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太多太多裝滿心房就會從揚起的嘴角滿溢出來。
即使精神依舊不太好,即使走路的姿勢那麼奇怪,依舊無法阻擋她的好心情。
或許那時候便明白,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要忘了幸福是什麼感覺,所以一次讓她嚐個夠麼?
只是,幸福這種容易上癮的東西,有怎麼會夠?
彷彿從清醒過來就沒有那次如此充實,尋思着大家都跑哪去了,輕輕打開門攤出個腦袋左右看看,而後整個人跳了出來。
這大幅度的動作又弄得她齜牙咧嘴,緩和了片刻才小步往樓下前走去。
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剛纔那房間是月枚的吧?她在裡面。
踮着腳尖退到門口,從門縫了剛好瞥見月枚背對着她,旁邊還有靜陽,剛想敲門整個人因爲她提到那兩個字而僵硬了,明明說好不去想,要隨遇而安,爲什麼僅是聽見,就會帶來這麼大的衝擊。
伸出去準備敲門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慢慢握成拳拉到嘴邊輕輕咬着。
月枚背對這門,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中依舊可以聽出她很不高興,甚至有些生氣:“雖然我不知道冤魂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但我也明白,白凝的目的絕對不簡單!若他只是想要搶人大可直接動手,何必拐彎抹角!”那口氣非常非常不情願,說實話,讓她親自承認有人居然能超越水殤,這實在是很難,可是那些血腥地歷史赤裸裸的記載着上次召喚出冤魂時那般慘象,如此,否認也顯得蒼白無力。
靜陽雙手環在胸前:“若笑我是知道。當年她地名聲確實很大。謝亦繡不太瞭解。是後起之秀麼?”
“若我看來。謝亦繡比若笑還要難對付。若笑地手段狠毒。這妖界都有所耳聞。可謝亦竹。他那習性誰也捉摸不定。”
“那日宮主不是……”
“那怎麼能比。宮主當時是氣瘋了。”說到這裡語氣忽然低了下去。請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宮主如此失態。幾百年了。從來沒有……”
靜陽地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若一定要細說那便是眉頭稍微舒展了些:“確實。連我也被嚇了一跳。”
月枚又嘆了口氣:“有時候……我也會想。放任她在宮主身邊是否是正確地……這段時間宮主確實變了很多。喜歡笑了。平日裡話也多了。可是……只要她一出事他變會失控。這分明不是我認識地宮主!他不應該這樣地!他明明那麼厲害那麼強大。怎麼可以輕易就……他……”
靜陽終於有了點反應,上前兩步,擡起手似乎要拉住她,最後還是放了下來:“那又有什麼辦法?只要有感情的人必定有弱點,她就是宮主地弱點。”
“可是……爲什麼啊?爲什麼啊?宮主明明是無堅不摧的!”月枚忽然就大聲起來,從門縫裡都可以清楚的看見她的身體因爲憤怒而顫抖。
靜陽愣了片刻才輕聲說:“因爲愛啊,宮主愛她,這沒辦法改變。”
明明是如此溫和的話語,月枚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驚跳起來,身子哆嗦地厲害尖銳但並不高亢的聲音就這般刺在迷迷毫無準備的心房之上:“胡說!不是這樣的!宮主根本就不愛她,她一點都不值得宮主愛!任性!愚蠢!天真!沒心沒肺!除了相貌她一無所有,宮主這樣明明就是因爲她是……”
“月枚!住嘴!”情緒幾乎沒有起伏的靜陽居然比月枚還要大聲,斥責般的打斷了喋喋不休的月枚,那嚴肅的聲音愣是讓激動的月枚瞬間安靜下來,側過臉,驚訝的看着靜陽,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半晌才愣愣地回過頭,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對不起,我……”
“我不管你怎麼想,那件事怎麼可以隨意說出來!你要清楚,若被宮主知道了,你的下場不比月夏月凌好!跟在宮主身邊這麼久行事怎麼還如此魯莽!”靜陽的眉毛微微豎起,口氣嚴厲得嚇人,她每說一個字,月枚的腦袋就往下埋一分,是羞愧還是憤怒……
迷迷卻再也無法思考,驚恐的瞪着眼睛,拳頭塞在嘴邊,咬出了一排深深幾乎要見血的牙印也不自知,蒼白的臉色彷彿隨時都會停止呼吸。
步履蹣跚的不斷後退,像是看見而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纖細的雙腿彷彿隨時會無法支撐她地重量一般,輕輕一碰就會倒地。
她們口中的她分明就是在說迷迷!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怎麼會……
腦海中反覆的出現着這級幾個詞,想要努力把自己催眠,可越是逃避心痛的感覺就越發明顯。
退到另外一邊地牆角,腳一軟,整個人倒了下去。
撲通!
