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封謹顏的輕喚打斷了洛安安的思緒,只聽她柔聲道,“我能不能求你幫個忙?”
“與我你還說什麼求不求的?”洛安安微微凝眉,當初她生豆豆時九死一生,若不是封謹顏一直在一旁鼓勵她,只怕她早就放棄了。“只要我能幫上忙的,必定權力相助。”
封謹顏自然是感激的,卻又微微嘆了口氣,“我也不瞞你,其實這兩年,我也算是求醫無數了,一年前曾有幸遇見倪神醫,本想求他醫治,可他連見都不曾見我。”
哦,倪神醫啊……
洛安安了然,“他醫術這般高明,若是他出手,說不定你真的能懷上。不過那老傢伙脾氣怪異,當初不見你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所以,我想……”
封謹顏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洛安安舉手打斷,“你先別想。”說罷,便撩開了車簾,衝着在前方騎馬的倪神醫喚道,“倪神醫,能否來一下。”
“好,老夫這就來。”不知是不是因爲洛安安手腕上的銀針,倪神醫對洛安安竟是有些愧疚之色,此刻聽洛安安喚她,便立刻應了聲。
一旁,封謹顏微微一愣,就見洛安安衝着她一笑,她這才瞭然了。
原來有些話,她真的不必說得太通透,洛安安都懂。
沒多久,倪神醫便進了馬車來,原本就不算太大的馬車頓時顯得擁擠。
洛安安抱着豆豆往裡頭靠了靠,這才衝着倪神醫道,“倪神醫,這位是我的好姐妹,多年卻不慎滑胎,這些年求醫無數卻依舊沒有動靜,不知倪神醫能否圓她一個做母親的夢?”
聞言,倪神醫的臉色微微一僵,卻是沒有說話。
見狀,洛安安與封謹顏相識一眼,這才道,“怎麼了?倪神醫可是有什麼難處?”
就見倪神醫長嘆了口氣,“實不相瞞,老夫認得你們夫妻二人。”倪神醫說着,便看向封謹顏,“一年前你夫君曾來求醫,老夫可說得對?”
封謹顏點了點頭,“是,一年前我們夫妻二人的確是求過神醫,只是當時……”
“當時老夫見都不想見你們。”倪神醫說着,便捋了捋鬍鬚,這才道,“不慎滑胎所致不孕,可若是真心緊張孩子,懷了身孕又豈會不慎?像你們這般不慎的,就算是再懷一個,難保不會再來個不慎滑胎!”
倪神醫終於是說出了他拒絕醫治的理由。
不孕,便是老天對這些不尊重生命之人的懲罰,他可不會隨意插手。
倪神醫的話,儼然是如同將洛安安手腕上的銀針扎進了封謹顏的心裡,那一陣陣的刺痛,只讓她低垂下腦袋,死咬着下脣,無聲落淚。
是呀,哪有那麼多不慎滑胎呀。
當初那孩子是她親手殺了的,如今懷不上,是老天對她的懲罰!
洛安安卻是看不得封謹顏委屈。
當初那件事,她自然也從未同情過封謹顏,但這些年來,封謹顏四處求醫,試過不少偏方,爲此吃了不少苦頭。
她看得出來,封謹顏是真心想要一個孩子的,瞧封謹顏對待豆豆的溫柔,洛安安也知道,封謹顏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於是輕咳了一聲,這才道,“倪神醫自是有道理,但她並非不慎滑胎。”洛安安說着,只見封謹顏的頭更低了,定是以爲洛安安要將她的過往爆出來。
哪知洛安安卻道,“您有所不知,當年她懷孕時,還是後宮的妃子,您也該知道後宮之爭,所以那孩子……唉……”
她一聲嘆息,將那一切都歸咎於後宮之爭。
封謹顏一臉驚訝的看着洛安安,卻見洛安安衝着倪神醫使了個眼色,“她,是你家爺的老相好,孩子也是因爲你家爺纔沒了,你就幫她一次,當給你家爺行善積德了。”
面不改色的扯着謊,只讓倪神醫滿臉驚訝。
捋着鬍鬚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說罷,看向封謹顏,“老夫爲金夫人請脈。”
封謹顏又驚又喜,忙伸出手去,“有勞了。”
倪神醫微微點了點頭,隨後便開始診脈,一邊診脈一邊捋着自己的鬍子,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
“金夫人當年滑胎後,未曾好好休息,甚至還落水了吧?”
倪神醫一席話,只讓封謹顏瞪大了雙眼,連連點頭。
她當初投井自盡,差點就死了。
洛安安也在一旁微微嘟了嘟嘴。
這倪神醫,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體內氣血積聚,覆下冷若寒霜,若是能懷上就怪了。”倪神醫道。
封謹顏頓時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洛安安忙問,“那,能醫好嗎?”
