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又在外面說了會話,我才聽到臥室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腳步聲走到牀邊停下,我閉着眼睛,直覺進來的人是李修齊,要是白洋的話不會這麼安靜,還不說話。
身後的被角,被人輕輕地掖了掖。
我稍微猶豫一下,最後還是動了,翻身往牀邊看,真的是李修齊站在牀邊,見我動了他的手收了回去,目光疏離的朝我看着。
“被我吵醒了?”他問我。
我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沒有,已經醒了就是沒起來。”
“那吃東西吧,我買了你愛吃的……白洋。”李修齊衝着臥室外面喊起來,外面傳來白洋的回答聲。
其實我根本沒有食慾,可是爲了肚子裡的小傢伙,爲了保證自己的體力,還是勉強往嘴裡塞着東西,李修齊和白洋陪着我一起吃,他們也吃得不多。
吃完東西,我提出來要去醫院。
“我陪你去。”白洋開始去收拾東西,李修齊坐在沙發上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他開車把我和白洋送到了醫院後,自己留在車裡沒跟着一起上去。
回到監護室外面,隔着玻璃看了半天后,白洋拉我坐下,我們兩個都有些愣神的看着空氣,很久都不說話。
直到李修齊的來電,打破了沉默。
他打電話給白洋,說是在醫院裡給我安排了病房,讓我先去那裡休息,等曾念可以轉移出重症監護室了,也會去那裡。
他安排的病房在重症監護室下面一層,白洋和我順着樓梯下去走到樓梯間門口時,看見李修齊正垂頭倚着牆,在等我們。
聽到腳步聲,他把頭緩緩仰起來,樓梯間的光線有些暗,倒是讓他臉上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
走到他身邊,李修齊的目光很快從我臉上晃了一眼,就跟白洋說起話,直到我走着不知怎麼就崴了下腳身子一斜,他才迅速扶住我。眼神凍在了我臉上。
“頭暈嗎,等一下給你量一下血壓。”李修齊等白洋的手又扶住我後,拿開了,目光打量着我的臉色。
我搖搖頭,腳踝那裡隱隱作痛,可我沒說,只說就是走路一不小心。
到了病房裡,李修齊就出去了,白洋扶我上牀靠着枕頭半坐下來,有些擔心的看着我,“你臉色不太好,要是覺得那不舒服千萬別挺着,一定告訴我,你現在可不是自顧自己就行,知道嗎?”
聽着白洋有些像我媽的語氣。我只能對她笑笑說知道。
李修齊從門外走了回來,手裡拿着測血壓的東西,到了牀邊看看我,“量一下血壓,胳膊伸出來。”
口氣帶着不容我反對的意味,我看看他手上熟練地準備動作,把毛衫袖子往上擼起來,擡了胳膊伸出去。
反覆測了兩次,李修齊才放下了血壓計看着我說,“有點偏高,懷孕以後血壓一直正常嗎?”
