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第283章 不問蒼生問神鬼

光德坊。

夜裡下了雪,有隨從提着燈籠,領着一個少年郎走過長街,在雄偉的大門前停下腳步,見上方掛着的是熟悉的“京兆府”牌匾。

今日的叛亂就發生於光德坊,王鉷亦被押在此處,因此守衛森嚴,透着股冷峻、肅殺的氣氛。

“來者何人?”

“我,我是長安縣尉薛白的幕僚,姓杜名謄。”

來人一開口,打破了肅穆之感,繼續以他那迷迷糊糊的狀態說道:“薛縣尉要過來問案,我這個幕僚也被喚起來記筆錄了,天可真冷。哦,這是我的宵禁行走文書。”

“杜先生有些眼熟啊?”

“咦,牛栓?田大?是我杜五郎啊,我家‘妄稱圖讖’的時候,就是你們將我從長安縣衙押到京兆府,路上我逃了,記得嗎?”

“這……”

“不記得了?牛栓你還點了湯餅請我吃,我當時逃走了,連累你們了吧?但伱們不是長安縣的差役?怎到京兆府來了?”

“記得,請五郎小聲些。”牛栓壓低聲音,道:“辦謀反大案呢,小人是被縣尉調來,守京兆府的。”

杜五郎會意,隨着他們進了府衙,小聲問道:“王鉷不是京兆尹嗎?他都謀反了,怎麼還能關在京兆府?”

“這種事小人就不知了。”

“哦,懂了,試探有沒有人放他逃呢。”

牛栓佩服道:“原來五郎如此聰敏。對了,小人當年犯了大錯,在五郎屁股上踹了一腳,五郎大人有大量,能不能饒了小人。”

“沒事沒事,我都不記得這事了。”杜五郎轉頭一看,見公堂前站着一衆官員,不由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是京兆少尹和六曹參軍在等右相來問案,聽說王鉷很強勢,做事都是任用親信幕僚,一向不信任這些官員,這回反成了好事哩。”

“就是,不上進也有好處的嘛。”杜五郎問道:“但王鉷是京兆尹,不可能在京兆府沒有心腹的吏員吧?”

“自然有,眼下這京兆府誰不發愁?都怕被當成反賊了。”

“哎,我熟人蠻多的,我去打個招呼。”

杜五郎不隨官員們湊熱鬧,反而往京兆府牢走去,遠遠就向幾個典獄揮手。

“諸位,我今日不是來坐牢的,可是來審案的。”

“這不是五郎嗎?我們牢中出去的,你可是最顯達的一位了……”

對話發生時,就在他們身後的京兆府大牢深處,邢縡正坐在黑暗中咬着指頭,顯得非常焦慮。

他腦中回憶着這些年發生的所有事,從他阿爺在炭山與安祿山合謀殺人劫財開始,到劉駱谷留在長安利用祆教教義唆使王焊培養死士,再到王焊逐漸不受控制,他們乾脆激王焊造反以撇清。

“爲何攻入皇城又忽然撤了?若想撤,劉駱谷何必派人射殺陳知訓、攻皇城?豈非更容易暴露府君?”

邢縡想了很久,愈發覺得事情不對。

終於,他腦中靈光一閃,覺得劉駱谷派人來,倒像是故意要把造反引向安祿山。

得知道劉駱谷到底怎麼了。

過道上有火光亮起,有兩個典獄拿着鐐銬過來,道:“該去刑房了,你今夜可不好捱。”

“我都會招。”邢縡還在啃手指,道:“但我是冤枉的,此事有陰謀,有陰謀……”

~~

與此同時,一隊隊金吾衛趕到了京兆府大門前,列隊、站定。

京兆少尹章恆搓了搓手,在燈火通明中見到了一衆紫袍、紅袍官員紛紛下馬,場面十分壯觀。

他忙領着一衆官員趨步過去,執禮道:“見過右相,請右相安康!”

