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紀涼是宋驚瀾舅舅容珩的好友,天下第一劍客。

當年宋驚瀾被選做質子送往大林朝,容家滿門擔憂的都是容家前程福廕,只有容珩一人擔心外甥的安危。

於是一步一禮,親拜蒼松山,請紀涼出關保護宋驚瀾。

說是好友,其實兩人的交情並不深厚。不過是紀涼年輕時曾遭人暗算,被容珩搭救。劍客重義,欠了容珩一條命,是無論如何也要還的。

自五年前出關下山,便一直暗中跟在宋驚瀾身邊保護他。

雖是大林皇宮,但他的武功造詣早已臻化境,天底下沒幾人是其對手,在王城出入如入無人之境。要不是前幾年宋驚瀾被人加害掉入深井,紀涼不得不現身相救,恐怕連宋驚瀾都不會察覺他的存在。

不過自打那日之後,宋驚瀾就開始隨他習武。

紀涼沒有收徒的打算,但見他天賦驚人,平時也願意在夜裡現身指點一二。現身的次數多了,宋驚瀾對他的稱呼就從一開始的“紀大俠”變成了“紀先生”,後來又變成了“紀叔”,紀涼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他一生習武,猶如劍癡,無妻無子,宋驚瀾這麼喊他,他心裡其實還挺高興的。

所以後來宋驚瀾若無其事拜託他在這宮中四處偷聽牆角,作爲天下譽贊一代劍客的紀涼,好像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甚至還養成了習慣?

前月是師父的祭日,他回蒼松山拜祭,離開兩月至今纔回來,一回來就自覺去昭陽宮聽牆角了。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天冬把熱水燒上,進屋看到牆邊有個人影還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頓時驚喜道:“紀先生,你回來啦?”

殿下剛來大林朝那兩年,幾次危在旦夕都化險爲夷,後來才知道是這位紀先生暗中相助。有紀先生在,他才覺得安心,紀先生不在這兩月,天知道他有多麼的提心吊膽。

紀涼略一點頭,臉上神情冷冷的,襯着懷裡那把寒劍,格外的不近人情。

但天冬知道紀先生就是外冷心熱,也不在意,傻乎乎笑了會兒,又跑出去給紀先生煮熱茶。回來的時候正聽到自己殿下問:“紀叔聽到昭陽宮何事?”

因爲三公主林熙總是找宋驚瀾的麻煩,昭陽宮在紀涼眼裡也是重點觀察對象。

天冬立刻豎起耳朵,神情嚴肅,卻聽紀涼道:“與你無關。”

林熙是有一段時間沒來找殿下麻煩了,既然與殿下無關,那也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宋驚瀾卻凝了下眉,不知想到什麼,問紀涼:“是明玥宮?”

紀涼有點驚訝,但他驚訝的神情也很淡,不是熟悉他的人,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有變化,“是。”

天冬訝然道:“五公主?她們要對付五公主?”

紀涼看了他一眼:“五公主?”

天冬熱情道:“紀先生你不知道,你走的這兩月,又有位公主看上了我家殿下!”

紀涼:“?”

宋驚瀾:“?”

天冬猶然不知,繼續熱情解釋:“這位五公主跟三公主不一樣,人是極好的,你看這屋內燒的銀碳就是她送來的。她還給我們殿下送了點心和護手霜,對了紀先生,你不知道護手霜是什麼吧,就是……”

宋驚瀾不得不出聲打斷他:“天冬。”

天冬這才閉嘴。

宋驚瀾才又轉頭看着紀涼溫聲問:“紀叔,她們打算做什麼?”

紀涼臉上沒什麼表情,一五一十把聽來的話都轉述了一遍。

宋驚瀾神情還是淺淺的,天冬卻是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等紀涼說完,忍不住罵道:“這也太惡毒了吧?!”

宋驚瀾若有所思,紀涼看了他一會兒,問:“你要幫她?”

