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迦(梵語:龍)!”
一道柔和的白光普照着大地,一個慈祥而莊嚴的聲音自天空傳來。紫陌莫名的感覺那聲音十分熟悉,但若真要她說出爲何熟悉,她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彷彿是父親,但的確又不是,但那親切的感覺,卻真真切切地震顫着她的心靈。
“那迦!”
又是一聲呼喚,紫陌感覺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
“佛祖,那迦回來了!”連紫陌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句其空靈的“我回來了”,竟然出自己的咽喉。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宛如靈山的梵音。她想要掙扎,想要睜眼,卻發現已然再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佛祖,多年不見,您還好嗎?那迦無能,沒能完成您的歷練,請佛祖責罰!”
“一切皆是緣,那迦不必過在意,回來吧!到本座這兒來!”佛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慈祥的誘惑,彷彿正在給迷途的孩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不!那迦已不再是當年的那迦,已無法再聆聽佛祖的教誨了。”那聲音響聲之時,紫陌驀然感覺心頭一陣慚愧,彷彿佛祖口中的“那迦”便是自己。
“你——真的決定了嗎?”佛祖聲音中帶着幾分遺憾,卻似乎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只是輕輕嘆息着:“記得你八歲便能頓悟真理,如今卻被紅塵表象所惑,你真的決定了嗎?”
“是!”紫陌感覺“自己”很堅定,然而雙眼卻依然無法睜開,宛如夢魘般地難受。
“罷了!那你回去吧!不過別再染指人間的恩怨,不可再讓雙手沾染無辜的鮮血,以免天怒人怨,若是引發天劫,本座也無法救你。切記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紫陌大驚,感覺一股冷氣正從腳底慢慢流向頭頂。回想之前作爲“將軍”,自己手中的確已然沾滿了鮮血。雖說兩國交戰,必有傷亡,但那畢竟是人間的恩怨,自己作爲半神的龍族,的確不該出手參與。此次大劫想必已是天譴,倘若再犯,或許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你真的決定了嗎?”佛祖第次問道,聲音也更爲親切了,但紫陌依然堅定地回答:“是!”
“呵呵!”佛祖慈祥一笑,“那你回去吧!希望你能成功化小黃龍,使他能夠迴歸故里,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化?不是原諒他嗎?”紫陌驚訝,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原來事情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容易,並非只是原諒他便能讓他迴歸故里。
“當然不是,而是要讓你去化,去督促他改掉身上的劣習,只有那樣你們才能迴歸,你也才能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那他呢?”紫陌追問着,彷彿感覺已無法再擺脫他留在自己心中的影像,“那他將怎樣?我們——”她略微有些停頓,不知該不該再追問下去。
“緣起緣滅,萬法自有始終。此事因你而起,自是由你而終!”說罷,清風一陣,暖意洋洋,紫陌飄飄蕩蕩,宛如水中一片浮羽。驀然驚醒,卻不知此時已是數月之後,中秋佳節的日暮時分。
努力起身,腦中依然迴盪着佛祖的呼喚。將指尖插入發跡,任由青絲如水般流過指縫。咽喉幹得難受,口中有些腥鹹。長長地舒了口氣,終於睜開了雙眼。
“小桃!”輕輕喚了一聲,卻似乎沒人迴應。也不知那妮上哪兒去了,這空闊的殿中寂靜得能夠聽到回聲。
“小桃,給我倒杯水來好嗎?”她再次呼喚着婢女,咽喉的乾涸與腦海中的餘音,還在不斷折磨着她那虛弱的身體。胸口的傷痕早已退去,只有一個淡淡的疤痕還留在那裡,提醒着那次重創的真實。
“妃殿下,您終於醒了,若知道定然會開心的……”一名侍女用托盤託上一隻玉杯,杯中滿瓊漿,紫陌急切將其一飲而盡,卻在聽聞此言之後,差點兒又將口中的液體噴了出來。
“什麼?你剛剛稱呼我什麼來着?天哪!小桃呢?把她給我找來!”
“妃殿下,小桃已被髮配麗水。今後您的飲食起居便由奴婢來打理,您還有什麼吩咐,奴婢自當效力!”那侍女爲恭敬,紫陌卻歪着頭地仔細打量着她,似乎在哪兒見過,卻又着實想不起來。
“你是誰呀?我怎麼會在這兒呢?這兒是哪裡,我到底躺了多久?”
那侍女臉上掛着微笑,似乎能夠伺候紫陌已是她的幸福,“回殿下,這兒是寢宮。您已經躺了數月之久,自然不知已按祖制搬到這陽殿了。您還是多歇息,奴婢這就給您弄晚膳去!”
紫陌一頭霧水,對於那日大婚的記憶,宛如夢幻般的模糊。這是真的嗎?自己真的嫁給他了?可他就一小屁孩兒,難道自己真的瘋了?