“正常,可能今天情緒起伏太大了吧,沒事。”我收回胳膊,回答他。
“你在睡一會兒吧,睡不着閉眼躺着也好。”白洋還是擔心的口氣。
我很聽話的躺下了。也想閉眼好好想些事情。
躺下沒多久,還真的迷迷糊糊的有了睏意,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可是一直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不知道過了多久後,我隱約感覺到自己的一側臉頰上涼了一下,像是有人在摸我的臉。
我很想睜開眼睛,可之前被鬼壓牀那種動彈不得的感覺又來了,我掙扎了幾下沒成功後,心頭忽然就覺得難過起來,臉頰上涼冰冰的感覺也愈發清晰,可我就是睜不開眼也動不了。
難過的感覺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強烈,我像是瞬間回到了過去某個時間,那種透骨的絕望和無助讓我更用力的想張開嘴,睜開眼。
像是又坐在了曾添外婆家那個冰冷的地面上,四肢不能動。眼睛也什麼都看不見,只有聽覺格外敏銳,能聽見那個聲音在我頭頂某個地方飄過來。
“你這樣,知道我看着很難受嗎……”
我心裡起急,嘴裡卻突然能發出聲音了,是有點嘟嘟囔囔的聲音,“你是,誰……”
臉上冰涼的感覺突然就消失了,我覺得自己的腦子變得更加發沉,睏意比之前更濃,根本沒精力再想什麼,居然接着睡過去了。
再次有些清醒的時候,我努力睜開了眼睛,頭頂的燈光被一張清透英俊的男人側臉遮擋了大半,這張臉離我很近,眼睛緊閉着,長長的黑睫毛在燈光下微微顫動。
腦子當機了幾秒後,終於開始正常運轉,我也意識到眼前的男人臉是屬於誰的了。
是李修齊,是他在我睡着時離我如此近的距離。
那之前我感覺到有人摸我的臉,也是他……
我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一個聲音,驚動了閉着眼睛的李修齊,他的眼睛驟然睜開,人也快速退到了離我有些距離的地方。
病房裡有短暫的尷尬沉默。
我突然醒過來,一定讓他有些猝不及防,而我自己也因爲剛纔看見的那一幕,感覺不知所措。
好在幾秒後,李修齊已經恢復了常態,他扯了扯嘴角回頭看着我,“醒了,要喝水嗎?”
就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我看得很清楚,李修齊的眼神中有着幾分恍惚,像是不捨得從之前那種狀態裡抽出來。
我心頭一顫,快速說我不渴,然後趕緊又把眼睛閉上了。
李修齊也半天沒再吭聲,不知道他在幹嘛。
閉着的雙眼前,出現了曾念躺在重症監護室裡的樣子,還有我自己腦補出來的他被那個苗琳狠狠紮了一針的場面,看到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發紫,眼神開始渙散不能聚攏,甚至能想得出那種東西隨着靜脈裡的血流,把致命的毒素運送到曾唸的心臟,讓他呼吸困難。
我一下子睜開眼睛,看着頭頂的燈光,張嘴大口喘着氣。
李修齊的臉再次出現在我視線裡,他盯着我看。臉色眼神都帶着疲憊,“怎麼了?”
我搖搖頭,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只是和他四目相對,一直看着他。
差點就把那句話問出口的時候,李修齊卻像是再次洞悉了我的心思,他搶着先開了口,“別亂想,我已經聯繫了國外治療這種情況的專家,救他的事情我來負責,你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還有寶寶,等着他好起來……”
李修齊漂亮的手擡起來朝我伸過來,可在我目光的注視下,他的手懸在半空並沒落了下來,指尖微微抖了抖,終於又放了下去。
只留下目光灼灼的繼續看着我。
我知道他有很多話要跟我說,而那些話並不適合出現在我們彼此現在的身份下,所以他不會說出口。
滇越天台上樓道里那次黑暗中的傾訴,大概是他最失控也再不會做第二次的事情了,那時候他把不能說卻是真實想法的話,已經跟我講過了。
“修齊,我……”我第一次叫他名字的話剛一出口,病房門就被白洋一把推開了。
白洋手裡拎着一塑料袋東西進來,擡頭看見我和李修齊面對面的一幕,臉色一愣,眼神看着我皺皺眉。
李修齊不急不忙的站直身體,看着我說,“我再去給美國那邊朋友打個電話,我剛纔說的話你記住了就行。”
他說完從白洋身邊走過。出了病房。
白洋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到了我身邊,聲音不大的問我,剛纔李修齊跟我說什麼了。
我原封不動把李修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白洋聽完抿了抿嘴脣沒說什麼,只是告訴我閆沉正往醫院來呢,過來看我們。
提到閆沉,我纔想起來白洋已經跟他領證結婚的事情。
“白洋,你們一定要幸福的過下去,知道嗎?”我拉住白洋的手,發自內心的希望她一輩子都幸福。
白洋也用力握着我的手,“我們都得幸福,我還準備老了以後,我們四個人能一起出去旅行呢……四個,一個都不能缺,知道嗎?”