宋驚瀾沒說話,只很淺的笑了下,紀涼搖頭:“這不像你。”

宋驚瀾俯身拿起火鉗,夾了夾爐裡的銀碳,讓它燃得更旺一些。弄完了,他伸手在碳爐上空烤了烤。手上乾裂的口子已經癒合了不少,被火爐烤着時,融散出淡淡的白梅清香。

他擡頭笑問:“紀叔,暖和嗎?”

紀涼點點頭。

宋驚瀾看了眼忽明忽暗的火星,笑了笑:“我也覺得很暖和。”

……

林非鹿是在睡夢中驚醒的。

有人砸她的窗戶。

砰,砰,砰,像是石子打在窗櫺上。她起先還以爲在做夢,睜眼時還愣了一會兒。滿室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但唯有石子砸窗的聲音愈發清晰,不緊不慢地響在窗邊。

她蹭的一下翻身坐起,本來下意識想喊人,但不知爲何,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她下牀穿鞋,摸黑去開窗。走到窗邊時,聲音驟然停了,等她拉開栓子推開窗戶時,一顆石頭從她耳邊呼地一聲飛進來,落在了屋內,落地時還彈了幾下。

窗外一輪冷月,枯枝像剪影投在夜空,細細的碎雪隨着風飄進來,冷得她哆嗦。

她什麼也沒看見,那聲音也沒再響起,她回頭,藉着一縷清月,看見落在地上的石頭。

林非鹿悄悄關上窗,走過去把石頭撿了起來。石頭上包着一層白布,她把白布取下來,沒掌燈,而是走到燃着銀碳的爐邊,藉着火光看清上面的字。

光線太暗,不太好看,那字跡也歪歪扭扭的,她費了好大功夫纔看完。

夜裡寂靜無聲,只有碳爐時而濺起一抹火星,碎在窗外若有若無的風中。林非鹿看完一遍,緩緩將白布捏在掌心,撿起那塊石頭走到窗邊開窗去看。

外面依舊什麼也沒有。

她壓着小氣音問:“喂,能聽見嗎?”

回答她的只有風雪。

她看着夜裡的迷霧,也不管有沒有人聽見,輕聲說:“謝謝。”

林非鹿將石頭扔出去,然後關上窗,走到火爐邊將那張寫滿字跡的白布扔了進去。火光舔舐而上,白布很快燃燒起來,在半空中竄起一抹火苗,映進她清幽的瞳孔。

翌日天亮,林非鹿還睡着,聽見打掃庭院的雲悠在外面驚訝道:“窗外哪來的這麼多小石頭?”

青煙說:“別是老鼠吧?哎你別用手,當心髒,快,快掃了這腌臢東西。”

林非鹿在被窩裡翻了個身。

下午時分,織錦坊送了不少新冬衣過來,都是之前林念知讓他們改的衣服。既然是一開始做給長公主的衣服,錦緞花色樣式當然都是最好的,現在改小給了五公主,依舊樣樣不落俗。

林念知送她的那張雪狐皮也做成斗篷一併送來了。

斗篷用了大紅色的料子,擺上繡了幾枝梅花,雪狐的毛又白又軟,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做成了領子和帽檐,保暖又好看。

蕭嵐一見就喜歡得不行,連忙讓林非鹿試穿。她皮膚白,穿紅色尤爲好看,穿着紅斗篷走在雪地裡時,漫天雪景都好像成了陪襯。

雲悠忍不住道:“小公主生得真是好看,終年宴便穿這件斗篷吧?”

蕭嵐起先還笑着,聽到這話笑容淡下來,輕聲說:“不易出風頭。”

雲悠一驚,這才道:“娘娘說的是。”

蕭嵐給自己和林非鹿準備的終年宴服飾都很簡潔清雅,一律以青藍白爲主,既不失雅緻,也絕不搶眼。嫺妃賞的那些首飾珠寶她沒怎麼用,還被林非鹿要了一半走。

蕭嵐也沒問她要這些做什麼,女兒現在儼然已經是她的主心骨。

終年宴是後宮妃嬪的宴會,皇后禮佛,一年也就辦這麼一次宴會,自然是要辦得盛大隆重。不僅有妃嬪獻藝,還安排了煙火秀。這年頭煙花可不常見,不提形狀顏色,能衝上天已經很厲害了。

林念知就愛這些,說起來眉飛色舞的,林非鹿十分捧場:“好厲害哦!好想看哦!”

