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瓣

第二日醒來,江秋嫋只覺得頭昏沉得不行,眼睛也睜不開,在牀上緩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坐起來。

江秋嫋擡手摸了下額頭,好像有點燙。

“啾啾,還有半小時考試了,你快下來洗漱哦。”

寧妮娜已經去衛生間洗漱了,催着江秋嫋起牀。

“好。”江秋嫋應了一聲,卻發現聲音嘶啞無比,她嚥了咽口水,喉嚨疼得她不禁皺眉。

江秋嫋強撐着下了牀,換衣洗漱後把考試要用的東西都一一放進包裡,寧妮娜把窗簾拉開,室外的陽光很好,沒有任何遮攔地闖進來,照得人渾身灑滿暖意。

今天是個好天氣。

寧妮娜轉頭,想和江秋嫋說今天天氣不錯,忽然就瞧見了江秋嫋紅彤彤的臉。

“啾啾,你怎麼了啊,發燒了?”寧妮娜摸了摸江秋嫋的額頭,哎喲一聲,“真發燒了!”

“昨晚着涼了嗎,要不去醫院看看?”

江秋嫋搖搖頭,啞着嗓子說:“等考試考完再去吧。”

“那我這有退燒藥,你先吃一顆。”

“吃了那藥我會犯困,沒事的,就兩個小時,撐撐就過去了。”眼看着考試時間快到了,寧妮娜也沒再堅持,扶着江秋嫋一路到達了考試的教室,找到她的座位。

江秋嫋在座位上坐下,她閉了閉眼,感覺到整個腦袋都脹脹的,太陽穴更是疼得不行。

臉是燙的,但手卻冰冷無比,江秋嫋只能用手短暫地給自己降降溫,等手熱了之後又貼上旁邊冰冷的瓷磚,如此反覆。

坐在江秋嫋後面一個位子的女生戳了戳隔壁座位的女生,擡起下巴點了點江秋嫋,對方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

“咳咳,校花~”後座的女生掐着嗓子叫了江秋嫋一聲。

江秋嫋皺了皺眉,對這個稱呼感到反感,她沒轉頭。

見沒得到迴應,那女生更加得寸進尺:“喲,攀上大佬就不理人了啊,好拽哦!”

這一聲音量不小,引得半個教室的人都看了過來。

江秋嫋這才聽出說話這人是誰。

朱瑤薇的室友,也是朱瑤薇屁股後面的馬屁精,叫楊琪琪。

因爲身體不舒服,江秋嫋並不想理會楊琪琪,而隔着兩排的寧妮娜卻忍不了。

“這教室裡怎麼那麼臭啊,是不是有人口臭啊,天吶太噁心了,嘔嘔嘔!”

楊琪琪臉色一變,“你!”

雖然生氣,但是寧妮娜這句話沒什麼指向性,她要是發火了倒還真對號入座了,於是楊琪琪只得把這口氣給憋了回去。

好在考試即將開始,監考老師走進教室,把試卷放在桌上:“考試馬上開始了,請考生把與考試無關的物品全部放到講臺上來。”

——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江秋嫋提前交了卷,路過寧妮娜座位前邊,寧妮娜還在寫最後兩個題,她擡起頭來用嘴型和江秋嫋說:我馬上!等我一下!

江秋嫋對她淺淺笑了一下,示意她慢慢來。

走出教室,走廊的穿堂風吹得人清醒了幾分,剛纔在裡面的時候江秋嫋幾度要燒得睡過去,最後是掐着自己大腿強撐着意識才把題目寫完的,不過好在她都有認真備考,題目基本都答了出來。

頭疼的難受,江秋嫋去衛生間用冷水衝了把臉,堪堪降下一點臉上的熱度,她抽出餐巾紙用冷水打溼,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女衛生間的洗手檯和裡面的廁所是用一面牆隔開的,最裡面有一扇窗戶,江秋嫋走過去把窗推開一條小縫,額頭抵着窗戶玻璃等寧妮娜考試結束。

