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辦公室的門被關上，江秋嫋也不裝了，直接往沙發上一坐，大小姐架子上來了。
賀庭葉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看她噘着嘴還一臉的不高興，笑了笑：“還沒消氣呢？”
江秋嫋拿起水猛喝了幾口，喝完就開始抱怨：“我從進來到現在二十多分鐘了，你們那個小秘書連水都沒有給我倒過一杯，還拽得不行，你就是這樣挑人的嗎！就看人家長得漂亮身材好吧！”
江秋嫋從小被衆星捧月地長大，身邊的人沒有敢對她不尊重的，這一次她卻在銘宇受了個秘書的氣，雖然鍋不在賀庭葉，但她還是生氣。
“別污衊我。”賀庭葉爲自己申辯，“當初建立公司後我不常在國內，國內的運營都有趙唯碩，所以他的秘書也是他選的，我接觸得並不多。回國之後在我所接手的工作中，他的秘書並未犯過什麼錯誤，工作也都完成了，我平時也沒那麼多時間總不會天天盯着監控看他們在幹嘛，所以如果不是今天，我也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江秋嫋抱着胸，哼了兩聲。
“你那麼多秘書，幹嘛派個副總的過來，瞧不起我？”
“哪有。”賀庭葉依着江秋嫋坐下，“兩個跟我在會議室開會，一個在外地出差，一個出國了，還有一個休假，是真沒人了。”
見人還是不樂意，賀庭葉挪近一步，離得近，聲音放低：“人也開除了，別生氣了，等會兒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禮道歉？”
其實心裡已經沒什麼氣了，但是江秋嫋還是沒那麼快鬆動面色，這時候她倒更像個老闆，教育賀庭葉：“你忙歸忙，但是員工也得管理一下，別以爲有什麼副總就夠了，有時候你還是得自己親自了解的，別到時候員工蒙着你把公司賣了你都不知道。”
賀庭葉失笑，覺得江秋嫋有點可愛。
他點了點頭，很是認真地保證：“好，我以後注意。”
這事就此告一個段落，江秋嫋拿出筆記本，看了看施茹提前發過來的採訪問題，然後找了個位置開始架攝像機。
賀庭葉坐在辦公桌前，目不轉睛地看着江秋嫋認真工作的樣子，他忽然就覺得江秋嫋是真的長大了。
鏡頭聚焦，江秋嫋從屏幕中看到辦公桌前的男人，面上神色未變，但是內心已經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賀庭葉今天穿的是一套灰色的西裝，領帶是藏青色，襯衫釦子一絲不苟地扣在最上面一顆，喉結微微凸起，再配上那張帥到慘絕人寰的臉，江秋嫋想到了她看的霸總文學。
沒忍住，江秋嫋噗嗤笑了一聲。
“笑什麼？”賀庭葉問。
江秋嫋輕咳了兩聲，然後說：“就是覺得你還挺霸道總裁的。就剛纔你開除人的那個畫面吧，簡直就是我看的霸總小說裡面，小嬌妻女主被反派欺負然後男主突然出現高光護妻的名場面，不要太帥！”
說完，江秋嫋沉默了一下，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說了點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果然，兩秒後，賀庭葉看着她倏地笑了。
“謝謝誇獎。”
賀庭葉欣然接受江秋嫋的稱讚，然後伸手示意了一下，幽幽道：“開始採訪吧，小嬌妻。”
江秋嫋：“……”
靠，她就說有哪裡不對勁！
——
等結束採訪後也到了下班時間，江秋嫋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和賀庭葉一起下了班。
從董事長辦公室走到電梯口的過程中，江秋嫋已經明顯感覺到公司裡的人對她態度的變化，特別是趙唯碩還親自出來送她下樓。
“江小姐，今天事非常抱歉，給您造成了不好的體驗，真的很抱歉！”趙唯碩一個九十度鞠躬，嚇得江秋嫋腿一軟。
“沒事了沒事了！”江秋嫋連忙擺手，手足無措地向賀庭葉投去求助的目光。
賀庭葉看着一頭汗趕來道歉的趙唯碩，並不意外。
剛纔開除柳菱靈的同時賀庭葉還吩咐了蘇豫對柳菱靈的直系上級趙唯碩進行處罰，丟了一個季度的獎金不說，手上的項目都有可能被收回去安排給其他人做，趙唯碩不知道江秋嫋和賀庭葉是什麼關係，但是他知道不管兩人什麼關係，他都得把江秋嫋給哄好了，不然他明天可能會因爲左腳先邁進公司而被開除。
畢竟賀庭葉在圈子內可是出了名的大魔王，別看他表面上斯文儒雅，可是他的手腕一向果決凌厲，做事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也從未對一個人有過心軟，大家敬他，卻也懼他。
而這些，都是江秋嫋不知道的。
在趙唯碩鞠到第十個躬的時候，賀庭葉出聲：“行了。”
大魔王一聲令下，短短兩個字，趙唯碩如釋重負，點頭哈腰地退了下去。
等到了餐廳，江秋嫋還對趙唯碩的道歉方式感到害怕。
“我覺得剛纔你要是不制止，他估計都要給我跪下來。”江秋嫋感嘆，“不是，我看起來有那麼恐怖，他那麼怕我？”
不是怕你，是怕我。
賀庭葉心道。
但面上賀庭葉只是淡淡道：“本來就是他失職沒管好下屬，道歉是應該的。”
江秋嫋問他：“你們公司員工道歉都這麼嚴肅的啊？”
賀庭葉給江秋嫋倒了杯水，挑了挑眉，狀似不知：“不清楚。”
“你得多關心關心員工，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江秋嫋又開始苦口婆心教育。
賀庭葉彎着脣，耐心聽她的“教導”。