林念知驕傲得像煙花是她製作的一樣:“等酒宴結束,所有人都會去天星苑賞煙花,到時候你就跟着我,我們站最好的位置!”

林非鹿連連點頭。

很快就是終年宴,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受邀的各宮妃嬪按時赴約。林非鹿牽着蕭嵐一步一步走進宴殿,臉上有屬於這個年紀小女孩的好奇和喜悅。

各宮的位置是按照位份來排的,蕭嵐幾乎算是所有受邀嬪妃中最低的一個,畢竟在她之後就只有一個淑女了。林帝近兩年操心國事,沒有再選美人,所以也沒有承寵的新人。以前但凡受點寵的,都早已晉升了,再不濟也是個才人。

所以蕭嵐的宴桌就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宴殿又大,分左右兩排,最上面是皇帝和皇后,林非鹿算是視力好的了,往桌子那一坐,擡眼都看不到人。

連妃位的都看不見,更別說再往上了。

她還想近距離觀摩觀摩兩位貴妃的風姿以及非常牛逼的皇帝呢,結果啥也看不到。

擡眼望去,烏泱泱的全是插滿首飾花兒的腦袋。

百花爭豔也不過如此了。

皇帝怎麼能有這麼多女人呢?這還只是受寵的,睡得過來嗎?

三聲鐘響,終年宴正式開始,別說人看不到,就是皇后皇帝在前面說了些什麼,林非鹿都沒聽清。門口這位置風大,吹得呼呼的,皇帝皇后畢竟還是注重儀態的,也不可能扯着嗓子吼。

蕭嵐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國宴,倒是不顯得緊張,別人起身她便起身,別人敬酒她便敬酒,最後禮畢落座,就低頭不語安靜吃飯,給林非鹿夾菜。

旁邊的妃嬪都知道她不受寵,是靠着嫺妃纔有資格上殿,也沒有主動來攀談。只不過對她身邊的五公主倒是有些好奇,多有打量。

母女倆都作素淨打扮,卻絲毫掩不住天生麗質。特別是這位五公主,不過五歲大的年紀,卻生得這般精緻可愛,若是叫陛下見到了,指不定多喜歡。

不。

心中酸酸的妃嬪們又轉瞬否定,見到她陛下就會想起那個傻子,那可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不然以蕭嵐的美貌,何至於此。

思及此,妃嬪們豔羨的目光就也無趣地收回去了。

舞女很快上殿開始獻藝,席間觥籌加錯,言笑晏晏。

皇子公主們都坐在自己母妃身邊,林景淵那幾個林非鹿是看不到了,將將能看見嬪位的靜嬪和林熙。她看過去的時候,恰好林熙也在看她,隔着滿室悅聲色影,其實並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但林非鹿依舊感覺到了她視線裡的惡毒。

她歪着腦袋笑了下,端起茶杯,遙遙朝林熙一敬。

舞女表演完,又有妃嬪上去獻藝,彈琴跳舞的都有,林非鹿感覺自己看了一場元旦跨年晚會,可惜只有美女,沒有帥哥。

她突然有點想念自己曾經追過的崽了。

酒宴結束時,天也大黑了,正是賞煙火的時間。林帝提前離席,他似乎國事繁忙,舉着酒杯又說了幾句話才離開,林非鹿覺得怪像領導致辭的。

他一走,之前還談笑風生的酒宴突地就安靜了不少,畢竟皇帝都走了,表現給誰看呢?皇后見狀,起身吩咐道:“走吧,隨本宮去賞煙花。雪景賞煙火,不失爲一樁美談。”

賞煙火的天星苑距離宴殿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走過去的這一段路早就被宮人們掛上了花燈,不僅亮堂還好看,也算是一道夜景了。

坐在首位的林景淵早就迫不及待,皇后一離席,他一路橫衝直撞就跑到末席來了。蕭嵐正在替林非鹿系斗篷,林景淵喊:“小鹿,我們一起去看煙火!”