“喂!等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紫陌依然感覺如同夢幻,目光四下亂撇,打量着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寢殿。這曾是怡冰住過的地方,窗外的池塘中倒映着宮殿金碧輝煌的琉光瓦頂。夕陽正欲西下,將水波也鍍上了一層淡淡地描金。
“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奴婢叫小蘭。想當年您拿奴婢開玩笑,氣得殿下直跳腳。這事兒,您能忘記,奴婢可是一生都記得呀!”侍女款款而言,雙鬢泛起一抹淡淡的紅霞。曾經錯將她當作男,甚至爲她癲狂,此刻想到宛如昨夜煙塵,已被歲月無情地擊散。可她依然如故,彷彿時間無法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一般。
“嚯!我想起來了,本王爺說過要讓你侍寢,可惜老天不配合,讓本王爺無福消受了!哈哈!”紫陌揚着脣角,不正經的逗着她,心中卻難以掩飾莫名的傷感,“那小呢?上哪兒去了?”
小蘭雙鬢緋紅,目光閃爍,雖然明知她是女,卻依然被逗得窘迫難看,“殿下出去了,說是同今年的舉們一同放燈賞月,臨行前還交代過要奴婢照顧好您。”
“我暈,好瀟灑哦!他們去哪兒放燈賞月了,我也要去!”紫陌一聽有好玩的事兒,哪裡還能坐得住,猛然翻身下榻,卻窘得一塌糊塗,“天哪!誰把我穿成這樣的,比不穿衣服還難看啊!”只見其一身嫵媚得讓人流鼻血的大紅肚兜正掛在她的胸前,一條土得掉渣的寬腳褲皺巴巴地貼在她的身上,那感覺若是再紮上兩上羊角小辮,就與《西遊記》的紅孩兒差不多,難怪紫陌要發狂了。
“是——是殿下……”
“啊!!!又是那個傻冒!他自己怎麼不穿呀!就會欺負我,我砍了他去!”還未等完,紫陌已然抓狂得差點兒跳上房樑。想要扯掉身上這難看的裝束,卻忽然一怔,驚恐地擡頭望着小蘭,臉上表情瞬息萬變,“他……他……他晚上……不會……啊喲!小屁娃娃未成年哦!”
小蘭被她弄得忍俊不禁,偷偷竊笑道:“殿下!您與殿下早已是夫妻了,難道還怕別人說些什麼嗎?”
“說什麼?他就一小屁娃娃,我怕是大腦搭錯了鐵,才接了他那要命的聖旨。如今這樣,讓我以後怎麼見人呀!天哪!別人會說我養契弟的!”紫陌抓狂地蜷縮着咬住了被角,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目光偷偷撇向自己的手臂,想要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對自己無禮。
然而當她看清之後,卻又有另一種默然的失望自心頭升起,“變態哦!把我弄成這個糗樣,當我只是寵物呀!這小,真是心理有問題哦!小蘭是吧!拿身男裝給我,我得出去找他問個清楚。”
“啊!”小蘭驚詫,“可是您的晚膳還沒用過呀!王與王后也都泛舟去了,您是否用過膳後再……”
“不行!我再不去,他怕是又在花天酒地了,上次不老實,我都不想再追究了。這次不行,我一定要讓他嚐嚐我的厲害!”想到上次小桃之事,已然讓她心悸不已。雖然知道那是藥物使然,但她心裡卻依然感覺不再踏實。
“哎!好吧!”小蘭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殿內,紫陌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那迦?那迦是誰?又與自己到底有什麼關係?佛祖所言,似乎又在暗視着什麼,立地成佛?難道自己的前世真的是天上的神佛嗎?龍女八歲成佛的傳說,雖然從小就知道,但從未想過她與自己之間到底有何聯繫。但若要自己此刻離開他,她卻明白自己已無法做到。經歷了那麼多,雖然感覺他依舊還是個小娃娃,但是可以等,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殿下!您要的衣服,奴婢已經給您找來了,你看還需要什麼,是否要讓禁軍陪您前去呢?”小蘭辦事的確很快,身後跟隨着的侍女們,手中托盤已然滿滿。
“哇!誰的衣服啊!這麼華麗,比我以前的蟒袍還要麻煩!”撇着嘴巴,紫陌挑挑揀揀,只從其中挑出幾件,壞笑着披在了身上。
“回妃殿下,這衣服是當年殿下當年爲您所定製,也不知合不合身兒……”
望着紫陌越來越窘的表情,小蘭急忙收口。然而紫陌心中卻明白得很,那小真是瘋了,倘若自己真是男,難道他就真的要娶個男妃入宮嗎?實在難以想像,他的執著會是這麼可怕。心魔!這是他的心魔,果然如佛祖所言,自己的確是該“拯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