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婚依然照舊舉行了.紫陌雖然身受重傷,但也深知王命不可違的道理。況且她也並不想要違背,因爲她終於明白,自己對於他的愛,但並像從前以爲的那樣可有可無。幸福地被他抱着,一步步踩上喜堂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妙。
望着他那初褪稚氣,漸顯英俊的臉龐,她甚至有些迷茫。難道就這樣嫁給他了嗎?若按自己的標準,他至今都還是個未成年。
“紫陌,再堅持一下,拜過堂後我就先送你回殿去歇着。不許再調皮了知道嗎?一定要乖乖等我!”他語氣有些凝重,緩緩低下頭來,深情地望着她。卻見她那原本蒼白的臉上,竟浮起一縷紅霞,美目微垂,略帶含羞。
“嗯!”輕哼一聲,略微點了點頭,眉宇間似有一絲徘徊,“我——明白!”
“壞貓兒,方纔真是嚇壞我了,傷口還疼嗎?”他關切地將目光漸漸移下,望着她身上新換的禮服,真是後悔當時戲言竟會一語成讖。說什麼還好,爲何非要說她的禮服不合身呢?此刻害得她傷成這樣,他心中怎能不痛?
“不疼了,放我下來吧!讓人笑話多不好,我可是……”
“妃!”他微笑着搶了她的白,明知她想說的是“飛龍將軍”,可他心裡卻並不希望有朝一日,還要讓她披甲上戰場。雖然答應過她,但那不過他的搪塞之詞。作爲妃,她應該做的便是輔佐夫君,併爲他生養嗣,以便讓龍族之血早日迴歸南國大詔。
然而她卻並非這樣想的,仰頭與他對視,心中卻在暗自嘀咕。今後如何才能避開他呢?他如今不過十六七歲,與自己預想中的夫君年齡相差實在大了。若是當年見到的易迦南還好,可此刻的他……
一想到他懷中抱着嬰兒,那笑嘻嘻的模樣,真是讓她又羞又慌。稍稍一動,那箭傷卻是鑽心的痛,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神經搭錯了線,竟然會嫁給這麼個小屁孩。
“能站得住嗎?娘,傷口是不是又疼了?”
天哪!他爲何要這麼溫柔,爲何非要這麼關心自己?雖然司儀還在等待着吉時吉刻,但她早已有了退卻的心思。小桃依然站在她的身邊,她並沒有向外人提起她的身份。或許是對燕兒的虧欠,她並不想將她進行報復。倘若她也真的愛上了,那此刻也是她對她最後的警告。
“嗯!”她認真的點了點頭,並不想在他面前有任何的造作。那傷的確很疼,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的傷勢。倘若不是強撐,或許她早就倒下了吧!可她的確不想讓他失望,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斜依在他肩頭,目光悄然撇向了身後的小桃。其實她一直都那麼可憐,從小到大似乎從來都沒有爲自己而活過。從前只是燕兒手中的一枚棋,然而自她逝去之後,她卻將自己當成了她的替身,爲了她那未完成的夢想,她甚至用起了卑鄙的手段。
其實她的矛盾紫陌早已看在了眼中。一方面,她想改變這扭曲的心理,另一方面,她卻又被這心理所牽絆。從她那有意無意的教唆,卻又對自己萬分愧疚的目光中,紫陌已然明瞭了一切。不過她不願意深究,畢竟對於她來說,這人類的生命實在短暫了,前事如煙,轉眼即逝。
“吉時到!”
隨着司儀洪亮地一聲吆喝,小桃頷走向前來,小心翼翼地攙扶着紫陌離開了殿下那溫暖卻略顯單薄的臂膀。他的確還能年輕,臉上卻洋溢着與之年齡不符的成熟。
“小,我能反悔嗎?”她揚起嘴角,微微一笑,看着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心中無比歡娛。
他霎時一怔,立刻反應過來。這小貓真是狡猾,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不忘記與自己開玩笑。
“不可以!你想要抗旨嗎?”他脣角揚着笑意,緩緩爲她拉下了紅紗,望着漸漸隱入紗下的美雙眸,彷彿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喜堂外圍,王爺一家已然團聚。然而此刻的情形,卻讓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高興起來。王,已算仁慈。念在天寶之戰中王爺一家爲國鞠躬盡瘁,也算戰功赫赫,因此只是將其軟禁於王府,並未對其趕盡殺絕。而對於蒙崇峻,那可更是仁至義盡了。雖然知道他一再行刺,卻依然對他網開一面,讓他能夠參加這場寧他無比傷懷的婚禮。
握緊了拳頭,默默嚥下失敗的苦水,心宛如刀絞,淚水卻無論如何都流不出來。付出了那麼多,失去了那麼多,最終她還是遠離自己而去,爲何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要背叛自己?