白洋說着眼圈就紅了起來,我也覺得自己眼角發燙。
四個,一個都不能缺,我也好希望是這樣。
半個多小時後,閆沉趕到了醫院裡,我從白洋那裡已經聽說他在劇組改劇本,過完除夕剛走就因爲我的事又趕了回來。
跟他聊了還沒幾句,李修齊和林海也過來了。
閆沉看見大哥來了,很熱情的過去抱住李修齊,李修齊也含笑拍着閆沉的後背,我聽到他說了句恭喜,看來已經知道白洋和閆沉領證的事情了。
他們兄弟也很久沒見過面了,閆沉摟着李修齊的肩膀,不願意離開他身邊。
看着他們兄弟,我就想起了曾添和曾念。
同樣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李修齊他們要比曾念幸運多了,畢竟兩兄弟還能在一起,而曾添已經先去了另一個世界。
他沒辦法活生生聽到自己哥哥對他的懺悔,沒辦法給曾念一句迴應,不管是原諒還是不原諒,都給不了。
想到這些,我不禁黯然的低下頭。
這時聽到林海的說話聲,是對我說的,“欣年,曾念又醒過來了,剛纔找你了。”
我馬上擡起頭看着林海,手上已經開始掀開被子要下牀,“我去看他。”
白洋扶着我走到重症監護室門口時,門是開着的,角度正好能讓我從門外就看到裡面的曾念。有陽光從窗口照進去,監護室裡一片透亮,曾念就躺在這一片冬日陽光裡。
我一個人進去到了曾念牀邊,看見他安靜的閉着眼睛躺在那兒,聽見我叫他,把眼睛一點點睜開,曾唸的臉色在光線下帶着一種清透的蒼白,眸子裡視線似乎比昨天好了很多,能夠準確地找到我的位置了。
和他目光觸上,我嘴角跟着彎了起來。
曾念居然也笑得動了,可笑容沒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後的溫柔,像是退回到了他年少時,笑容眼神裡是冷淡疏離的。
可我知道,不管他是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去糾結選擇了,只要是他曾念這個人,變成什麼樣子我都願意跟他一起。
心裡有些後悔,爲什麼人總要到要是去的時候才明白這些?
我走近些拉住曾唸的手,他的手很冷,被我握住也沒了過去回握的力氣,只是虛軟的任由我握着他,我心裡狠狠一疼。
有些艱難的掩飾住自己的真實情緒,我笑着看曾念,問他睡醒了嗎。
他聽着我的問話,眸色溫暖起來,彷彿變成了另一個曾念。
“年寶寶……”他聲音依舊虛弱的叫了我一下,嘴角帶着有些痞的一絲笑。
有那麼一瞬,我覺得他根本就沒事,身體好好的,只是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某個早晨,在跟我傲嬌的開着玩笑。在~調情。
可我清楚,這是我的幻覺。
來看他之前,林海在病房裡跟我說,讓我不要跟曾念說話時間太長,因爲他雖然清醒了,可是醒着的每一刻他都要承受着身體上我們無法想象的痛苦,高純度那個東西帶來的傷害時時刻刻伴隨着他。
醫生要讓他儘量多的處於昏睡狀態,減輕他因爲毒素帶來的創傷體驗。
我想着的時候,曾念又極淡的衝着我笑了一下。
“有話想跟你說,年……寶寶。”
我本想跟他說你要多休息,有話以後我們慢慢說,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一個聲音在提醒我,要我聽他的,聽他跟我說什麼,就現在。
曾唸的呼吸突然毫無預兆的急促起來,我看着他閉眼皺眉,馬上喊了護士和醫生。
醫生進來檢查了一下,讓護士給曾念把吸氧的量加大,然後跟我低聲說,不要說話太久,病人的身體受不了了。
我點頭。
“要不等你好了,我和寶寶再一起聽你說吧,你現在休息好不好。”我用手溫柔的順着曾唸的臉部輪廓撫摸着。
曾唸的眸色更加暖了起來,陽光卻一點點從他臉上移開,我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對我說,“年寶寶,你會一直把我,把我記在心裡嗎……”
我心裡狠狠一震,狠命忍住了眼裡要泛起來的水霧。
“我不會把你記在心裡,你以後還得好多日子在我眼前晃,幹嘛還要佔着心裡的地方,別太貪心了好不好?”