李林甫臉色冷淡,擡手一指身邊的金吾衛,問道:“若非本相護衛森嚴,今日或已爲王焊所殺?”

“王焊該死。”章恆當即表態,與王鉷劃清界限,道:“王鉷亦涉謀反,當誅!”

“連夜審。”

章恆有些緊張,慌忙擡手請李林甫往公堂。

一衆人魚貫入內,京兆府官吏們偷眼瞥去,只見右相身後紫袍、紅袍皆有,其中最顯眼的卻是一名年輕英俊的官員身披青袍走在最前,彷彿是協助右相辦案的副手。

“薛郎。”

一身青袍的薛白正在李林甫身邊走着,轉頭看去,只見是京兆府倉曹參軍裴諝站在那行了一禮。

他遂停下腳步,在衆人的矚目下與裴諝寒暄了幾句。

“裴兄,許久未見了,裴公可還好?”

“阿爺致仕了,他能平安身退,還得多謝薛郎。”裴諝感慨道,“薛郎纔回長安,又要升官了?”

“恰逢其會,能爲朝廷辦事罷了。”

薛白與裴諝也相識了兩年多,他已從白身到長安尉,對方卻還是個倉曹參軍,今夜既有機會閒聊兩句,他忽起了拉攏之意。

但不知以他如今的地位,有沒有資格拉攏一個聞喜裴氏的世家子弟?

……

那邊,李林甫進了公堂,回頭看了薛白一眼,輕聲自語道:“還有工夫閒聊。”

作爲當朝宰相,哪怕是一句無心之言,也可能讓有心人解讀成他不滿薛白,但他還是自語出來了。

“右相請上座。”

“本相年老體衰。”李林甫搖搖手,道:“十郎,你來代父審案。”

李岫正侍立在李林甫身後,聞言一愣,沒反應過來。

他這位阿爺對權力的迷戀已到了不願與任何人分享的地步,這還是第一次顯露出培養兒子能力的意圖。

“阿爺?”

“讓你代爲問話。”李林甫道。

他在來的路上已把聖人的心意告訴李岫了,徑直在上首坐下,閉目養神。

李岫大爲振奮,站在李林甫身後安排起來,請刑部尚書蕭隱之、大理寺卿李道邃,以及宮中派來監督此事的宦官袁思藝入座。

很快卻又遇到了難題,想着該如何安排薛白的座位。

思來想去,因爲薛白是聖人欽點的查案官員,他遂將其安排在李道邃身邊坐下,比京兆少尹章恆、長安縣令賈季鄰的位置還要靠前。

這顯然不算妥當,但無人就此提出異議,除了李林甫微微搖頭。

李岫原有世家子弟的風度,但見到父親接連露出不滿的表情,反而緊張了起來,看着李林甫的臉色,緩緩道:“提審王鉷……不,先提審邢縡。”

“喏。”

李岫深吸了兩口氣,斟酌着一會審問時要說的措辭,漸漸平靜下來。

他已做好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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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卻見幾個差役匆匆跑了回來,稟道:“右相,不好了!”

“何事?”

“邢縡……邢縡死了。”

“什麼?”

忽逢意外,李岫措手不及,愣了一會兒,張嘴正要開口。

“本相親自去看。”李林甫已站起身來。

一衆相府護衛連忙擁上,唯留下李岫還在那欲言又止。

~~

火把的光亮驅散黑暗,能看到血跡正順着灰磚間的縫隙往外流。

邢縡被掛在刑架上,身體無力地往下垂着,喉嚨已被割開。

“怎麼回事?!”

“稟右相,小人們把他綁在刑房中就離開了,該是……該是有人進來,給了他一刀。”

“查。”李岫上前道:“將所有差役召來問話,我要知道都有誰到過刑房!”

隨着這一句話,李林甫卻是回過頭淡淡掃了他一眼。

章恆見狀,連忙上前,稟道:“右相,此事必是王鉷在京兆府中的同黨所爲,何不將他們捉下,一一審訊?”