經過今天這場鬧劇，江秋嫋心裡對賀庭葉最後的拘束也放下，吃飯的時候像小兒時一樣嘰裡呱啦說個不停，講的都是學校裡發生的事情，賀庭葉聽得認真，有種難得的欣慰。
用餐到一半，隔壁桌忽然傳來喧鬧聲。
江秋嫋和賀庭葉循聲望去，剛好就看見一個從餐廳外衝進來的女人迎面把一壺茶水澆在了正在用餐的一對男女頭上。
“啊！”
一聲尖叫，場面混亂起來。
進來的女人拎着水壺，面目猙獰，全然沒了該有的氣質與風度，她指着那對男女，聲嘶力竭：“跟我說在加班，加班加到餐廳裡來了，等會兒是不是還得加去酒店啊！你們到底要不要臉！”
滿頭茶水的男人反應過來，憤怒地推開女人，罵罵咧咧：“你他媽有病吧！我和女的吃個飯都是錯了，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啊！”
“我有病？”女人冷笑了一聲，把手機打開，點開了幾張圖片懟到男人面前，“你們兩個聊天截圖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和誰都是寶貝寶貝叫的？還說我八婆事多，你他媽外面沒吃過的屎都是香的！”
原來是原配捉姦渣男和小三出軌現場。
餐廳經理很快出來，將三人帶離了餐廳，沒過多久，餐廳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江秋嫋收回視線，好半晌沒緩過來。
賀庭葉看了她一眼，問道：“氣到了？”
面對美食，江秋嫋直接沒了胃口。
“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多渣男啊，而且剛纔我看那個原配姐姐明明比那小三好看多了吧，那男的出軌那小三是圖什麼呢？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就喜歡找刺激。”
“……”
江秋嫋總有這種能力，明明說的是別人，但是最後總能把矛頭指向他。
“我不是。”賀庭葉爲自己辯解，“你說別人就說，別把我也歸類進去。”
江秋嫋瞥他一眼，冷哼了一聲：“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沒有男德！”
“沒有男德”賀庭葉莫名其妙被遷怒，有苦難言。
江秋嫋盤子裡的牛肉都快被她的叉子戳爛了，她憤憤地說：“以後我老公如果做出出軌的這種事情，我一定手刃了他，讓他天打雷劈！這輩子都不得好死！”
“……”賀庭葉擡了擡眉，和江秋嫋認真道：“你放心，我很潔身自好的。”
江秋嫋：“……”
心情忽然低落，江秋嫋難免多想了一些東西，過了好一會兒，她問賀庭葉：“庭葉哥，你真打算跟我結婚啊？”
賀庭葉緩緩擡眸，沒直接回答，反問：“爲什麼問我這個？”
關於娃娃親這件事，自從他們長大後他們其實就沒有好好聊過，也沒有正兒八經地定下來，從前江秋嫋是不在意，可現如今他們都已成年，賀庭葉也快到了成家的年齡，婚姻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
江秋嫋放下餐具，垂下手，神情認真：“庭葉哥，之前我有和你說過解除婚約這件事，因爲我是覺得由於小時候不懂事的一句玩笑話而將兩個人就這樣綁在了一起其實是挺不負責任的一件事。現在不像從前了，也不需要什麼商業聯姻家族聯姻，大家都可以自由戀愛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希望我們也是這樣的，我覺得我們的婚姻應該是以愛情爲基礎的。”
“庭葉哥你可能因爲覺得和我有娃娃親，所以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地去和別人接觸談戀愛，我覺得可能是我耽誤了你，或許有一天你能夠找到真愛呢，而你和我結婚了之後，你再遇見真愛你也沒辦法再去追求了，你不覺得這樣會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嗎？”
說完，賀庭葉只是沉沉地凝視着江秋嫋，未說一句話。
江秋嫋被賀庭葉盯得有些心虛，她撓了撓頭，怕賀庭葉誤會自己的意思，想再多解釋些什麼。
“那你呢？”賀庭葉忽然問，“你想找真愛，是麼？”
江秋嫋一怔。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真愛這件事，其實她還沒考慮過，她一直都是覺得順其自然就好，而且她現在也沒有談戀愛或者結婚的想法。
“也不是。”江秋嫋說，“我覺得順其自然就行，庭葉哥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想你或許可以多看看其他人，或許你可以找到一個跟你契合度非常高的人，而不是因爲一個娃娃親而侷限於我。”
不希望他因爲一個婚約而認定了她，是因爲她害怕沒有愛情的婚姻走不到最後，她害怕婚後有一天賀庭葉會告訴她他找到了真愛，她害怕自己成爲被動的那一方。
所以她想賀庭葉或許應該多看看其他人，畢竟婚前毀約比婚後出軌好多了。
置於膝上的手握緊了拳，賀庭葉心中泛起酸澀。
他輕笑了下，眼尾低垂，語氣寒涼：“江秋嫋，我比你年長五歲，比你多看了人間五年的風景，比你去過更多的地方碰到過更多的人。”
“那你爲什麼會認爲，我沒有看見過其他的人呢？”
江秋嫋怔愣住。
在雙目相接的這一瞬間，她忽然因爲賀庭葉的這一句話，心跳落下了一個震盪心湖的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