嘴上這麼說,可只有我自己能聽到我的心在無力地抖着。
“唔,不記得也好……那就不放在心裡吧。”曾念有些無奈的閉了下眼睛,我似乎看見他眼神又散了一下。
等他再睜開眼睛,目光比之前亮了一點,“好像夢到苗語了,還有團團……”
話沒說下去,我看到曾唸的手抖了起來,不受他控制的抖動。
我明白這意味着什麼,看着他漸漸平靜了下來手,什麼也沒說,很快努力把身體靠得離他更近些,我想吻他一下的,可是肚子造成我沒辦法離他太近,最後只好笑着抓起他的手,親了親他的手背。
“當初答應苗語那麼做,我就是想,想把自己那些髒東西洗掉,想幹乾淨淨的跟你在一起……咳咳,也想替我媽積點福氣,她死之前,一直都在幫着外公做那些,那些東西流進奉天,都跟她……咳咳!”
曾念說不下去了,他眼角流出來一行眼淚,可嘴角還掛着笑意。
“我都明白,你不用說了,別說話休息好嗎?”我擔心的看着他更加蒼白的臉色。不想他再說下去。
咳嗽聲平靜下去後,曾念眉目不動,抖着嘴脣看着我,很小聲的對我說,讓我扶他坐起來,他想靠着我待一會兒。
“好。”
護士看見我想把曾念扶起來,跑進來幫着我一起,她的眼神看着我隆起來的肚子,目光有些惻然,臨走囑咐我小心點,需要的話就喊她,她就在門外。
“謝謝美女。”沒等我開口說話,曾念卻靠在我懷裡,搶着開了口。
等小護士關門離開了,曾念用手無力地拉着我的一隻手腕,他把頭看在我胸,我感覺他個子好像都矮了不少,過去他靠着我,頭不是在現在這個位置的。
心裡酸的不行,我擡手使勁摸了下眼睛,阻止某些東西流下來。
曾唸的手慢慢擡起來,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手指幾乎看不出來的動了動,我看着知道,他其實沒力氣動手指的。
“年,寶寶……”
不知道他這是在叫我,還是叫肚子裡那個小傢伙。
從上面往下看着曾念,這角度對我來說很新鮮,過去親密時都是他這麼看着我,我幾乎沒這麼看過他,這麼一看才發覺,他的眉毛很濃很黑,只看眉毛就讓人覺得,這眉目的主人一定是個內心很執拗的人。
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下去做好,不會放棄。
“繼續做法醫,帶孩子會很辛苦……你還沒跟我說,你除了當法醫,還想,想做什麼……”曾念在我懷裡問我。
我把自己的手也放在他的手邊上,一起放在我的肚子上。
我想了想,“真的沒想過,那你希望我做什麼,說了我聽聽……也讓年寶寶聽聽。”我溫柔的摸了摸肚皮。覺得裡面的小傢伙一定聽得見我和爸爸的對話。
可曾念好一陣沒出聲,沒回答我。在我有些心裡沒底的時候,他才突然開口,“那些年我一直想,要是能跟你在一起的話,我想,我想和你去偏遠的地方開個小診所……我其實很喜歡穿白袍子的,我穿的話……一定比小添,好看……”
原來他心裡有這樣的願望,我呆呆看着監護室裡的某個地方,在心裡牢牢記住曾念剛纔的話。
“那好啊,等你好了,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就一起去找個地方開診所,你想去哪兒,有目標嗎?”我語氣輕鬆地回答曾念。
陽光不知道何時徹底離開了監護室的窗口。很溫暖的室內卻無端讓我覺得身上發冷,腳底下更是涼透的感覺。
我把手放在曾唸的手上,他的手卻帶着溫熱的感覺,這多少讓我懸着的心安穩了一些。
手是熱的,人心也就還熱着。
“要不就去滇越吧,那裡系那個東西的人太多了,需要……”
我正認真的聽着曾唸的話,可監護室裡突然靜了下來,只聽得到儀器的運行聲響,卻沒了說話聲。
