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站起身，看着旁邊的義犬同時站起身來，兩人相視一笑，他們想到了同樣的事情。
“喂，你們做什麼？怎麼往山下去了......等等我啊......”
黎明已經不再去想投機取巧的事情了，因爲就算是成功了，那成功的只是結果，依舊是對道的褻瀆，他們眼下唯一，也僅能做的，那便是把所有的過程，原原本本地重複一遍。
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夠彌補對道的虧欠。
一個多月之後，當黎明二人再度出現在第一關卡的時候，紅酒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目光落到黎明身上，煥發出微微異樣的神采“沒想到他......”
正如瘋子老頭所說，對道的領悟，與做到一件事情達到的結果，完全是兩個概念，當黎明二人好不容易通過第一關的時候，已經是三年後了，當他們再度來到第一層的時候，那些曾經被他們洗劫過的靈藥什麼的，已經長出了一大半，兩人停下來，再度花了一年時間，將其感悟，發現此次所能感悟的東西，比起之前那四層所能感悟的都要多得多。
再到第二層關卡的時候，兩人花了五年的時間才通過。在第二層，那些靈藥什麼的，且不說其對道的感悟，就是出現在兩人眼中，嗅到其的清香，給予他們完全都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就這樣，在二十年後，兩人才再度出現在了第五層的關卡。
有了前車之鑑後，在兩人到達第五層關卡的時候，那瘋子老頭清晰得很，見到兩人過來，也不說話，盤腿便打起坐來。
兩人也不說話，同樣在其面前打起坐來。
三個月之後，一股龐大的氣息從瘋子老頭身上衝天而起，金緊接着，另兩道氣息同時從黎明和義犬身上生起，山林中頓時狂風大作，陰風怒號，氣息凌亂地肆虐，無數岩石、古木在被捲進了這三道氣息的戰鬥中被撕碎，化作了虛無。
與此同時，幾乎均處於雲端之上的古小羽與姬剛驚愕地發現在他們之中的那座山峰上，有三個模糊的輪廓，在進行着激烈而血腥的較量。
瘋子老頭幻化出來的依舊是老頭的形狀，依舊是蓬頭垢面，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他身形看似搖搖墜墜，一副隨時都幾欲倒下的樣子，但他的行動卻是凌而不亂，一招一式，都蘊育了強大的氣勢與道韻，一手揚起，好似天地都被他抓在手上，他一跺腳，大地爲之震動，好似立馬就會出現天崩地裂，日毀月滅的末日景象。
義犬所幻化出的是一隻長相猙獰無比，殺氣凜然的巨犬模樣，它雙眼血腥通紅，暴露着強大的兇光，它一張口，露出讓人觸目驚心的鋒銳獠牙，一坨坨極具腐蝕性的唾液從其下嘴脣流下，那唾液掉下的瞬間，大地之上所損亡的不只是生機，就連大地都出現了一個接着一個的深坑，它所過之處，竟是滿目瘡痍，但就是這樣的一存在，卻是腳踏五色彩雲，使人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受。它揮起一抓，一方生機頓時化作虛無，它猛地一張口，便是半邊懸崖被咬得粉碎。
而黎明則幻化出的十分詭異，他擁有兩張截然不同的臉，不時變幻，左邊是惡魔，右邊是天神，他腳踏大地，身形卻高出雲端，他左手一黑色煙霧聚集而成的盾牌，右手則是一閃閃發光，威風凜凜的長劍，他雙眼有雷電閃現，所呼吸出的氣息，立馬化作風雲，詭異莫測，氣勢磅礴，讓人望而卻步。且相對於瘋子老頭與義犬來說，他的殺機卻是收斂了許多，只是在他舉手投足間，都有雷電劃過，他就好似一世間最爲最純淨的神祇與世間最爲骯髒邪惡的惡魔的結合而成的修羅。他帶給人的，不是恐懼，也不是死亡，而是壓迫，徹徹底底的壓迫，就好似天地都必須得臣服在他的腳下。
風雲被捲動，天地爲之變色，就連那山川地貌也在這次戰鬥中改變了形狀，不可謂不是驚天地泣鬼神。
這場戰鬥整整持續了三年，最終以瘋子老頭失利告終，當瘋子老頭再度被逼近絕境，面臨着即刻向他迎來的黎明和義犬，他手下將氣息收了回來。
噗！
一口鮮血從瘋子老頭嘴裡噴了出來。
黎明收回氣息之後，連忙將其扶住“前輩，你沒事吧”
瘋子老頭輕輕搖頭，旋即眼前一亮，便要倒下去，便在這時，整整十缸酒出現在他面前，瘋子老頭立馬、眼前一亮，頓時有了精神。
黎明回過頭去，看了義犬一眼，輕輕一笑，然後兩人開始繼續向前走。
走了幾步後，黎明站住腳步，回過頭，發現那瘋子老頭，正一臉興奮異常地汩汩喝着酒缸裡的酒。
第五層的路，出乎想象得長，雖說在第五層依舊沒有遇到什麼靈獸和兇獸，但兩人卻也是走得極其認真，因而也收穫頗多，黎明隱約感覺到，再用不着多久，他都已經能夠衝擊人羅中期了，若是將所領悟到的大道之力全部釋放，就算是衝擊人羅巔峰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眼下他卻是不想在此地衝擊，人羅初期的天劫，還讓他有些心有餘悸，以至於中期與巔峰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這裡是半徒子的神識，若是渡劫的話，直接就會影響到半徒子，雖說以半徒子的強大，那些所謂強大的天劫不一定會對其產生影響，但他卻是不想給予這樣一個生命已經瀕臨最後關頭的前輩，再留下什麼不好的東西。