“此人是王鉷之心腹?”

“下官請私下稟報右相……”

正此時,忽然有人開口道:“若真是王鉷同黨所爲,該救王鉷,甚至殺掉王鉷,爲何會對邢縡下手?”

衆人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薛白。

在場官員大多都有利益偏向,反而只有薛白看起來是不偏不倚、秉公執法的樣子。

“薛縣尉何意?”

“王焊、邢縡都已光明正大造反。此時殺邢縡想要隱瞞何事?在我看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有人爲了遮掩整件事裡安祿山參與的證據……”

“夠了!”李林甫叱道:“休得信口雌黃!”

“我在張府上,親眼看到安祿山留在長安的進貢使劉駱谷暴動;我在偃師,親眼看到高家兄弟收買河南官府,豈爲信口雌黃?今日我等只顧盯着已被捉拿的王鉷,卻毫不在乎鎮守范陽的安祿山更具危險,這又是何道理?”

官員間當衆爭執常有,但李林甫堂堂宰執,與小官爭執卻會損傷他的威望。

於是他以教訓小輩的口吻淡淡道:“豎子無知,既無證據,不可中傷邊鎮大將。”

薛白看向崔祐甫,道:“崔縣尉,今日你我交談,便說過拿下邢縡便有安祿山謀反的證據,偏偏此時人死了,你如何看?”

崔祐甫有些爲難,但沉思片刻,還是叉手行禮,鄭重道:“我以爲,安祿山確可疑也。”

“當查。”

薛白十分堅定,道:“我欲詢問京兆府所有差役,右相可是要阻止?”

李林甫以威懾的眼神瞪着薛白,緩緩道:“你最好查出真相,莫負聖人重託。”

他這是在提醒他,聖人不喜歡大肆宣揚謀逆案。

“謝右相信任。”

“邢縡之死交長安縣尉薛白查。”李林甫道,“繼續審王鉷。”

說罷,他拂袖而去,自去取王鉷的口供。

他知道很可能是安祿山的人動手滅口了,但不是爲了造反,而是爲了阻止李亨登基做準備。

薛白想查,查不到的。

~~

“我先驗屍,之後再一個個問話。”

“喏。”

“薛縣尉,杜先生來了。”

“嗯。”

杜五郎走進刑房,關上門,湊到薛白耳邊,問道:“沒人能偷聽吧?”

薛白正在看邢縡脖子上的傷口,道:“放心。”

“那就好,嚇死我了。”

杜五郎則是向邢縡拜了拜,閉上眼,在心裡默唸道:“兄臺見諒,雖然算是我殺掉了你,但你犯下謀逆大罪,原本就死定了,我算是給你一個痛快,你就不要怪我吧。”

薛白不知他在碎碎念什麼,問道:“安排好了?”

“嗯,京兆府牢有一個我熟悉的典獄,他前陣子巴結王鉷,正是害怕的時候,我與他說,陳玄禮想要審問出仇人是誰,讓他放刁丙進來審邢縡,刁丙一刀就殺掉了。”

“他人呢?”

“送走了。”

“那典獄呢?”

“知道邢縡死了,嚇壞了,但我安撫住了。”

“你喚他進來,我給他安排出路。”

“好。”杜五郎道:“但我真不明白你在做什麼。”

“政績嘛,平叛的政績。”薛白回答着,無意間看到杜五郎那滿是疑惑的眼神,遂沉默了片刻,道:“我想試着阻止一場大叛亂。”

“阻止一場大叛亂?”

“至少提醒朝廷安祿山要造反。”

“他真會造反?”

“你也不信?”

