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玄湖到玫瑰林外圍,一行人總共走了整整14天的路程。現在是15423年1月10日上午10:35,他們已經離開營地走了兩個多小時,這裡已經是玫瑰林的外側邊緣了,腳下的道路一直延伸進眼前若隱若現的古銅色迷霧中,隱約能看到迷霧中有很多巨大的植物。
在進入前,他們還需要最後做一次準備,無論是在哪裡,從誰口中聽到,他們聽到的關於玫瑰林的信息都只有“危險”“極度危險”“禁地,不可進入”之類的詞彙,甚至就連關於一模糊細節的描述都幾乎一模一樣。這怎麼想都是有人到處宣傳的。
藤原正在用達裘拉凝聚出來的魔力團構築觸發型延遲魔法,這些魔法但凡受到一點刺激就會馬上爆發出來,萬一遇到意外情況至少能用來爭取反應的時間或者反擊的機會。在他構築魔法的時候,達裘拉幾乎貼着那些迷霧站在那裡,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不知道在做什麼。
“辛迪亞,能夠感覺到什麼嗎?我的感知能力全都不能用,除了裡面天災的巨大魔力反應以外什麼都感覺不到,知更鳥都看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不行,神系魔法也被隔絕了,這些迷霧應該是某種充斥滿整個玫瑰林空間的結界魔法,時間的力量……已經是遠跳出根源以外的力量了,根本不是我們能理解的。”
“跳出根源以外……那不就是凌駕於根源之上了?結露娜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掌管這麼恐怖的力量……這種力量某種意義上是不是都能和造物主大人比肩了?”
“在某些方面的話確實可以,畢竟是時間。但是造物主大人遠遠不止如此,時間並不具備造物主大人那種【憑空創造】的力量,時間所能帶來的都是在某一個我們所無法理解也無法窺探的時間點,甚至是時間環中存在的‘物’,憑空造出來是不可能的。”
“畢竟時間的概念與意義也是造物主大人創造的嘛,身爲創造者,造物主大人當然有辦法穩定住這個跳出根源之外的力量,嘛,未來你有的是機會學習神系魔法的歷史,我就不多嘴了。”
“時間啊……”她思考着這個有着十,百,千,萬,億,甚至是兆,無量,永恆個意義的詞彙,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中,大部分人所能理解的意義無非僅有其中的寥寥數個,或許她這個星輝的研究者能多理解那麼幾個,但也一定不超過十,除此之外,但凡將任何一個強制灌進腦子裡,她都會因爲那些極度超越認知的知識精神崩潰。
“算了,不去想那個了。”搖搖頭甩掉那些如亂麻一般胡亂的思緒,她又重新研究起眼前的迷霧來,好奇心有的時候真的是個麻煩的東西,她突然想知道如果沒有藥進入迷霧會發生什麼。得到的相關情報都太模棱兩可且模糊了,甚至還有相互衝突的。
“好奇心真是個危險的東西……”
達裘拉向前伸出赫萊化的右手,隨着“咔吧”一聲,她將右小臂分離下來,利用關節球體與肢體的魔力連接控制右小臂慢慢飄進了迷霧,她能通過魔力連接感覺到手臂,但是感覺不到手臂周圍的任何事物,甚至是手已經摸着的葉片都不行。
“難怪擅闖以後僥倖逃出來的人都神志不清了,直接觸感被剝奪了啊……嘶,魔力脈絡連接也會被影響嗎……”她開始覺得與自己的右小臂連接減弱了,馬上適可而止,開始往回收右小臂:“完全分不清方向,真是……!”
“嗖!鐺!”達裘拉猛地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感覺,她馬上增大魔力的輸出將右小臂收了回來,就在她收回來的那個瞬間,隨着“咚!”得一聲巨響,一隻不知道什麼生物的巨大利爪擦着她的臉頰落在她面前的地上,那利爪光是一根爪指都已經比她高了。
那個瞬間,她甚至被這股強到沒邊兒的殺氣給嚇得瞳孔收縮,呼吸驟停了,直到那巨大的黑色爪子抓着地面的路慢慢收回去收進迷霧中,伴隨着殺氣一起消失不見爲止才重新恢復呼吸,恢復後她馬上就癱坐到地上喘起了粗氣。這是她第一次被嚇成這樣。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那,那是什麼東西……那股殺氣,怎麼回事……呼哧……呼哧…………”
“哎……也算給你長長記性吧,那玩意兒是迷霧結界中的空間結構,看來那佈下迷霧的兩位魔女中有誰會黑暗魔法,剛剛那個玩意兒大概是哪個天災被召喚來的爪子。嗯~嗯~我倒是看明白爲什麼沒有秘藥的人進去大部分都出不來了。”
辛迪亞解釋完她理解的部分後雙手搭在達裘拉的肩膀上釋放魔力,根源魔法的醫療系魔法獨有的翠綠色光點浮現出來漂浮在達裘拉的周身,沒一會兒達裘拉的精神就恢復到平常的水平了,這樣急促的呼吸也能慢慢調整回來了,不過想恢復到隨時備戰的狀態還得有一會兒。
“怎麼了還坐地上了?”