人羣之中,還有一人正以複雜的心情觀摩着這場婚禮,那便是吐蕃的,那曾經的一切都是可笑的,望着喜堂上那小鳥依人的新娘,她不知應該是悲或是喜。那曾是她心目中的完美郡馬,然而此刻也是她心目中最爲羨慕的新娘。
隨着司儀官一聲聲的吆喝,紫陌心中的侷促更爲強烈了。這樣做到底對嗎?雖然他的前世也是龍,但畢竟經過了輪迴,如今的他,不過是個凡夫俗。自己龍的驕傲,龍的尊嚴,在他面前竟是如此的卑微,甚至於都快成爲他的寵物了。
心!跳得厲害,每一次悸動,都會牽動着傷口的疼痛感。她垂着目光,不敢看他灼熱的雙眸,然而透過輕紗,他卻顯得異常的興奮。美夢終於成真了,原本以爲夢中的女,是那天上的仙女,可此刻她卻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接過禮官托盤中的象牙封冊,拉着她的手,鄭重地交給了她,感覺得到她身體的微微一顫,好怕她會就此摔倒。順勢將她攬入了懷中,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了起來。爲何她這麼輕呢?難道這就是威震四海的龍?
忽然被他抱起,心頭猛然一動。雖然正如他倜儻時所說,全身上下已然沒有他沒有碰過的地方。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還是讓她吃驚不小。傷口鑽心的疼痛,以至於疼得她不住的發抖。
“怎麼了?要不要傳御醫?”他急切地詢問着,現場一片寂靜。無數目光至四面八方投來,誰都不敢相信,這便是當年笑傲沙場“飛龍將軍”。
“不用!我沒你想像的那般脆弱,呵呵!”牽強地揚着嘴角,將掌心貼在他的胸膛,“放下我吧,別把我給摔了。”
“不放!我說過永遠都不會放手的,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他臉上的微笑那麼好看,透過輕紗,那亦真亦幻的容顏,讓她也爲之迷惘。討厭的小,真是越大越帥了,看來自己“南詔第一美男”的稱謂,就快被他顛覆了。
隨着他堅定的步伐,被他一直抱回了中和殿內。彷彿如上次一樣,他的懷抱依然那麼溫暖。閉上眼睛,放開心緋地享受着他的懷抱,直到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軟榻之上。
“小拾,醒着嗎?你可一定要乖乖等我回來哦!”
“你去哪裡?”她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似乎對他格外的依戀。眼中莫名的噙起了淚水,彷彿怕他會一去不回。
“傻貓!我當然是得出去招呼賓客了,晚上才能回來陪你呀!這桌上有吃的,月姨就在外殿,有事兒就吩咐她幫你,可千萬別餓壞了我的小貓喲!”
“唔!”她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卻依然拉着他的衣袖不肯鬆手。
“幹什麼?這天都還沒黑呢!你這傷口不疼了嗎?從前想要碰你比登天都難,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他倜儻着,語氣十分愉樂,輕輕揭開紅紗,閃電般地吻過了她的脣角,一陣竊喜:“嘿嘿,先偷親一下,今夜……”若有所思,他皺起了眉頭,目光中滿是失望,“你爲什麼要受傷呀?真是煩人哦!”
輕輕柔開了他的眉頭,“我也不想啊!可不擋那箭,現在躺下的就成你了!”
“那又怎樣,不是正好成全了你們嗎?”他半開玩笑,但怒意還是顯露了出來,“我知道他也很喜歡你,似乎比我更會表達。你上次被他擄走,我原本以爲沒希望了。還好你回來了,而且還爲我保留着完璧之身,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
“不知道!”她尷尬地笑了笑,“我們那個時代,像你這樣的古董會被人笑的。”
“呃……”他一頭黑線,“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這笨蛋,難道不想成爲我的正妃嗎?”
“不想!”她嘴角掛着壞笑,“本公主不喜歡未成年。要不咱們約法章,你十八歲之前不許碰我,我也答應永遠不再離開你……”
“休想!”他惡狠狠地說,縱身躍上軟榻,將她攬入懷中。卻聽得她慘叫一聲,真的暈了過去。鮮血滲透了紗布,臉色比宣紙都更爲蒼白。
“御醫!傳御醫呀!快叫御醫過來!”殿下驚慌的喊叫震顫着整個中和殿。
衆望所歸的婚禮,竟然變得如此悽楚。衆昹暗暗流淚,殿下卻在強歡言談。唯有一人嘴角泛着悽苦,心中卻有淡淡地欣慰。明年此時,當二十萬大軍踏平南詔之日,便是到了她回到自己懷抱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