“那我畢竟不一樣。”杜五郎嘀咕道:“我知道很多事都是你栽贓的啊。至於其它的,邊將嘛,狂了些,又是胡人,不懂規矩。”

薛白笑了笑,隨口道:“那就當我想踩着安胖子往上爬好了。”

“哎,我這不是在分析嗎?可沒說不信你,我當然信你。”

“查案吧。”

“好,讓我們查查邢縡到底是如何被安祿山的人滅口的。”

~~

次日,天光漸亮。

李林甫夜裡睡了一個淺覺,醒來時,手裡還拿着一枚令牌,上面寫的是“左千牛衛兵曹參軍事劉駱谷”。

據王鉷交代,王焊是被邢縡蠱惑,常以祆教教義中的拜火與光明之神等言語動搖人心,而他恰知道粟特人出身的安祿山就是祆教信衆,因此,在得知薛白上奏高氏兄弟之後,便開始懷疑安祿山,找薛白要了這個令牌。

此事薛白倒也承認,但說的是高尚落在公孫大娘處的,不知是何物,也不知王鉷爲何要去。

那麼,定罪王鉷與劉駱谷勾結,或判斷王鉷真是無辜,其實只在李林甫一念之間了。

但不論如何選,他都不滿意,他原本只是想看王鉷與楊國忠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結果因薛白在其中搗亂,這把火反而燒到了安祿山身上。

“薛白查到殺邢縡的兇手了嗎?”

“回右相,還沒有。”

“入宮,我要向聖人稟報昨夜查到的結果。”

李林甫決定搶在薛白麪前,給聖人一個先入爲主的印象。

此案已成了薛白攻訐安祿山、而他必須保安祿山的一場對弈,爭奪的是聖人的信任。

堂堂宰相與一小官對弈很荒誕,但能與年輕人交手,反而讓李林甫振作起來,他身上恢復了索鬥雞的精神剛戾之勢。

……

到了興慶宮,沒等太久,李林甫就得到了聖人的召見。

若有早朝,這是早朝快結束的時間,平素李隆基甚少在這時間接見臣子,今日不免讓李林甫有些意外。

他心想,聖人恐怕是記掛着王焊謀逆案、擔心牽扯到安祿山,一夜都沒能入睡,無怪乎讓薛白一同查案。

然而,當李林甫到了沈香亭,竟見李隆基身穿道袍,正盤腿坐於亭中打坐,面容平和。

亭中還有另一位老道士正在打坐,正是李遐周。

“聖人,聖人?”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上前,連喚了兩聲,李隆基才睜開眼,緊接着便朗笑了兩聲。

“好!”

李遐周聽得動靜,也睜開了眼,雖是伴在君王側,眼神卻古井無波,自有高人風範。

李隆基並不立即讓李林甫上前,而是與李遐周自談論打坐的所得。

“朕依着道長的靜心十二法坐了一夜,確是神清氣爽。”

“聖人太過英明睿智,然而,聰慧太過,於心神有大損傷。”李遐周並不居功,謙遜道,“夜裡若難以入眠,靜心打坐,亦可休養心神。”

李隆基深以爲然,點了點頭,嘆道:“如道長所言。”

他看了一眼候在亭外的李林甫,原打算去處理國事,卻先向李遐周問了一個昨夜已問過的問題。

“道長說……興陽袋真有用?”

“聖人若能依貧道所言,每日以功法吐納,三七二十一日後再入爐採戰,自當看到效用。”

“道長可莫欺君。”李隆基莞爾道。

李遐周搖了搖頭,根本不懼李隆基的身份,語氣有些冷淡,道:“聖人寧信祆教反賊,不願信貧道。聖人年已六十又六,猶求速成,貧道亦無法可施,告退。”

他竟是真就起身離開。

李隆基也不惱,看着他的身影,反而撫着長鬚點了點頭。

這才招李林甫上前。

“十郎查得如何了?”

“回聖人。”李林甫低着頭,沉吟道:“王鉷自稱不知情,且爲減輕王焊之罪,欲將謀逆之罪推到安祿山身上,稱是安祿山留在長安的進貢使劉駱谷慫恿王焊……”

“實則如何?”

