻月將手裡的東西往袖子裡塞了塞,她覺得在紫微宮也許自己該走得光明正大些,可是做這件事情又不好那樣,她既要吸引人的注意,又不能把所有的人注意都吸引過來,正在猶豫間,突然間,一隊侍衛的聲音傳來,然後是沈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請紫微貴人接駕。”
那尖細的聲音響起,幻月心裡一緊,立刻藉着花樹的掩飾,一躍掠上了屋頂,然後伏了下來,她要等待,這會兒紫微明顯在房間裡,自己若是出現,那可是見鬼了。
她不是有意的,可是很快屋子裡的聲音讓她的臉燒了起來,那溫了的力氣還真大
呢,嗓子也好,而且主要是不害臊,一直這麼扯着嗓子叫,也不怕人聽到,真是的。
她恨不得將耳朵堵上。
尉遲宗倒是沒怎麼出聲,不過聽溫了的聲音就知道他有多賣力氣,幻月仍舊伏在屋檐上,別的還好,這蚊蟲實在煩人,幻月急皺着眉頭,受着這幾重的折磨,真是度日如年。
不過,一直等到半夜,那尉遲宗也沒有離開,她只得無功而返。
顧如塵看着幻月手上的紅皰,立刻給她抹上了藥:“今天不行,明天再去。”
“什麼樣的皇上會宿在妃子的宮裡呀,這不合規矩的。”幻月抱怨道。
“不合規矩的事情,尉遲宗父子做的還少嗎?”顧如塵冷笑道,那顧如煙分明是兒子的玩偶,父親也不嫌棄,都收下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可是如果明天他還宿在紫微宮的話,那我們豈不是沒有機會了?”幻月將懷裡的東西掏了出來,那是一個小人偶,只是上面寫着尉遲宗的生辰八字。
顧如塵沒有想到,劉昌父子等人動作這樣快,竟然查到了這溫了是尉遲寰的人,所以,纔會出此招術除掉溫了。
第二天,幻月又潛了進去,結果沒有想到,今天皇上比昨天來的還要早些,在紫微宮用的晚膳,然後便留了下來。
幻月又一次無功而返。
第三天仍是如此。
幻月便將這裡的情報送了出去,宋世安接到消息後,立刻召來了劉氏兄弟,劉志揮着拳頭:“這件事情還不好辦嗎?我們直接告訴皇上,皇上不可能不相信。”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劉敏開口,“若是如此就去皇上面前說,皇上會反感,認爲我們劉氏過度干預朝政,甚至會懷疑我們的居心,是以,不可以直接去。”
“嗯,那我們得選上萬全之策,讓皇上自己清醒。”劉敏若有所思,他將手中摺扇打開又合上,那上面一個不小的忍字,粗黑宋體,很是醒目。
宋世安看着眼前的年 輕人,知道他若假以時日,不可小窺,只可惜,翾辰國沒有將這些能人盡收手底,反倒父子反目,給了祁月國機會。
他不禁慶幸,但隨即正色道:“其實也不難,我們不是跟沈公公的關係不錯嗎?尤其劉志,你的那些銀兩,可是還夠用?”
劉志點了點頭:“劉家這點銀子還能出得來。”
“那麼,我們就只有麻煩沈公公了,現在他可是皇上的恩人,皇上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他的。”劉敏笑得燦爛。
“是呀,那個沈公公最近可是得到了不少賞賜呢,所以,如果數目不夠的話,還真是無法打動他呢。”
“明白,我把那座白玉觀音送給他,他可是惦記很久了。”劉志咧了咧嘴,“這個老奸人,還真是貪心呢,不過有慾望就好,否則我們只得動用世安兄的隱形力量了,是不是?”劉敏看向宋世安,“也不知道世安兄有多少那樣的人材,真是讓人羨慕呢。”
他指的是幻星。
宋世安只一笑也不回答。
劉敏也不好再問下去。
紫微宮。
溫了坐在那裡
,食指纖纖,剝了一粒葡萄,送至尉遲宗的脣邊:“皇上,這是冰過的,天氣這般熱了,卻沒想到。”
尉遲宗張嘴吞了,旁邊的宮女正用羽毛扇子給他扇風,他仍舊出汗,嘴裡道:“這樣的天氣,說熱就熱了,南方一到這個季節又須防澇……”
他嘆了口氣。
溫了又將葡萄遞了過來,一笑道:“年年防澇,倒不如一次根治,妾身曾聞大禹治水,疏導爲主,妾身還想到,南方只這一個雨季,四五月間,又不愛下雨,不如將水蓄起來,或者將水導引到了中原乾旱地區,也是一舉兩得。”
“愛妃想法甚好,那些大臣們正按照你的法子來治呢,只是這是一項大工程,沒個幾十年未必能見成效,等功成之時,怕是朕沒那個福氣,已經看不到了吧。”
“皇上九五之尊,有福之人,不許說這樣的話。”她嬌嗔地道。
這一眼讓尉遲宗可真是筋骨鬆軟,幾乎醉倒:“哎,倒是你貼心,如果朕的兒子們都像你這般省事,朕也不會如此頭疼,那個太子……真是讓朕頭疼。你說,他數次觸動朕的底線,連朕的妃子都敢隨意斬殺,朕是不是該廢了他?”
溫了聞言愣了愣:“皇上,妾身一介女流,按規矩不該干政議事的,只是這件事情,太子實屬過份,臣妾只替皇上氣惱,但太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犯了錯也是父子。”
“嗯,這個太子哪,讓朕沒有辦法,朕現在正在他閉門思過呢。”尉遲宗嘆了口氣。
“做了那樣的事情,閉門思過也不爲過。”溫了貌似站在尉遲宗這邊。
聽了她的回答,倒讓尉遲宗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也許自己想多了。
她還真是一個穩妥的人。
尉遲宗其實這些天也一直在觀察她,但是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疑之處,家裡的一切也都調查過了,而且了空大師的話,他信。
正想到這裡,她只覺得一陣的頭暈,努力地想睜大眼睛,卻不料,眼前越來越朦朧,開始天眩地轉起來,看了一眼那瑪瑙碗裡的葡萄,卻覺得那葡萄已黑成一片,他整個人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帶動着藤椅一起倒了下去。
“皇上……”溫了起身,一 陣惶恐不安,太子說過這藥毒發至少得一個月之上呢,這是怎麼回事,在自己這裡毒發,那不等於自投羅網?
“怎麼了?皇上!”沈公公尖着聲音就撲了上來,捏着蘭花指,,“來人哪,快找太醫,皇上昏倒了。”
他邊喊邊上前揉搓皇上前胸後背:“別是中暑了吧。”
溫了搖頭:“雖然熱,但也不是最熱的時候,倒是別出什麼大事纔好。”
“不會中毒吧。”沈公公一驚一乍地道。
“中毒?”溫了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怎麼會,這葡萄我也吃的了。”
沈公公立刻喊人去請皇后,溫了開口:“這怎麼說的,爲什麼把皇后也驚動了?”
“貴人,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宮只有皇后經過大事,再有,還請貴人保持原樣,這東西任何一樣東西都動不得。”沈公公這會兒的話可是沒有人敢反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