八年之後，兩人終於出現在了第六層的關卡。
“依舊是我”瘋子老頭笑眯眯地看着兩人“不過這一次，你們必須一個一個地來，一個打敗我，我就放一個人進去”
“什麼？！”
兩人同時錯愕不已，開什麼玩笑，上一次雖說兩人合作將其打敗了，但他們也都見識到了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不得不說，當時的他們還有一部分僥倖在裡面的，因爲在最後關頭，他們明顯感覺到，瘋子老頭收手了，而眼下，縱然是又有八年未見，但他們卻也不可能一下就達到了超越那瘋子老頭的地步。
“修道之路，不但是孤苦而漫長的，更是血腥而殘酷的，不是什麼都可以一帆風順，你們若是做不到這一點的話，那你們的修道之路便僅能止於此了”瘋子老頭語氣淡淡。
“還是我來吧”義犬看了黎明一眼，首先走上前去。
黎明沒有拒絕，不可否認，義犬確實是比他強大了太多，讓他與瘋子老頭首先出手，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了，不但能夠消磨他的力量，還能夠讓黎明觀摩到不少東西，早做準備。
“那出手吧”義犬長袍飄飄，一手負在背後，一手伸出，做請戰姿勢。
“出手？”瘋子老頭微微詫異。
“你不是說要打敗你麼”義犬反問。
“不不不”瘋子老頭連忙搖頭道“我所說的打敗，不是你們所說的打敗，我所說的打敗是，我這裡有同樣的三株靈藥，我們一起來悟道，看誰能夠悟得最深，誰能夠悟到最多，誰就算是勝利”
說着，瘋子老頭從懷裡取出了三株全身通紅的靈藥。
黎明不禁眼前這一亮，這不是當初在進入第一層之前，那岩石縫中他所採摘到的嗎？
對於那株靈藥，他同樣是印象深刻，因爲雖說當時他就自詡爲把那靈藥中的道領悟透徹了，結果在後來對道的領悟愈加深了起來後，他才發現，那靈藥裡蘊含的道，實則他所領悟到的也只不過是皮毛而已，但經過這三十多年來的感悟，最終也讓他明悟了七七八八。
不過他依舊不能夠掉以輕心，畢竟對方是半徒子的元神，這裡是半徒子的神識世界，他雖然能夠將其所蘊含的道領悟到一定很高的層次，但他卻是發現，那靈藥在體內依舊留有殘餘，而對方，極有可能卻是能夠將其完全感悟。
這種差距，卻不是一星半點的。
將靈藥接過來之後，黎明盤腿坐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其咬碎，那種熟識的感覺立馬瀰漫全身，使得他整個人都在剎那之間，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
這種狀態，很詭異，很血腥，也很殘酷。
一個池子，表面是盛開的朵朵蓮花骨朵，嬌翠欲滴，然在那池子裡，卻是屍氣瀰漫，白骨懸浮，血腥的氣味充斥在整個鼻尖。
對於這種情形，黎明並不陌生，在他的道里，幾乎一直以來都持續着這種狀態。
後來，他漸漸也想通了，他的道，或許真的是要踩在他人的生命，用別人的死亡才能夠完成的，過去的很多經歷似乎都在印證這一點。
但是將近四五年的時間，那殘餘未被感悟的道卻是一直殘留在他體內，他也無法再精進分毫，這讓他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同。
他走到那池子旁邊，想很多事情，想着別人的死，他曾經的死裡逃生，想着他的前世，他的今生，想着他過往的種種。
對於這種事情，他並不是第一次做了，每一次進入這種狀態，來到這裡，他的思維，好似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牽引，他就會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這些事情。突然他站起身，神情微動，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他將身上的長袍取下，將身體裡的三把劍以及手腕上的乾坤圈，以及一切都能夠取下的東西，一切取了下來，他甚至讓那女子也第一次從自己身子裡出來了。
或許這裡依舊是在他身子的某個地方，至少他把女子在他的思維中，是從身子裡走出來了。
黎明此時的身子一絲不掛，看着黎明的身子，女子臉色也是波瀾不驚，畢竟就算是她作爲女人，有着女人的某些天性，但這些天性，在黎明在過去的許許多多的歲月裡，與他的女人纏綿的時候，全都被其抹滅去了。看着他，淡淡地就說了一句話“你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黎明回頭對她輕輕一笑“麻煩幫我看好這些東西”
沒等女子回答，黎明便再度轉過頭，一頭扎入了那滿是血腥，骨架與屍氣的池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