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辰是被扔到牀上的。
“啊!”屁股一下子撞在牀欄上,痛得他齜牙咧嘴,管不住嘴地抱怨道,“你以爲我是石頭啊?”
虞嘉翔居高臨下睨視着樂辰,臉上表情深沉,之後嘴角又帶上了邪笑,將樂辰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對於虞嘉翔堪比X射線的探查目光,樂辰心裡有些發怵,將腰間的那塊布好好拉了一下,挺起胸膛和這流氓對視道,“有什麼好看的,我有的難道你沒有?”
虞嘉翔嘴角勾起的那抹邪笑變成了大笑,“挺有意思的,像條被逗弄的狗。”
樂辰聽他將自己比作狗,馬上怒火中燒,但是看對方那興致盎然盯着自己的神色,自己反抗或是回嘴好像就是在被逗着玩樂一般。
樂辰並腿坐好,將臉轉開,盯着一邊的窗棱,說道,“你把我比作狗我也無話可說,能讓大將軍覺得有意思是我的榮幸,只怕是做你屬下的人過得豬狗不如,你愉情愉性,錦衣玉食,你的屬下們拼死沙場,鮮血橫流,沒想到你還這麼舒心,我真爲他們不值,我也爲我不值,我們是把性命未來和理想都交由你的,可你卻視我們如草芥如豬狗,只是你的取樂之物。”樂辰越說越氣憤,越說越順口,還越說越譏諷,一雙眼裡射出攝人光芒,“那日在潭水邊遇到你的時候,我一見便猜想你就是這軍中大將軍,你那日衣服上的暗紋上面可是隱龍。我雖沒有見過大將軍,但看戚大哥對他敬重有加,從不忤逆,爲他死而後已,盡忠報效,我便不相信他跟隨敬佩的人是一個流連□□,毫無氣度,金玉其外之徒。所以,我當日怎能不反抗,你是大將軍,我不能污了你的名聲,必須反抗,你不是大將軍,我作爲一個七尺男兒,沒有理由讓人欺辱了去,也必須反抗。我不明白,我何罪之有?”
虞嘉翔聽樂辰說完,含笑看着他鼓起掌來,“沒想到你這張嘴還能說會道!”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樂辰對虞嘉翔怒目而視。
“是事實,只是你那義兄並非爲我所用,他去拼死沙場,鮮血橫流,那是讓他死得其所,死後可以追封侯爵,後人受益,總比死於囚牢病疫得好,你說呢?”
樂辰從虞嘉翔眼裡看到了寒光,這讓他心不由自主收緊,就像要供血不足大腦發昏,從齒縫間好不容易問出一句話,“戚垠這次出戰,你是要他死?”
“這是成全了他!”虞嘉翔輕拂衣袂,在一邊椅子上坐下來。
“你不能這樣。”樂辰突然從牀上衝下來,衝到虞嘉翔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認爲他是一個很好的將領,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麼?”
虞嘉翔將樂辰的手拿下來,在手掌中揉捏把玩,笑道,“天下何愁沒有好將才,不能爲我所用者便毫無意義,和我作對者只有死路一條。我是惜他,纔給他最後的立功機會,他也能名留青史,不枉負一身本領。”
“你怎麼能這樣,難道不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麼,勸說他歸降爲你所用?”樂辰想到戚垠前來告別時候的決絕,自己還和他說等他回來,他不知道該多傷心。
“你是枉爲他義弟,對他性情絲毫不瞭解麼?能夠勸說他爲我所用自然很好,只是他哪裡會願意。忠心爲主,死而不屈,他的骨氣,我自是欣賞的。”虞嘉翔話說到這裡,語氣裡也帶上了一絲悵然黯色。
“不會這樣的。他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都沒有告訴我,就這樣把我拋棄了。”樂辰聽了虞嘉翔的話,想到戚垠走時那樣的話語,戚垠是沒有要回來的打算的。他就這樣將自己拋下了,交代了一句‘找個更好的人’,就將自己捨棄了,難道自己還真是娼 妓麼,隨便去找個更好的人,陪宿賠笑,他也真當自己是恩客了?
樂辰不能自已,坐到腳踏板上就哭了起來,“什麼狗屁東西,把我當成什麼了,戚垠,你回來了看我不把你五馬分屍,還真當我是隨撿隨丟的破銅爛鐵麼?”
虞嘉翔沒見過這麼能哭的男人,先是無聲流淚,再是大罵着痛哭,最後在那裡抽嗒着默默哭泣。
哭了好一會兒,樂辰腦子裡一團漿糊的那段時期過了,便又思考起問題來,戚垠都上戰場送死了,自己在這裡哭有什麼用,即使罵他他也聽不到,他也回不來啊,還不如想想辦法救他呢。
擡起頭,看到虞嘉翔已經在燈下看書,根本沒有理睬自己了。
雖然身上只圍了塊布,但整個大學時代,夏天時寢室沒有空調,大家還不都是穿條小短褲在寢室裡過日子,甚至光着屁股的都有,所以,他也不在意這個。
“大將軍,我還有話要說。”樂辰拿牀帳擦了擦眼淚,走到虞嘉翔面前,話說得很恭敬。
虞嘉翔擡頭乜斜了他一刻,嘴角又勾起笑紋,問道,“你要說什麼?”
“你怎麼知道戚垠出戰一定會死呢,要是他活着回來了怎麼辦?”樂辰眼神沉着,求證道。
虞嘉翔審視着看了樂辰兩眼,又將視線放到書上去了,淡淡回答,“他不會活着回來的,他自己知道。”
“我讓他活着回來了,他會活着回來的,要是他活着回來了,你會怎麼做?”樂辰緊盯虞嘉翔。
虞嘉翔眼裡又帶上了興味,看着樂辰笑道,“他活着回來了啊,那就賜他一杯毒酒吧,然後說他出戰受傷,傷口染毒,不治身亡。”
“你?”樂辰氣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虞嘉翔毫不關注,或者說是冷漠的表情,他實在沒有辦法,一下子跪了下去。
男兒膝下有黃金,樂辰自從孃胎裡出來,就沒有給人下跪過,此時卻是不跪不行,“我求你了,我會說服他的,讓他不要和你作對,讓他爲你所用,你放他一條生路。”
樂辰是真心相求,臉上神色傷心卻又倔強,虞嘉翔手指輕擡起他的下巴,撫摸他的紅脣,問道,“你怎麼說服他?”
樂辰有些愣然,是啊,他怎麼說服戚垠呢?其實,他對戚垠也不瞭解,每次只是從戚垠那裡得些好處,他根本沒有要去了解過戚垠,他怎麼說服他呢,能用什麼辦法。
樂辰茫然了,該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要是不能說服他,我也願意和他一起死,你相信我吧!”樂辰信誓旦旦打着包票。
虞嘉翔笑了,天空一道極近的閃電打過,房中突然變得通明,瞬間又恢復暗淡,這道閃電讓虞嘉翔的笑變得有些詭異,樂辰心裡打了個突,有些恐慌。
“你做我的人吧!我便願意出人去救他回來。怎樣?”虞嘉翔的聲音冷漠還帶着調笑。
樂辰知道他是將自己當成好玩的玩物,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能扒着虞嘉翔的腿,顯出高興的色彩來,“你要說話算話,你讓人將他救回來,我可以說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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