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清河一行人馬不停蹄往晉國趕的路上,與此同時,晉國皇宮裡發生了件影響力不小的事情。
雲京,王宮,冶安大殿。
還未入冬的殿內此時已經燃起了火爐,溫暖的松膠香味溢滿了整個大殿,但是卻絲毫不能改變大殿裡嚴肅壓抑的氣氛。
太后那張平日裡慈祥的臉此時已經變得格外威嚴。皇后一言不發,淡淡地看向殿內跪着的帶刀侍衛身上。
“回太后,屬下說的全部屬實。”
跪在殿裡的人是龍翎,今日太后召他過來就是因爲他是太子的影衛。是跟着太子身邊一直保護的人。
晉夜琓已經離開了宮城,他在的時候,將越清河的行蹤隱藏得很好,沒有讓任何人發現太子妃並不在宮中。可是他這次走得急,戰場上的事情讓他頭一次格外認真。所以忘了,他一走,太子妃的行蹤就暴露了。太后親自去過東宮,居然發現東宮中並無太子妃的身影。
她起初以爲是太子與太子妃伉儷情深,隨太子一起去戰場了,但當流言四起,已經傳到他耳朵裡後,太后才意識到,有些東西好像並不是如她所想。
她叫來皇后,跟她說了這件事情,皇后雖然淡漠,但太后的事情她從不怠慢,當即傳來了龍翎。
龍翎本來就不喜歡越清河,他見證了他主子因爲越清河的離開,一次次黯然神傷的樣子,早就心中有憤恨。這樣的機會,此時不抓住更待何時?
他便沉穩地,將太子妃在太子出征前就離開了晉國的事情說了出來,一五一十,毫不遺漏。
聽完後,太后心裡對越清河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她沒想到,越清河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身爲後宮妃嬪,竟私自出宮,難道她沒有將自己的身份放在眼裡嗎?如果是這樣,那她簡直枉爲太子妃!
太后勉強收攏自己厭惡的神色,“皇后,你怎麼看?”
皇后看了看龍翎,眼裡沒有驚訝,也沒有不滿。越清河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在宮中,她掌管八宮六院,怎麼會不知道這宮裡發生的事情。
她一直處於不插手的狀態,不是爲別的,而且爲她唯一的兒子——晉夜琓。
她相信她的兒子有自己的判斷力,不會做令她失望的事情。當然,如她所願,這天下已經快要成爲一家了。如今這樣的事,擺在檯面上來說,還真讓她意外。
不過,比起越清河曾經想要和人私奔,已經讓人能淡定許多了。有時皇后自己也覺得,她是不是太縱容着這些孩子了。以至於現在,一團亂。
皇后目光閃過一絲狠厲,她記得,她警告過越清河,如果她再敢傷害她的兒子,她就不會放過她。但是現在看來,根本沒有作用。
夜琓,還是太慣着她了,以至於她不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狠厲的目光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皇后恭敬地看向太后,答,“要如何處置,臣妾做不了主。還是母后您來吧。”
太后眼中閃過滿意,她扭頭,對地上跪着的龍翎說,“你可以走了。”
龍翎告退。
殿內只剩下太后和皇后兩人。
“曾經,我顧慮她是越國的公主,又是琓兒難得喜歡的孩子,所以才那樣喜歡她。可是現在~”太后看了看燃着松枝的火爐。
“越國已經對晉國俯首稱臣,一個附屬國的公主,算不得什麼。何況,她太子妃當了這麼久,獨霸東宮,卻一直沒有孩子。依我看,這個位置,也是時候換換人了。”
太后目光裡再沒有慈祥可言。
“謹遵母后所言。”皇后應道,突然又想到夜琓,太后也許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但她看得很清楚,夜琓那孩子,實在專一,是皇室裡難得的癡情儲君。如果在他不在的時候,貿貿然除了越清河的位置,恐怕會生事。想到這個,皇后又加了句。
“母后,兒臣想着,此事還是要等太子回來後再做定奪。畢竟太子妃對太子來說,感情還是在的。”
太后瞟了她一眼,沉吟片刻,然後點頭。“的確,是我考慮不周。暫且將提議擺出來,等琓兒回宮後再定奪。”
就是一場談話,宮中人都知道,宮城的風要變了,從前是太子妃說什麼,太子點頭,整個宮城的人都不敢說二話,如今卻是,太子妃已經成了一個禁忌。處於尷尬的地位,人不在宮中,地位岌岌可危。
這讓越清河宮裡的那些人又急,又氣。
“太子妃爲什麼還不回來。就算是和殿下置氣,也該消氣了吧,如今戰火蔓延的,太子萬一有個好歹,太后皇后一定會遷怒到太子妃身上。”
素硯頭一次失去了淡然與沉穩的形象,在東宮急得團團轉。
而橫燭也小聲說,“是啊,太子妃雖然任性,但還從來沒有這樣過。”她指的是太后與皇后的態度。
雖然幾個皇子和公主都關心太子妃,但此時越清河不在宮中,就算想要爲她說話,也無處施展。
宮裡一團亂。槿姑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聽了這些,皺眉,“不要議論主子的事,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本分就夠了。橫燭素硯,我知道你們是關心太子妃殿下,但如今,誰也幫不上忙,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太子妃回來,太子回來的那天!”