房內沉默了片刻,緊閉的大門忽然那被打開,月枚先出來,看見倒在門口地迷迷就像見鬼一樣,臉色
難看,靜陽從後面探出腦袋,臉色也是黑得嚇人。
怎麼辦?怎麼辦?
千百種方法在腦海裡閃現,可貌似沒有一種可以環節此刻的尷尬……
沉默,暗波四涌地沉默。
迷迷忽然就擡起頭,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似乎,那嬌羞地模樣讓兩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迷迷眨眨眼睛,爲難的看了眼兩人,似乎非常非常不好意思。
這……
還是月枚先開口了,神色陰晴不定:“你怎麼了?”
迷迷嬌憨的撓撓腦袋,臉越發紅了幾分:“月姐姐,能扶我一下麼?”
雖然滿腹疑問還是上前兩不把她扶了起來,眉頭皺得緊緊:“你?哪裡不舒服麼。”
迷迷低着頭,不是偷偷擡起眼睛,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小女生,而後低聲說:“我腰疼,腿有點軟。”
對天發誓,她說那句話地時候確實故意做出了衣服嬌羞的模樣,曖昧的語氣惹人亂想。
果然,兩人先是一愣,然後都像約好一樣一起臉紅了,尷尬的眼睛放拿都不知道。
“對了,我相公在哪呢?”迷迷抿着嘴笑了笑,那模樣實在沒有半絲漏洞。
月枚別有深意的看了她幾眼,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最後搖搖頭,輕聲道:“剛看見宮主和筠釋長老出去了,需要我幫你去找麼?”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好。”迷迷連忙擺擺手,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卻是沒辦法笑到眼底,步伐怪異的跑出了她們的視線,瘦弱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那模樣,分明是脆弱到極點還要強壯堅強,只是看都決得奇怪。
靜陽呼了口氣看看面色不佳地月枚,無奈的說:“如你所願,她聽見了,怎麼?後悔了麼?”
月枚撇過臉,眼中閃過一絲狼狽,迅速掩飾得很好,倔強的仰着腦袋:“怎麼可能,宮主纔是最重要的!”
兩人轉身進門,木門關了起來。
“咔嚓”
那一瞬間,月枚恍惚覺得另一扇門也這樣永遠的關了起來,再也不會這樣沒心沒肺的敞開地。
迷迷自然沒去找水殤。
低着頭在陌生的小鎮裡到處亂跑。
要快,要快。
只要一慢下來就會被眼淚追上。
可是,明明這麼努力的奔跑了,怎麼還是淚流滿面了呢,晶瑩的淚水順着風的方向飛舞,然後破碎,最後消失不見。
怎麼辦?這麼努力還是無法逃離那句話的詛咒。
她情願不要聽見,她情願這樣就可以逃離。
可是一字一句都記的那麼那麼深,像銀針一樣插在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輕輕一碰就疼得厲害,偏偏如今,每一刻都在想,都在想。
宮主根本就不愛她,她一點都不值得宮主愛!任性!愚蠢!天真!沒心沒肺!除了相貌她一無所有!
原來她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缺點,任性、愚蠢、天真、沒心沒肺……
原來她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
連水殤的愛都不曾擁有麼?
不停地往嘴巴里塞麪條,彷彿這樣就能堵住源源不斷的痛苦,紅彤彤的辣椒漂了一大層,一邊吃一邊吸氣,最後鼻涕口水留了一臉,越是哭越是吃。
老闆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終於無法看着那張淚水縱橫交錯的臉而不動聲色,擡了碗躺放到她面前,小聲說:“姑娘……要是辣得受不了就別吃了……喝點湯吧。
”
唉……你說當個小店容易麼?
迷迷擡起狼狽不看的臉,用力細細鼻子,看看那青色的菜湯,有看看一臉笑容的老闆,撩起衣袖狠狠抹了把臉,一把推開那湯,一邊抽噎一邊說:“嗚……嗯……受的了……嗚……沒事……”
那日,老闆看她吃麪看到心驚膽戰,就怕她辣得一口氣上不來忽然就倒在這裡了,那他店的生意還要不要做。
自此以後,他再也不給客人無限制的添加辣椒,任客人怎麼哀求。
她分明不是來吃麪地,她是來吃辣椒的,亦或許,本身就只是爲哭找個不丟臉的理由。
受的了,真的受得了。
即使承受到幾乎要無法呼吸也要堅持。
任性、愚蠢、天真、沒心沒肺……
每一個字眼都在她想要“受不了”地時候狠狠的刺激着她,如何……如何……可以受不了……
她以爲,只是她們不喜歡說話,天性如此,原來她們那麼那麼地討厭她……
她以爲,水殤是愛她的,明明前幾分鐘還那麼真切地感觸到幸福。
可爲什麼?
爲什麼要說她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
她只是水殤的弱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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