林非鹿歪着腦袋軟聲道:“好呀,和皇長姐一起。”

林景淵怪不情願的:“誰要跟她一起啊……”但見林非鹿笑眯眯的樣子,也就反駁不了了,無奈妥協:“好吧好吧,那就一起吧!你吃飽了嗎?我還揣了兩塊糕點,一會兒邊看邊吃!”

林非鹿乖乖點頭。

正值此時,殿外突然跑進來一個眼生的宮女,她容色有些着急,四處張望一番,看到蕭嵐時臉上一喜,疾步朝她走來,走近便道:“見過嵐貴人,嵐貴人可還認識奴婢?”

蕭嵐跟林非鹿對視了一眼。

而後轉過頭溫聲道:“我竟不識,不知你是?”

宮女喜道:“貴人不識也正常,奴婢本是蕭家本家的丫鬟,後來被蕭夫人賜給了謝家姑母。後來謝小姐入宮,被封了淑女,奴婢便也隨謝淑女進宮來了,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着。”

林非鹿快被這關係繞暈了。

蕭嵐倒是一喜,道:“你是母親身邊的丫鬟?我也聽說過敏兒進宮的事,只是這些年身體一直抱恙,不曾去拜訪過。”

那宮女也笑道:“是的,淑女也總惦記着貴人,說起兩人小時姐妹情深。”說罷臉上又是一憂,“只是淑女入宮便未得臨幸,也無臉來見貴人,還請貴人見諒。”

蕭嵐溫柔道:“怎會?都是一家姐妹。你找我可是敏兒有事?”

宮女這才說明來意,一臉喜色:“貴人不知,是淑女的母親進宮來了,還替蕭夫人帶了話和信件,蕭夫人拖夫人務必親手轉交給貴人,奴婢可不來請了。”

蕭嵐一怔,臉上竟有幾分動容:“你……你是說,母親託姑母來看我了?”

宮女道:“是啊!貴人快隨奴婢去吧!”

自蕭嵐誕下癡傻兒導致失寵,蕭家便與她斷了往來,她與父母也多年未見,連書信往來都沒有。此時聽說蕭母帶了話,豈不震動。

想來大概是聽說她近來與嫺妃交好,有復寵的可能,纔有此一舉。可儘管如此,蕭嵐還是很激動,轉頭對林非鹿道:“鹿兒,你先隨四皇子去看煙火,我去見見姑母。”

林非鹿一臉乖巧:“好。”

兩人相視一笑,蕭嵐便隨那宮女離開了。

林景淵在旁邊早等得不耐煩,拉着她手腕就往外跑。

妃嬪們按照位份井然有序地離開,倒也剛走不久,邊走邊賞花燈夜景,時而笑語連連。林非鹿追上隊伍,笑眯眯跟林景淵說:“景淵哥哥,我們來玩踩影子游戲吧!誰先踩到對方的影子,誰就贏啦!可以找對方要一個禮物!”

林景淵皮猴似的:“好啊!”

說罷就來追她。

兩小孩玩得不亦樂乎,前方有宮女端着茶酒走過,見到妃嬪過來,都規矩地立在一邊行禮等她們經過。林非鹿從其中一個宮女身邊跑了過去,林景淵也跟着追,不知怎的撞到宮女,那宮女身子一歪,端着的茶酒盡數灑在從旁走過的靜嬪身上。

宮女慌張下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靜嬪新作的衣服全被打溼了,憋着一肚子火,但撞人的是四皇子,嫺妃在前邊兒看着,又是大好的日子,皇后向來寬容,她不敢過分苛責宮女,只能忍了。

皇后溫聲寬慰:“不礙事,煙火還有會兒時間,靜嬪先去換身衣裳來,謹防溼衣傷身。”