“臣以爲,王鉷不知王焊謀逆,此爲事實。然而王鉷護弟情深,爲了掩蓋王焊的罪行,派人殺韋會、任海川,後又使人殺劉駱谷、殺邢縡,並僞造劉駱谷爲主謀之證據,此亦爲事實。”

“他招了?”

“沒有。”李林甫道,“老臣還未找到證據,但以臣對王鉷的瞭解,臣敢斷言。”

“如此說來,薛白所言不實?”

“薛白所言或爲他眼見之事,但眼見未必屬實。”

“王鉷。”李隆基嘆了一口氣,到此時猶沉吟了一會,方纔緩緩道:“賜死吧。”

“臣遵旨。”

李隆基仰起頭,顯得有些悲憫,道:“王鉷的差職,你舉薦人來辦。”

李林甫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知道他已贏了。

除掉王鉷,重挫楊國忠,這正是他一開始想要的結果。

他贏得很簡單,因爲他比薛白更瞭解聖人,他不需要找證據,只要搶在薛白麪前定案,這場對弈就結束了。

當他意識到聖人怕麻煩,就把所有罪過推到王鉷一人身上,這是最好、也是聖人最願意相信的結果。

~~

次日。

李隆基在南薰殿中端坐着,一邊吐納,手掌一邊拍着大腿。

“聖人,薛白求見。”

“何事?”

“稱是來複命的。”

李隆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吐出了一口鬱氣,道:“豎子沒開口,朕已知他要說什麼,無非是胡兒指使人殺了邢縡,盡是些聳人聽聞之言論。”

高力士道:“是,聖人瞭解他,他直言直語,不會只揀好事說。”

“哪有那麼多壞事。”李隆基道,“年紀輕輕,讓人當槍使都不知,盡來煩朕。未滿二十已活得毫無趣味……不見他。”

高力士感到聖人因自己方纔那一句諫言而不高興了,不敢再多說,連忙領命。

李隆基再想行功法,終是對效用不太滿意,吩咐道:“召李道長入宮。”

他近來愈發是寧願見道長,也不願見臣子,尤其是討厭見那些給他找麻煩的臣子。

這一點,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但因王焊之事,他心情實在太差,因此允許自己隨心所欲一陣子。

“召李道長入宮。”

高力士傳了旨,吩咐吳懷實去請李遐周。

~~

吳懷實領了聖諭,出了宮門,卻見薛白猶候在那兒。

“薛郎已是立了大功,何必再給聖人尋不痛快?”

“這……”

薛白聞言,微微苦笑,執禮道:“多謝吳將軍指點,對了,吳將軍往何處去?”

“去請李道長入宮。”

薛白一愣,微微嘆息,自語道:“安祿山真要反,聖人卻還有心修道。”

這話,吳懷實以及身後的內侍們只當沒聽到,別過薛白,自往玄都觀而去。

到了玄都觀,他們招過道童,問道:“李道長在何處?”

“師叔在打坐,貧道這就去請。”

“當由我去請李道長,領路吧。”

“吳將軍請。”

走到鐘樓,吳懷實擡頭一看,恰見李遐周正飄然立於鐘樓之上,不由喜道:“李道長,聖人口諭,請你入宮覲見。”

李遐周卻是搖頭道:“貧道再入宮何益?!”

“道長?”

“胡兒跋扈,天下皆擔憂,唯聖人不肯醒悟,貧道不如去也!”

“道長你……”

吳懷實大爲驚訝,不知李遐周爲何突然發此狂言。

這邊還在發呆之際,只聽得一陣哈哈大笑,李遐周拿出一杆筆,在那口大鐘上題起字。

“道長。”

吳懷實遂帶着內侍們匆匆往鐘樓上奔去。

踩過一層層石階,他好不容易爬上鐘樓,環顧一看,竟已不見了李遐周。

“人呢?”