“曾念……”我叫了他一下,沒有迴應。
我趕緊低頭看他,頭才低下來,就看到吸氧管從曾唸的?腔裡掉出來,伴隨着是他顫抖着頭和身體,不知道是嘴裡還是?子裡噴出來一大片鮮血。
一片血霧在我眼前擴散。
“護士!醫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喊得那麼大聲音。感覺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喊着。
我動作迅捷的從牀上下來,拖着大肚子的身體一點都不慢,我把曾念先放平了躺下,看見他臉上?子上胸口前,到處都有血跡,伸出手就想去替他抹掉。
才抹了一下,醫生和護士就衝了過來,我被剛纔那個小護士扶着拉到了監護室外面,我知道搶救時自己在那裡也沒用,什麼也不說站在門口,眼睛發直的朝裡面看着。
門開着,能看見簾子被護士拉上。
裡面是醫生說話的聲音,還有儀器格外放大的聲響。
一直等在外面的林海和白洋,也都到了我身邊,白洋問我怎麼了。
我吸了口氣。很用力的回答白洋。“他吐血了,在搶救。”
白洋的手馬上握住了我的,林海沉默站了一會兒,拿起走開了。
我安靜的站着,回想着剛纔曾念跟我講過的每一句話,怕自己很快就忘了,怕我沒機會再去跟他確認,我有沒有記錯他說的那個願望。
不知道幾分鐘後,白洋抱着我把我往一邊拉,我看見護士醫生推着曾唸的病牀從監護室裡出來,護士快速的跟我們說了一句,“要去搶救室!”
白洋扶着我到了急救室門外時,曾唸的搶救已經開始了……
等待的時間被一絲一毫無限的拉長,我知道身邊來了左華軍,又來了林海和李修齊。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人,可我誰都不想看,也沒人跟我說話。
我只是在腦子裡反反覆覆的想着曾念說的那句話,怕自己忘了。
過了好久好久之後,負責搶救的醫生才從門裡走了出來,我站在原地動不了,眼看着李修齊高瘦的身影衝到了醫生面前,左華軍和林海他們也都圍了上去,似乎都在跟醫生問着什麼,只是我聽不清那些話。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腦子空白一片。
“護士!醫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喊得那麼大聲音,感覺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喊着。
我動作迅捷的從牀上下來,拖着大肚子的身體一點都不慢,我把曾念先放平了躺下,看見他臉上?子上胸口前,到處都有血跡。伸出手就想去替他抹掉。
才抹了一下,醫生和護士就衝了過來,我被剛纔那個小護士扶着拉到了監護室外面,我知道搶救時自己在那裡也沒用,什麼也不說站在門口,眼睛發直的朝裡面看着。
門開着,能看見簾子被護士拉上。
裡面是醫生說話的聲音,還有儀器格外放大的聲響。
一直等在外面的林海和白洋,也都到了我身邊,白洋問我怎麼了。
我吸了口氣。很用力的回答白洋,“他吐血了,在搶救。”
白洋的手馬上握住了我的,林海沉默站了一會兒,拿起走開了。
我安靜的站着,回想着剛纔曾念跟我講過的每一句話,怕自己很快就忘了,怕我沒機會再去跟他確認,我有沒有記錯他說的那個願望。
不知道幾分鐘後,白洋抱着我把我往一邊拉,我看見護士醫生推着曾唸的病牀從監護室裡出來,護士快速的跟我們說了一句,“要去搶救室!”