是的,這個時候,很多事情都只能等待了。宮城裡另一處的砂陽公主,也是在等待着,苦苦煎熬着。
她的父皇被皇叔奪了政權,如今還不知是什麼情況,而她的弟弟卻在東都一心求道,一心求佛。其餘人又都是不中用的。有什麼是能夠做的呢?砂陽公主在不安與焦慮中度過一日又一日。
而這宮中,唯一能給她帶來除了焦慮不安這兩種情緒外的人,就只有夜聿了。
夜聿每次來都是奚落,毒舌。讓她忍不住發脾氣。可是看在他能夠告訴她最新的戰況的事情上,她也只能忍了。
畢竟在這個宮城裡,她只認識夜琓和夜聿。而她此時的身份特殊,又像人質又像貴賓。不能回國不能離開,她留在這裡,還能當北齊王權利的選擇向,代表着,雖然北齊與晉國相伐,但北齊國真正的主權所選擇的,是在晉國。
登王好勝,勇猛,但他有些嗜血
的血液,和北齊王溫和的政策完全不同。他代表的是武力,狂暴。
北齊王一直很忌憚他,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他奪權了。
現在唯一的指望,就剩下了,齊漣。
砂陽公主用力按住眉心,在光潔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鮮明的指甲印。
北齊在攻打晉國附屬國裡實力最弱的趙燕。而晉國的主力卻被南域拖住了腳步。
南域國,一直以虛弱的形象出現在八國人的眼中。但自從舊王下位,新王白鴒王登基後,南域國的實力就與日俱增,尤其是白鴒王后,說是一代女將也不過分。鐵血手腕。鐵血政治,白鴒王有了她,如虎添翼。
其實南域國會在這時候拖住晉國也是有原因的,原秦國的王后是南域國的長公主,姐姐所在的國家覆滅了,當弟弟的,不可能坐視不理。之所以會簽訂條約,不過是爲了讓晉國放鬆警惕而已。
如今四個國家一起爆發戰爭,也不知道會殃及到哪些地方。
這個世界,有些不太平。
“砂陽。”
砂陽公主交叉着手放在額前,目不轉睛地盯住離她不遠的一個琺琅花瓶。
聽到聲音,她擡頭,看見夜聿走了進來,不像以往的奚落的樣子,反而有些嚴肅。
“怎麼了?又有什麼改變?”
砂陽下意識地站起身,最近戰況很激烈,兩兩交戰,聽說某條河已經變成紅色的了。
夜聿面色不好看,“我來,不是說那些,而是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太后已經在着手,要剝掉清河的太子妃位置了。”
夜聿嘆氣。“沒想到,曾經那樣受太后喜歡的太子妃,會有地位都保不住的一天。”
砂陽聽到不是從戰場上發來的情報,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已經徹底對太子太子妃這樣的詞沒有多大感覺了。她坐回原位,按住頭。難得沒有和夜聿爭辯什麼。
“都是這樣的,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們皇室裡的人,寵愛之類的,不都是過眼雲煙嗎?來的時候讓你驚喜,走的時候帶走你的一切什麼也不留。那些受寵的妃子,有哪個是能長久的?在我看來,你的清河還算時間長的。”
夜聿怔了怔,他之前從來沒想過關於寵愛這樣的問題。如今越清河的事情讓他覺得,一切的改變如此輕而易舉。
有什麼是能長久的呢?
“可是,太子大哥一定不會同意的。”夜聿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可能。
砂陽公主微笑,“是嗎?那當然是好的。可是你能確定,你的清河太子妃,她會回來嗎?”
夜聿煩惱的也是這個事情,其實他本來對這些事情沒那麼在意,一到砂陽這裡,他就情不自禁地說起他們的事情來,加上一個粘人的夜碸。每日唸叨唸叨問他關於她最最親愛的太子妃姐姐的事情。讓他不想提也提了。
“我相信清河一定會回來的。現在太子大哥上了戰場,這樣的大事,一定會讓她趕回來!”
夜聿堅定不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