“道長飛走了!”

吳懷實跑到鐘樓邊一看,只見一個披着道袍的瘦小身影,正在遠處的屋脊上飄然而行。

他不由目瞪口呆,不明白這麼一會兒工夫,李遐周如何能走得那麼遠。

之後,他纔想起轉頭看那口銅鐘上題的詩,這一看,竟是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銅鐘上字跡分明,卻是四句讖語。

“漁陽鼙鼓過潼關,此日君王幸劍山。”

“木易若逢山下鬼,定於此處葬金環。”

~~

那邊,薛白離開興慶宮,便去往長安縣衙。

還未到縣衙,已能看到有一人正在縣衙大門處來回踱步,憂心忡忡的模樣。

薛白眼神裡於是有了一些瞭然的笑意,絲毫不見在宮門外時的擔憂。

“阿白!”

前方,楊國忠一轉身,已看到了薛白,一臉熱忱地說話。

“阿兄,今日如何在此?”

“當然是來支持你的!我近日在想,許多事阿白說的纔是對的,王焊謀逆案,必是胡兒在背後主使。”

薛白笑而不語,他知楊國忠是爲何來的。

“阿兄到尉廨談如何?”

“好!你我兄弟該暢談一番。”楊國忠道。

薛白點點頭,當先走進縣衙,進了公房,關上門,開門見山便說了一句話,把楊國忠驚得魂飛魄散。

“對了,阿兄可知?李遐周沒能成功離開,被我控制了,那興陽袋的謊言,他也都告訴我了。”

144.第141章 書坊174.第171章 去與來315.十一月總結50.第50章 坐實80.第80章 小禮物第470章 立威第382章 同宗149.第146章 詐254.第252章 善緣(2合1)103.第103章 名單303.第297章 天上李太白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62.第62章 上架感言309.第303章 獻策21.第21章 隴右老兵75.第75章 報案第460章 寶雞第353章 建關第461章 餘燼204.第201章 還債316.第309章 迎賓69.第69章 案發第386章 長恨歌301.第295章 擔責第395章 緩兵之計279.第275章 長安尉240.第237章 大膽動手第363章 宰相肚裡能撐船第390章 心證142.第139章 胡兒舞46.第46章 當堂對質第362章 君臣情義第431章 明堂177.第174章 開春251.第249章 銅幣87.第87章 飲中八仙歌第431章 明堂64.第64章 上元夜74.第74章 親近142.第139章 胡兒舞第449章 喜與狂98.第98章 御狀第399章 泄密174.第171章 去與來204.第201章 還債222.第219章 賜浴137.第134章 不打自招51.第51章 勿論真假第452章 長安亂第389章 一條船上的人第117章 魚鉤第479章 最後的瘋狂第435章 秋後算賬75.第75章 報案21.第21章 隴右老兵101.第101章 接洽59.第59章 選婿143.第140章 水調曲第449章 喜與狂第448章 驅狼吞虎283.十月總結、活動預告(感謝月票金主“捏嗎”)316.第309章 迎賓249.第247章 接手340.第332章 魚目混珠35.第35章 狠角189.第186章 狂90.第90章 考驗58.第58章 人脈網266.第264章 定罪19.第19章 欺上門36.第36章 兩頭通吃103.第103章 名單第477章 長安的反擊第427章 傳檄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308.第302章 狡辯43.第43章 滿堂驚貴297.第291章 消失的奏章60.第60章 犧牲品57.第57章 產業203.第200章 親家第351章 靈關道17.第17章 還家第9章 放長線336.第328章 最壞的打算41.第41章 劫囚154.第151章 造相第403章 葉公好龍76.第76章 春雨第393章 下一步137.第134章 不打自招79.第79章 不虧254.第252章 善緣(2合1)323.第315章 隱相140.第137章 斬死211.第208章 空穴來風192.第189章 輸贏335.第327章 哪吒176.第173章 世故第431章 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