做完魔法,藤原走過來剛好看到達裘拉坐在地上,辛迪亞一副說教樣子站在旁邊。他走過來伸出手把達裘拉拉了起來。另外這會兒還發生一個反常的事兒,卡拉利特一般白天都不會有任何動靜,甚至根本不會從長劍裡出來,偏偏現在蹦出來摟着辛迪亞。
“沒什麼……差點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站穩後鬆開藤原的手,拍了拍裙子上粘得土。
“都準備好了嗎光一?”
“嗯,準備好了。”
“那接下來就進去了。”
旁邊膩歪在一起的辛迪亞和卡拉利特兩個人完全沉浸在她們兩個的二人世界裡,全然沒注意達裘拉這邊已經開始了,不過他們兩個的話也不需要秘藥,跟隨宿主一起進入就是了。
達裘拉一邊調整精神狀態,一邊從星輝中取出那瓶銅藍色的秘藥,秘藥在她拿出來那刻馬上有了反應,藥瓶被一股力量托起來從她手中飄走,瓶塞自己“嘎吱嘎吱”地跳出來,讓其中的藥劑與迷霧產生了接觸。
接觸到迷霧,原本是液態的秘藥亮起熒光轉化成了魔力霧氣,這些銅藍色的霧氣朝着衆人飄來,跟着呼吸時吸入的空氣一起被吸進了體內,隨後空玻璃瓶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吸入霧氣後,眼前濃厚的迷霧逐漸變淡消失了,迷霧中的附加魔法也不會再對他們生效了。
迷霧消失後首先呈現在一行人眼前的是很多比普通森林中都要高大茂盛數倍的樹木,花朵,灌木叢,甚至是道路兩側的雜草,初步觀察下並沒有看到什麼生物,沒有走獸沒有飛禽沒有鳴蟲,就連風聲和流水聲都沒有,一切都安靜得詭異。以感知魔法依舊沒有作用。
進入玫瑰林後幾分鐘,達裘拉確定一直全開的感知魔法依舊只能感知到天災魔物的魔力反應,但在前進的途中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總是能斷斷續續地感覺到人形魔獸的魔力反應,那些傢伙很顯然已經跟進來了,可沒有秘藥,它們是怎麼找進來的呢?
以及另一個問題,她確定自己的感知能力沒有問題,而這長達將近一個月的收集情報,那些人形魔獸就算會隱藏氣息,隱藏魔力反應,也不可能像這樣大大小小斷斷續續的,那,這斷斷續續的原因就只能是在這片玫瑰林裡了,問題是她根本找不到規律。
“嗯……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影響感知……真麻煩。”
也正是這個時候,這個感知能力被封鎖的時候,達裘拉後背不止一次在發涼,她幾十年以來都依靠這感知魔法來探知任何有可能的危險,已經幾乎沒怎麼用過自身本能對危險感知的能力了,可以說她根本沒怎麼訓練過常規刺客所使用的體感方式,都快忘記了。
現在魔力感知被封鎖,又身處一個處處透露着詭異,就連哪裡可能有危險,跟着自己的危險藏在哪裡都感覺不到,對未知危險的恐懼在她心裡被放大了。周遭滿是不確定因素,如果不是藤原看出來她的緊張,緊緊摟着她,恐怕她會腿軟到走不了路吧。
她就保持着這樣的狀態和家人們前進了一個小時以上,穿過了最外側的林區,接下來進入的,纔是真正意義上的玫瑰林,這裡的視野相對更加開闊一些,她也稍微能放心一點了,寬闊的視野下如果有什麼伺機而動,那是逃不過她的眼睛的。
腳下的路到這裡已經完全看不清了,他們只能朝着一個單一的方向先前進看看,關於內部的線索實在是太少,必須儘可能留下退路,並做好例如遭遇天災還迷路這樣的最壞打算,以及應對這樣可能性的方案,隊伍中有四人可以與天災周旋,脫身並不難。
環視四周,周圍地上已經很少見大團的灌木植物了,全都變成了常見的小矮草。那些挺拔矗立着,遮擋了陽光,天空的巨大綠色莖是一種類似世界花的植物,名叫世界玫瑰,實際上就是與世界花同樣巨大的玫瑰,只可惜這些綻放的玫瑰可不會滋養出來花妖。
巨大的葉片,巨大的花莖,巨大的荊棘,巨大的花朵,擡頭看去,在巨大花莖頂部靜靜生長着的,綻放着的,那一朵又一朵紅豔似火,好似染上了撩人熱情的世界玫瑰的頂部都有一個發光的光點,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還是不要亂去調查的好。這兒太危險了。
在可靠的史書文獻記載中,達裘拉看到過這樣一段話:“玫瑰林,生長着巨大世界玫瑰的森林,曾是毀滅之族的花園,巨人們最後一處能安眠的,後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