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沒有迴應李世民的話,而是專注的繼續看起了比試。
在第一對將校比試完,角逐出勝負以後,第二對很快就上場了,隨後是第三對、第四對……一直到第二十對上場的時候,第二座和第三座擂臺也搭建好了,然後第二十一對、第二十二對跟第二十對一起進行起了比試。
比試從下午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從傍晚又一直持續到了夜半。
在此期間,殷開山也曾提出暫停比試,等明天天亮了再比,但將士們熱情高漲,根本不願意離去,也不願意回營去休息,所以他就只能再次趕到高臺上請示。
李元吉看將士們熱情高漲,一點兒也沒有睏倦的意思,再加上一對對參與到比試中的將校們也神采奕奕,乾脆就示意殷開山比試繼續。
然後比試就從傍晚持續到了夜半,又從夜半持續到了旭日東昇,一直到第二天晌午的時候,第一輪的比試才比試完。
將士們雖然已經困的開始打哈欠了,一些人開始趁着比試的空檔打瞌睡了,但一聽到要讓他們回去休息,吃點飯,還是不答應,還是想看,並且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三座擂臺,以及大校場。
他們之所以如此熱情高漲,如此執着,大概是跟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比較匱乏有關,高端的娛樂項目,像是投壺、打馬球、去教坊司欣賞歌舞之類的事情,他們這些處在社會最底層的人蔘與不進去,所以碰到了這種規模宏大,並且營地內所有人都參與到其中的娛樂項目以後,他們就像一直看下去,哪怕是困的打瞌睡,餓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他們也想繼續看。
不過,即便是他們再熱情,再執着,最後還是被以殷開山爲首的一衆將軍們給鎮壓了。
殷開山玩到最後玩不起了,直接請謝叔方、侯君集、李君羨等人開始帶着軍司馬趕人。
刨去謝叔方等人的身份不說,軍司馬在戰時可是有着督戰的職責的,所有的督戰隊都是由他們率領的。
所以他們是軍中所有將士的剋星,除了軍中的將校外,剩下的將士,以及基礎的軍官沒有不怕他們的。
所以他們出面以後,輕輕鬆鬆就將所有的將士給鎮壓了。
殷開山再次趕到高臺,回報這一次比試的比試成果的時候,李世民還拿這件事調侃他,“開山啊,你這次可是幹了一件得罪人的事,我看那些將士在離開前都在偷偷罵你。
估計在一些將士心裡,你的祖宗十八代已經被問候完了。”
殷開山報以苦笑,“二郎君,您就別調侃我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這麼做。”
營地內的將士們馬上就要參與到征討西突厥的戰事中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反正就是這兩天,所以營地內的將士們玩歸玩,鬧歸鬧,但必須得休息好。
不然,李世𪟝一回營,要帶將士們即刻出擊的話,以將士們的精神面貌,根本辦不到。
要是將士們在出擊的過程中,出現了疲態,亦或者昏睡過去,耽誤了李世𪟝交代的軍事任務,那李世𪟝是會殺人的。
所以殷開山這麼做也是爲了將士們好,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掃將士們的雅興。
李元吉理解殷開山的難處,所以沒有在意此事,也沒有在意他和李世民的對話,而是直接了當的問道:“今日比試,可有什麼亮眼的人物?”
這裡說的亮眼的人物,指的是那些在軍中岌岌無名,亦或者名聲不響,但是在此次比試中嶄露頭角的人物。
這種人物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黑馬。
像是這種黑馬,在這種能露臉,還極有可能會平步青雲的比試中經常會出現。
畢竟,不論是在唐朝,還是在後世,懷才不遇的人都會有。
這種比試就是給這種懷才不遇的人特地設定的戰場。
懷才不遇的人想要展現自己的才能,想要被貴人們相中,就可以在這種比試中,通過爭一個好名次來自薦。
所以在這種比試中,經常會涌現出一些黑馬,這並不是什麼值得人驚訝的事情。
殷開山聽到這話,趕忙停止了跟李世民對話,躬身稟報道:“回殿下,確實有幾個亮眼的人物,其中一位是原二郎君門下的小校鄭仁泰……”
殷開山提到此人的時候,還特地瞥了一眼李世民。
李世民只是撇了撇嘴,沒說話。
殷開山接着道:“這個鄭仁泰在聖人起兵的時候就應徵入伍了,一路跟隨着聖人和二郎君參與過多場大戰,官至校尉,爵封同安伯,去歲的時候被調入到了侯君集麾下,如今在侯君集麾下充任馬軍校尉。
此人善使一杆長槊,但卻在馬戰中,以步對騎,以破甲錐輕而易舉的擊敗了臣麾下的一位裨將。”
李元吉聞言,失笑道:“這是在炫技啊!”
