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渾身一震,正要仔細去聽棺蓋上方的動靜,突然感到身下一輕,連人帶棺材一起快速向下墜落而去。
時間極爲短暫,猶如電光火石一般,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銀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上方的棺蓋也被摔得彈動了幾下,與棺身間閉合不嚴,閃出了一道不大的縫隙。
吳志遠在棺材內被摔得七葷八素,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要散架了,他躺在棺內緩了半天才漸漸恢復過來,發覺自己的胸前搭着一隻胳膊,料想是李雪瑩的,便伸手將那隻胳膊放在一旁,朝李雪瑩喚了幾聲。
李雪瑩沒有迴應,黑暗中,吳志遠看不到她的此刻的樣子,只能伸手去試她的鼻息,一伸手,吳志遠便摸到了一團柔軟的東西,李雪瑩穿着一身貼身的勁裝,所以這一摸感覺十分真實。
吳志遠心頭一跳,連忙縮回手來,長吁了口氣,再次伸手向李雪瑩的臉部位置摸去,這一摸,竟摸到了粘稠的液體。
吳志遠暗叫不妙,連忙將手放在鼻前聞了聞,果然聞到了血腥味。
有血腥味,說明李雪瑩受了傷,至少是皮肉傷,可能剛纔銀棺從空中掉落下來時,她被擦傷了。
但吳志遠此時最擔心的並不是李雪瑩的皮肉之傷,而是這棺材裡見了血,這是掘土開棺之大忌,如果棺內葬者yīn魂未散,或者棺中死屍屍骨未化,很容易引起冤魂附體,或者詐屍。此時這銀棺內的屍體雖然已經不知去向,但銀棺是安放在這古墓的主墓室內的,裡面透露着一股邪氣,棺內見血實爲大凶。
沉寂了片刻,吳志遠見棺材內並無異樣,便伸手摸索到棺蓋的邊沿,用力去推動已經閃開一道縫隙的棺蓋。
隨着一陣刺耳的“吱嘎”聲響,棺蓋與棺身之間的縫隙被推大,吳志遠頓時感到呼吸順暢,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
棺蓋突然從空中掉落,應是失去了河水的託浮之力,但爲何河水會速度如此之快的突然退去?吳志遠也不得其解,他身在密閉的棺材內,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河水能在眨眼間退得一乾二淨,卻又實在不符合常理。
打起一根火摺子,吳志遠仔細去看李雪瑩的傷勢,原來她的額頭被蹭破了一塊皮,方纔手上摸到的血正是從那裡流出來的。將手伸在李雪瑩鼻前試了試,吳志遠發覺她還有呼吸,只不過還處在昏迷之中。
左手持火摺子,右手將李雪瑩從棺材內攙了起來,吳志遠從銀棺內邁出腳來,腳一踩到墓室的地面,他心裡“咯噔”一下,因爲就算那河水退得乾淨,地面上也會有水漬,河水劇毒無比,其殘留的水漬必定也有相當的腐蝕力。
但腳落地之後,吳志遠才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火摺子的光照下,地面上乾燥異常,居然沒有一滴水漬,彷彿剛纔水漫墓室的一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吳志遠扶着李雪瑩出了棺材,緩緩向對面的石壁走去,他想將李雪瑩暫時安置在石壁下,然後去尋找月影撫仙的下落。
墓室中乾燥如常的地面令吳志遠懷疑剛纔發生的一切可能是幻覺,但當他看到地面上四處散落的骸骨時,才確定水漫墓室真正的發生過。地上那些骸骨正是河水灌進墓室時,那些珥蛇和怪物的屍體化成的。
吳志遠攙扶着李雪瑩在一座燈臺旁坐下,他看了看燈臺上的油燈,發現裡面本來凝結成塊的火油已經被河水沖刷得一乾二淨,已經無法再點燃了。這墓室中一片漆黑,只靠僅存的幾根火摺子顯然不夠用,況且李雪瑩還沒有醒轉,如果把她扔在這裡,恐怕會遭遇到不測。
正猶豫不決時,吳志遠突然感到身後一陣yīn風吹過,他打了一個寒顫,猛地轉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着紅sè漢服婚裝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後,儘管光線不甚明朗,但吳志遠仍一眼認出,她是月影撫仙!
“月影,是你?”吳志遠欣喜異常,連忙快步上前,但月影撫仙腳下未動,身體卻直直的向後飄了開去,始終與吳志遠隔着一米多的距離。
“你……怎麼了?”吳志遠與月影撫仙冷漠的眼神對視,頓時發覺了她的異常。以往的月影撫仙雖然清高冷傲,但絕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眼神,吳志遠現在看到的眼神完全是另一個人的眼神,是他之前從未見過的。
月影撫仙yīn冷的盯着吳志遠,紅褐sè的嘴脣微微開啓,說出的話也異常的冰冷:“我讓你離開這裡,你爲何不走?”
看着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卻不能觸摸,吳志遠的內心有一種難受的滋味,他解釋道:“不能和你一起出去,我情願死在這裡。”
月影撫仙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sè,但很快又變爲yīn冷,她冷冷的說道:“你要找的月影撫仙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不必在此糾纏,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吧!”
吳志遠見月影撫仙神智清醒,根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聞言不由得一怔,剛要開口解釋,就見月影撫仙雙腳緩緩離地,身體憑空漸漸升起,滿頭秀髮無風而動,一股凌厲之氣從周身散發出來。
“念在你曾在匈奴帳中捨身相救,所以我曾給過你一次離開的機會。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即可離去,休要糾纏,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月影撫仙身體飄在半空,衣袂呼呼生風,俯視着站在地上的吳志遠,厲聲威脅道。
直到此時,吳志遠才斷定眼前的月影撫仙已經不是昔rì的月影撫仙,她或者是被yīn魂附體,或者根本就是另有其人。因爲吳志遠清楚的記得,他曾在墓道中以金錢劍刺殺珥蛇怪物時被一雙手拉入了一片草原中,並看到了一羣匈奴和幾座帳篷,他在帳篷中看到一個胡人醉漢非禮一名漢人女子,那女子的模樣與月影撫仙也一模一樣,於是便出手搭救那名女子,後來意識轉回到現實中,他才知道經歷過的都是幻覺。
眼前這個女子也有和月影撫仙相同的容貌,難道當時帳篷中的那個女子就是她?那她到底是不是月影撫仙?
“還記不記得在撫仙湖畔,你說過的話?”爲了驗證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份,吳志遠想起了月影撫仙身中噬心蠱時,兩人在撫仙湖畔時月影撫仙說過的那些話,便隨口問道。
那女子冷冷的看着吳志遠,臉上表情冰冷,不起一絲波瀾,彷彿無動於衷。吳志遠緊緊的盯着她紅褐sè的嘴脣,不知道她是否會做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