白洋扶着我到了急救室門外時,曾唸的搶救已經開始了……
等待的時間被一絲一毫無限的拉長,我知道身邊來了左華軍,又來了林海和李修齊。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人,可我誰都不想看,也沒人跟我說話。
我只是在腦子裡反反覆覆的想着曾念說的那句話,怕自己忘了。
過了好久好久之後,負責搶救的醫生才從門裡走了出來,我站在原地動不了。眼看着李修齊高瘦的身影衝到了醫生面前,左華軍和林海他們也都圍了上去,似乎都在跟醫生問着什麼,只是我聽不清那些話。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腦子空白一片。
護士看見我想把曾念扶起來,跑進來幫着我一起,她的眼神看着我隆起來的肚子,目光有些惻然,臨走囑咐我小心點,需要的話就喊她,她就在門外。
“謝謝美女。”沒等我開口說話,曾念卻靠在我懷裡,搶着開了口。
等小護士關門離開了,曾念用手無力地拉着我的一隻手腕,他把頭看在我胸。我感覺他個子好像都矮了不少,過去他靠着我,頭不是在現在這個位置的。
心裡酸的不行,我擡手使勁摸了下眼睛,阻止某些東西流下來。
曾唸的手慢慢擡起來,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手指幾乎看不出來的動了動,我看着知道,他其實沒力氣動手指的。
“年,寶寶……”
不知道他這是在叫我,還是叫肚子裡那個小傢伙。
從上面往下看着曾念,這角度對我來說很新鮮,過去親密時都是他這麼看着我,我幾乎沒這麼看過他,這麼一看才發覺。他的眉毛很濃很黑,只看眉毛就讓人覺得,這眉目的主人一定是個內心很執拗的人。
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下去做好,不會放棄。
“繼續做法醫,帶孩子會很辛苦……你還沒跟我說,你除了當法醫,還想,想做什麼……”曾念在我懷裡問我。
我把自己的手也放在他的手邊上,一起放在我的肚子上。
我想了想,“真的沒想過,那你希望我做什麼,說了我聽聽……也讓年寶寶聽聽。”我溫柔的摸了摸肚皮。覺得裡面的小傢伙一定聽得見我和爸爸的對話。
才抹了一下,醫生和護士就衝了過來,我被剛纔那個小護士扶着拉到了監護室外面。我知道搶救時自己在那裡也沒用,什麼也不說站在門口,眼睛發直的朝裡面看着。
門開着,能看見簾子被護士拉上。
可曾念好一陣沒出聲,沒回答我,在我有些心裡沒底的時候,他才突然開口,“那些年我一直想,要是能跟你在一起的話,我想,我想和你去偏遠的地方開個小診所……我其實很喜歡穿白袍子的,我穿的話……一定比小添,好看……”
原來他心裡有這樣的願望,我呆呆看着監護室裡的某個地方,在心裡牢牢記住曾念剛纔的話。
“那好啊。等你好了,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就一起去找個地方開診所,你想去哪兒,有目標嗎?”我語氣輕鬆地回答曾念。
陽光不知道何時徹底離開了監護室的窗口,很溫暖的室內卻無端讓我覺得身上發冷,腳底下更是涼透的感覺。
我把手放在曾唸的手上,他的手卻帶着溫熱的感覺,這多少讓我懸着的心安穩了一些。
手是熱的,人心也就還熱着。
“要不就去滇越吧,那裡系那個東西的人太多了,需要……”
“要不就去滇越吧,那裡系那個東西的人太多了,需要……”
我正認真的聽着曾唸的話,可監護室裡突然靜了下來,只聽得到儀器的運行聲響,卻沒了說話聲。
白洋扶着我到了急救室門外時,曾唸的搶救已經開始了……
等待的時間被一絲一毫無限的拉長,我知道身邊來了左華軍,又來了林海和李修齊。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人,可我誰都不想看,也沒人跟我說話。
我只是在腦子裡反反覆覆的想着曾念說的那句話,怕自己忘了。
過了好久好久之後,負責搶救的醫生才從門裡走了出來,我站在原地動不了,眼看着李修齊高瘦的身影衝到了醫生面前,左華軍和林海他們也都圍了上去,似乎都在跟醫生問着什麼,只是我聽不清那些話。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腦子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