大約十分鐘後,寧妮娜的消息發來,說自己考完了,江秋嫋回覆她自己在廁所。

沒一會兒,門口傳來腳步聲,江秋嫋以爲是寧妮娜到了,正準備出去,忽然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說真的,我也挺看不慣江秋嫋的,也不知道學校裡的那些男生喜歡她什麼,我覺得她就是裝啊,裝的一副高冷的樣子,什麼難以親近的校園女神,說得那麼清冷高傲,實際上還不是在外面給金主爸爸暖牀,我早覺得她長得一臉狐狸樣了。”

江秋嫋停在原地,不動聲色地聽着外面的交談聲,聽到最後那兩句話後無聲地冷笑了一下。

楊琪琪在鏡子前補了補粉,似是想到了什麼,嘴巴一撇,“不過她也真是好命,釣的金主居然是賀庭葉那種極品。”

朱瑤薇輕笑了一下,冷嘲道:“賀庭葉又怎麼了,他們那種圈子裡的男人哪個不是穿上褲子就走人的,都是玩玩,江秋嫋還真以爲她能嫁入豪門,說不定過幾天的金主就是已婚的地中海啤酒肚了,誰會娶她?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會吧。”楊琪琪笑了起來,“江秋嫋家裡條件也不差吧,至於嗎?”

朱瑤薇嗤笑一聲,“她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打腫臉充胖子,說不定全部的生活費都拿去買一隻LV了,行頭總得搞搞,不然怎麼釣得上賀庭葉這種級別的,我告訴你,別看賀庭葉明面上沒有什麼緋聞,說不定他私底下玩的可開了,像江秋嫋這種類型的,你以爲他睡得少嗎?”

對自己的冷嘲熱諷江秋嫋還能沉得住氣,不立刻發作,可聽到她們那樣詆譭賀庭葉,江秋嫋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更高了,一股火團積在胸口,燒的她失去理智。

嘭的一聲,廁所隔間的門被人重重一甩,發出劇烈的聲響,洗手池旁的朱瑤薇和楊琪琪都被嚇得一顫。

江秋嫋從隔斷牆後走出來,見到牆後的人,朱瑤薇和楊琪琪的皆是一怔。

“我是什麼類型?”

因爲生病,江秋嫋的膚色比以往更白了一個度,可嘴脣卻是燒紅的豔色,晶瑩透亮的小鹿眼微微泛紅,茶色的眸子上覆了一層沾着露水的薄紗,她勾脣一笑,笑容妖冶無比。

“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這麼大能力,金主能一個接一個釣,好像你們比我更瞭解嘛,來,說給聽聽具體該怎麼釣,我好學學,嗯?”

江秋嫋從入學以來就是霸佔了南傳整整四年校花榜首的女人,在藝術院校的女生沒有顏值拉胯的,所有有部分人便會不服,認爲自己明明也不差,可爲什麼大家都目光都會在江秋嫋一個人的身上。

朱瑤薇就是這樣的人,楊琪琪也是。

她們討厭江秋嫋沒什麼別的原因,只是因爲嫉妒。嫉妒她長得漂亮,嫉妒她學習好專業成績永遠第一,嫉妒她可以輕輕鬆鬆獲得別人夢寐以求的電視臺實習機會,包括江秋嫋的有錢,她們也是嫉妒的。

江秋嫋入學至今從未公開過自己的家世背景,但是從她的吃穿用度中能明顯看出來江秋嫋的家庭條件不差,從小都是被寵着長大的。

所以這樣的一個處處完美的人,怎能不招人嫉妒呢。

兩人皆是愣了一會兒,對江秋嫋的突然出現反應了片刻,怔愣不過幾秒鐘,楊琪琪索性破罐子破摔:“這年頭□□援/交的都這麼囂張了,江秋嫋,你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了,你不就是個破鞋!裝什麼裝!”

楊琪琪的性子比起朱瑤薇來要直一些,被激怒後什麼口不擇言的話都說了出來,連朱瑤薇的攔不住。

聞言,江秋嫋不怒反笑:“我的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啊,你們是說論壇裡的帖子?可是那上面又沒提到我的名字,也沒提到賀庭葉的名字,你們怎麼百分百確定的?”