按理來說,單對單,又是在平地上,步卒對上了馬卒並不佔優勢,更別提鄭仁泰用的還是一杆破甲錐,那就更不佔優勢了。
對,破甲錐就是用杆算的。
在很多人的認知中,以爲破甲錐是那種拿在手裡,類似於短劍的錐子,遇到了敵人以後,將錐子刺出去破掉敵人的盔甲。其實不是,破甲錐其實是一種長兵器,是跟槍、槊一樣有杆的,並且錐刃也不鋒利,遇到了敵人的時候,也不是刺出去的,而是撐在地上,直接架起來,等敵人自己撞上門。
此外,這種兵器也不是用來對付步卒的,更不是用來短兵相接的,而是用來對付騎兵的。
在騎兵衝鋒的時候,只要將這種兵器和盾牌一起加起來,組織成一個盾錐陣,在騎兵衝到近前以後,撞上了以後,就會將騎兵連人帶馬全部捅穿。
這纔是這種兵器的真正用法。
這種兵器之所以被稱之爲破甲錐,是因爲這種兵器能在敵人的騎兵衝過來的時候,能輕而易舉的將敵人連人帶馬一起捅成糖葫蘆,不論敵人的甲冑有多厚,肉有多厚,都擋不住它的穿刺。
也正是因爲如此,這件兵器並不是什麼主動性的兵器,而是一件被動性的兵器。
它是藉着敵人衝過來的時候的力道將敵人捅穿的,所以它本身並不具備太大的穿刺力,殺傷力自然也不高,沒辦法當成主動性的兵器使用。
鄭仁泰能憑藉着這種兵器,將一個久經沙場的裨將刺下馬,足可見他不僅技高一籌,還有幾分炫技的意思。
他大概是在藉此告訴所有人,他的能耐已經超過裨將太多太多了,裨將連讓他出槊的資格都沒有,他一杆破甲錐就足以輕而易舉的擊敗裨將。
“是臣給您丟人了……”
殷開山有些慚愧的說。
他麾下的人被輕而易舉的擊敗了,人家還踩着他麾下人的腦袋炫了一波技,他這個做主將的臉上也沒光。
李元吉沒有在意此事,而是笑着道:“他既然喜歡炫技,那明天就安排他跟薛萬徹打一場吧。”
鄭仁泰這個人,李元吉是知道的,歷史上有記載,這個人在歷史上雖然沒有秦瓊、尉遲恭、程咬金等人出名,但也是李世民的心腹,參與過大唐絕大多數的統一戰爭,也參加過大唐許多對外戰爭。
可以說是親眼見證了大唐的崛起,並且親身參與在其中。
歷史上,他和侯君集的遭遇差不多,在玄武門之變之前,身份地位並不高,屬於那種默默無聞的人,在玄武門之變以後就平步青雲了。
一路坐到了左屯衛大將軍的位置上,爵至同安郡公,勳至上柱國,死後還陪葬進了昭陵。
從他和侯君集的履歷不難看出,李世民在玄武門之變之前還藏了一手,他將很多能征善戰的人都藏了起來,沒有給他們太高的身份和地位,目的應該就是給自己留足退路,不至於滿盤皆輸。
從這一點上也不難看出,李建成敗給他是必然的,李建成贏了他那纔是偶然。
他做的準備比李建成多,藏的東西也比李建成多,算計也比李建成深。
李建成要是能贏他,那纔是怪事。
不過,這個鄭仁泰不論是在歷史上有多大的成就,有多大的能耐,短時間內都不能提拔,也不能重用。
因爲鄭仁泰姓鄭,又出身於滎陽,而滎陽鄭氏又剛剛被李氏操盤所滅。
所以提拔他,讓他掌了大權以後,難保他不會報復。
所以得壓一壓,放一放。
殷開山聽到這話,錯愕的道:“讓他和薛萬徹打一場?”
薛萬徹可能智力和爲人處世方面不是鄭仁泰的對手,但在武力上絕對能碾壓鄭仁泰。
而且薛萬徹的職位比鄭仁泰高了可不止一兩級。
薛萬徹要是贏了,大家會覺得理所應當,薛萬徹要是輸了,那他就沒辦法在高級將領的隊列裡混了。
這對薛萬徹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殷開山不太明白李元吉的這種安排有什麼目的。
李元吉也沒多做解釋,只是看着殷開山笑道:“怎麼,不行嗎?”
殷開山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李元吉這麼安排的目的是什麼,他猜不透,李元吉也不願意告訴他,那他就不猜了,照着李元吉的吩咐做就是了,至於其他的,不是他該操心該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