靜嬪行了下禮:“是。”

身邊的宮女便領着她去換衣服。

臨走時,她有些奇怪地朝前方遠處的竹林看了幾眼,像是有些急切,又有些期待,但溼了的衣服穿在身上實在不舒服,只能快步跟着宮女離開。

林非鹿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垂眸笑了一下。

從此地到天星苑,一路幽道蜿蜒,以這些妃嬪小巧的步子,得走半個小時。林景淵方纔撞了人,嫺妃便不准他再亂跑,把他掬在身邊,倒是林念知偷偷從前邊兒溜出來,跑到後邊跟林非鹿走在一起。

大家一路說說笑笑賞花燈,快到天星苑時,旁邊不遠處的花林裡突然傳出一聲叫聲。

這叫聲轉瞬即逝,而後便只剩下簌簌作響的小動靜,行走的隊伍一停,皇后在前邊兒皺眉問:“方纔是何聲響?”

大家都搖頭,紛紛朝花林那邊打量。

花林多樹枝,影影憧憧的,皇后吩咐身邊的宮人:“去看一看。”

兩名宮人便提着燈籠往那邊走。

走近了,燈光照過去,當即是一愣,驚得燈籠都落在了地上,又趕緊撿起來,手忙腳亂地爬了回來。

大家見狀越是驚奇,皇后皺眉道:“看見何物?”

那宮人顫抖着說:“回……回皇后娘娘的話,好像是……是一男一女……”

他話沒說完,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一男一女,深夜花叢,還能是在幹什麼?

皇后臉色一沉,厲聲道:“是何人膽敢在此污了宮闈!給本宮拿下!”

旁邊幾個太監都衝了上去,很快將花林裡的一男一女押了上來。大家定神一看,眼珠子驚得差點落下。

那女的,居然是靜嬪?!

此時的靜嬪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但外衣凌亂,髮髻也散着,臉色潮紅,眼裡淚光連連,像剛跟人云雨一番,叫人不忍下眼。

而那男子則做侍衛打扮,也是外衣盡褪,低着頭沉默不語。

皇后差點氣暈過去,捂着胸口半天沒說出話來。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有靜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着喊:“皇后娘娘救命!嬪妾方纔途徑此處,被賊人擄進花林,差點……差點……”她連連磕頭,“求皇后娘娘給嬪妾做主啊!”

皇后順了半天氣,才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爲何就你一人?你身邊伺候的宮女呢?”

靜嬪哭道:“被這賊人打暈了。”

聽聞此話,旁邊一直低着頭的侍衛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他一擡頭,在場衆人才看清他的臉,並不像想象中凶神惡煞,反而透着一絲俊朗,侍衛臉上神情十分複雜,只一眼,又低下頭去。

若真是賊人,能是這個表現?

在場的人心中頓時起了疑,靜嬪哭着磕頭:“求皇后娘娘做主啊!”

皇后沉默着不說話,畢竟這場面衝擊力實在太大了。靜嬪心中知道,就算今日她們信了自己的話,從此自己在這後宮也再無立足之地了,林帝更不可能再寵信她。

這一招太毒,本是……本是她爲蕭嵐安排的!

她猛地偏頭看向旁邊的侍衛,眼神怨毒無比,“是你!你這畜生下賤坯子故意陷害我!”

此時此刻,她已然明白,自己設下的這個計,被對方將計就計了。

本來應該在竹林裡等着的侍衛出現在了花林,故意被她派人引去的蕭嵐不見蹤影,反而是她,親自上演了自己安排的這場戲。

怎麼會?!

怎麼可能?!

是誰,是誰破了她的計?

靜嬪方寸大亂,一邊嚎哭咒罵一邊對着身邊的侍衛拳打腳踢,而他只是沉默着,低着頭一言不發。

突然,靜嬪餘光看見人羣中,有個小小的身影端端立在那。

花燈掩映之下,小女孩神情乖巧可愛,像是察覺自己的目光,她擡眸看來。

極輕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