江秋嫋擡腳走近一步,目光沉沉地落在朱瑤薇身上,含笑的語氣中帶着絲絲寒意:“還是說,那帖子就是你發的?”

朱瑤薇眸光一閃,下意識躲開江秋嫋的視線。

楊琪琪知道自己的話被江秋嫋抓住了把柄,拽着朱瑤薇打算走,卻被江秋嫋攔住了去路。

“你幹什麼!”

江秋嫋淡聲道:“惡意誹謗是犯法的,你們兩個,道了歉才能走吧。”

楊琪琪推開江秋嫋,聲音尖利:“誰他媽誹謗你!你自己是怎樣的的人你心裡清楚,這年頭被包養都這麼牛逼了,我看賀庭葉能包養你到什麼時——啊!”

話音未落,江秋嫋忽然用力拽住楊琪琪的頭髮往下拉,楊琪琪痛得失聲尖叫。

和衛生間裡的混亂一同響起的是考試結束的鈴聲,考生們陸陸續續從教室裡出來,寧妮娜剛纔接了個電話耽擱了,這會兒才趕往衛生間。

一推開衛生間的門,寧妮娜嚇傻了。

而她的身後,是結束考試後朝廁所蜂擁而至的考生,其中還有一位來自播音主持學院的輔導員老師——

“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住手!”

——

輔導員辦公室內。

江秋嫋、朱瑤薇、楊琪琪站在輔導員辦公桌前,三人的衣衫不整,髮絲凌亂。

“你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在學校裡動手打架!是不是想挨處分!”輔導員猛地一拍桌子,另兩人肩膀一抖,而江秋嫋低垂着眼,看不出神色。

事情的起因經過在一進來的時候就被楊琪琪搶先說了,但是她的言論都是有利於她們自己的,字裡行間都是指責江秋嫋莫名其妙動手打人。

輔導員看着江秋嫋,沉聲說:“江秋嫋,是不是你先動手的!”

江秋嫋嘆了口氣,沙啞的不行的嗓子裡擠出來一個字:“是。”

“你!”輔導員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聯想到昨日看到的帖子,輔導員痛心疾首:“江秋嫋啊江秋嫋,你現在怎麼墮落成這樣了,在學校裡跟人打架,在外面……被……唉!”

江秋嫋擡起頭來,眸中閃過不可置信,她原以爲這種無憑無據的東西,作爲輔導員不可能會那麼輕易地相信。

“您真的相信我被人包養了?”

楊琪琪陰陽怪氣道:“那還能有假。”

輔導員斜了楊琪琪一眼。

他也知道自己的主觀臆斷不太好,於是問江秋嫋:“那你告訴我,你和你哪個所謂的金主,到底是什麼關係,這條帖子已經被校領導看到了,如果不處理,你在琴港電視臺的實習名額很可能會被取消。”

聽到這話,一旁的朱瑤薇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江秋嫋攥緊了拳,從小到大她就是個害怕麻煩別人的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她都不會讓別人幫助她。

況且,她和賀庭葉本就只是故友的關係,但現在她若說兩人只是朋友,也沒有人會相信……

“我來告訴你,是什麼關係。”一道低醇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江秋嫋猛然一怔。

衆人循聲回頭,只見那個剛剛還存在於她們的談話間的男人此時此刻站在了她們面前,猶如神仙下凡。

屋內的人都愣住了。

賀庭葉旁若無人地朝江秋嫋走近,在她面前停步,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他輕皺了下眉。

輔導員率先回過神,他看着眼前這個氣質矜貴的男人,似是不確定地慢吞吞開口:“請問,您是……?”

江秋嫋被賀庭葉攬入懷中,在看到賀庭葉出現的那一刻所產生的的震驚,在現在變爲油然而生的安心,她頭靠着他的肩膀,強撐的堅強立刻被病痛和委屈所取代。

賀庭葉單手攬着江秋嫋,手撫在她的後腦上,一個極爲保護的姿勢。

他冷聲說:“包養我女朋友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