“醫不好。”倪神醫道,封謹顏瞬間沮喪起來,卻又聽倪神醫開了口,“那老夫還稱作什麼神醫。”
醫不好,他還做什麼神醫?
這兩句話連在了一起,洛安安纔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有倪神醫道,“待老夫爲金夫人連續施針七日,體內積聚之氣血通常之後再服藥暖宮,若您夫君夠厲害,明年今日,就能抱上娃娃啦!”
倪神醫的話,只叫人又驚又喜,封謹顏連連道謝,一邊哭一邊笑。
失望了這麼多年,這回總算是見到了希望了。
“金夫人請躺好。”倪神醫說做就做,當下便讓封謹顏躺下,而後從腰間拿出鍼灸包攤開來,開始替封謹顏施針。
長長細細的針,直接隔着衣物紮上去,一根未斷,一根未彎,足見倪神醫技藝之高。
每一針落下,都是乾乾脆脆,人體那幾百個穴位,倪神醫心裡早已清清楚楚。
不多久,封謹顏的腹部已落滿了針,雙手雙腳以及腦門上也都分別紮了幾根。
洛安安就這麼看着,都已是覺得毛骨悚然。
之前她還覺得自己的腳踝像刺蝟,此刻看封謹顏,儼然就是一隻人形刺蝟嘛!
於是忍不住問道,“那個……倪神醫,她保持這個樣子要多久啊?”
“片刻就好。”倪神醫捋了捋鬍鬚,“每日都需以針刺穴位,達到活血之功效,等積聚的氣血暢通就好了。”
“哦……”洛安安點了點頭,這才低頭看向封謹顏,未出聲,只用口型問道,“痛嗎?”
封謹顏微微搖了搖頭,臉上帶着笑。
只是這麼多針扎着,怎麼可能不痛。
洛安安微微嘆了口氣,但她知道,在封謹顏看來,只要能懷上孩子,這點痛根本就不算什麼。
片刻之後,倪神醫終於是將封謹顏身上的銀針一一拔下,隨後便要退出馬車去。
見狀,封謹顏急急起身,將倪神醫攔下,“倪神醫,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只希望倪神醫小女子診治一事,切莫告訴我夫君。我想,等我有孕了再告訴他。”
聞言,倪神醫略有不悅的皺了眉,“怎麼?你還信不過老夫的醫術不成?”還要等到有孕了再告訴,真的是!
見倪神醫不悅,封謹顏也忍不住皺眉,一臉歉疚,見狀,洛安安忙衝着倪神醫道,“哎呀,她這是想給她夫君一個驚喜呢!人家兩夫妻的事兒,你沒老婆,你不會明白的。”
洛安安的話,只讓倪神醫很是氣氛的想要辯駁,但一想,自己如今的確是孤家寡人一個,只好將要說的話憋了回去,搖了搖頭,這才下了馬車。
此時豆豆也醒了,揉了揉眼,朝着要爹爹,洛安安便放他去找百里墨宸去了。
見狀,封謹顏不由的笑道,“到底是父子連心,豆豆跟他爹爹的感情真好。”
“可不是,我這個做孃的都快靠邊站了。”洛安安說着,便看向封謹顏,“你也很快會有這麼一日的,不過,既然倪神醫說了能醫好你,你爲何不告訴金彥淮,好讓他也高興高興呢?”
封謹顏微微搖了搖頭,“失望過太多次,怕了。”
怕這一次就算是神醫出手也還是一樣的結果,怕見到金彥淮藏在眼裡的失望。
所以,暫且還是瞞着吧。
見她如此,洛安安微微嘆了口氣。
這幾娘,封謹顏表面上過得開心,其實心裡還是很苦的吧……
就在這時,馬車外響起輕微的敲打聲,洛安安撩起了車簾,就見金彥淮騎着駿馬湊了過來,滿臉笑意,“顏兒,我與你說個好消息,咱們有孩子了!”
“……”他的這個好消息,只讓馬車裡的兩個女人滿臉懵逼。
難不成倪神醫還是跟金彥淮說了?
未等心中的疑惑解除,就聽金彥淮接着道,“宸兄說,那孩子就養在蜀香樓裡,待唐門的事解決了,咱們就去接他!”
那孩子……
幾乎不用多想,封謹顏跟洛安安便瞬間明白了這三個字的意思。
那孩子,就是洛家大小姐與金彥淮的孩子!
那孩子,就養在蜀香樓裡,等唐門的事解決了,金彥淮就去接來……
洛安安下意識的看了眼封謹顏的臉色,只見她已是滿臉蒼白。
奈何金彥淮還未看出來,仍是滿臉笑意,還想繼續說着什麼,洛安安卻狠狠的放下了車簾,阻隔了金彥淮的視線。
金彥淮微微一愣,但心中的喜悅卻讓他未能多想,搖了搖頭,繼續自顧自的笑着。
他的孩子還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