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置身於滿是大便之類的水牢裡,已經習慣了這種惡臭的李家平,從那扇小窗口透進來陽光中,知道已經在這裡被關了一天一夜。
昨天,還在學校裡上着課的話,得到老師的指示,讓他和另外兩名同學送一批武器到鎮江,可前腳剛到鎮江,帶着那些槍不過剛到接頭地方,就被清兵包圍了。
想抵抗卻沒帶槍,箱子裡雖說有槍,可槍和子彈都裝在需橇棍才能橇開的箱子裡,只不過剛反應過來,就被那羣撲上來的清兵朝着腦袋瓜子一槍托,再醒來的時候,就被關在了牢房裡。
審訓他們的滿虜並沒有直接給他們上想像中的酷刑烤打,而是直接扒光他們的衣服,然後命令他和同學們面對牆角站着,雙手舉起放在脖子後面,身子要挺直,不準亂動,不準請話,一站就是幾個鐘頭,只要一動,沾着辣椒水的皮鞭就會抽上去。
渾身赤lu的站在在那,任由他們在一旁邊說笑着,甚至於偶爾還會有人摸一下他們的屁股,那時心中的難堪只讓人羞憤的只想一頭撞死,也不受這樣的侮辱,而以一種姿態站在那裡,面對牆壁幾個小時,那種難受的滋味現在想起來,還讓李家平心有餘悸。
每分鐘都覺得自己的手臂、腳和頭變得越來越重,身體上的每一部分,甚至手指頭的關節,都像被幾千斤重的東西壓着一般,渾身冒着冷汗,最後皮肉又癢了起來,像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身上爬着、咬着,剛想動一動,旁邊的人就會在抽一鞭時,大喊一句,再動就砍頭,李家平咬着下堅持到了最後,一個鐘頭一個鐘頭的堅持下去。,
最後站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之後,他被帶到了審訊室,直到這時他才知道,滿虜早就注意到了他們。
黃埔體育學校是假體育之名聚兵,他們是在向鎮江的逆賊送武器,等等……審訓他的人幾乎是無所不知,被驚到的李家平只是按着那一套解釋着,體育學校的確是體育學校,他們弄的槍是從學校槍庫裡偷的,之所以來這是想把這些槍賣掉還債。
在審訓他的時候,那審問他的官員使終在用大燈泡射着他的眼睛,整整一夜,從來沒停下來,而那個滿虜最後甚至還得意洋洋的告訴他,他招不招沒關係,因爲他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而且他的同謀已經開始交代了,如果他頑固到底,不肯交代,到時別說是他,就是連他的家人都難保,誅九族
他們絕不會招的,如果不是心中最後的底線在那裡支持着李家平,不知道多少次他都差點要招出來,他知道自己不能招,一但招了就完全了。
然後他就被扔到了這間盡是屎尿的水牢裡,和蛆蟲爲伴,在這裡一呆就是幾個小時。
“狗日的,把他撈出來衝乾淨點”
牢門打開了,伴着聲清兵的叫喊,他被拉出了水牢,一桶水倒在他的身上衝去了身上的臭味,趴在地上的李家平就被這麼被兩人拖着,一直拖到一間牢房裡。
在一間不大的、被薰黃的小屋裡,坐着兩個人。這兩人都是穿着官服,留着辮子,在李家平出現的時候,這兩人頓時就來了精神,似乎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件非常令人高興的一件事。 趴在地上的李家平,朝着周圍打量了一下,這是一間刑室,裡面擺着各種各樣的刑具,到底還是要上刑了,想到接下來自己會遭遇什麼,他只是在心裡嘆一聲。
“李家平”
穿着六品官袍的官員清清嗓子說着,衝着那裡的刑具點了一下頭。
“若是你招了話,自然可免皮肉之苦”
短暫的,等待的沉默,李家平搖了搖頭。
“回……回大人話,我……我根本就沒有謀逆之興”
沉默了一下,其中的一個官員忍不住了。
“李家平,徐州府人,家信徐座顧順大街,父……”
稍瘦骨的那個官員一字一句的念着李家平家人的資料,他那沒什麼感情的聲音,只讓李家平心顫着。
“李家平,本官念在你也曾讀過聖人書,若是招了,自可從寬處置,若是不招,或是最後受了皮肉之苦才招,本官可就真沒辦法了,這謀逆可以謀九族的大罪你想清楚了”
“家平無罪,豈有招罪之理”
李家平搖了搖頭。
嗚咽的慘叫聲在刑室裡響徹着,此時李家平被綁成腳比頭高的姿勢,臉部被毛巾蓋住,在他的旁邊一個清兵正不斷的把水倒在他的臉上。每一秒鐘,李家平的腦中都會冒出自己快要憋死和淹死的感覺,冰冷的水不斷涌入他的嗓子裡,而毛巾又讓他不能把水吐出來,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快了死了。
人的命運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驚人的逆轉,50多個小時前,李家平還是一個滿懷着光復民族理想的黃埔生,而現在他卻成了一個正享受着種種酷刑的囚犯,他意志不斷的受到挑戰。在刑房隔壁的一個房間裡,同樣另一個人的命運也發生了轉變,只不過他的命運早在幾個月就前,就已經發生了改變,張靖滿意的的看着這個已經被上了三個鐘頭酷刑的學生。
對這些偵察班的學生上刑是必須的,他們會是第一批被派到滿清內部的學員,使用適當的的酷刑對他們進行提前甄別並證實他們的精上和肉體上足夠強壯,以抵抗甚至更大的壓力,什麼是適當呢?就是以不造成殘廢,不留傷疤,不傷內臟爲原則。除了這個原則外,就可以任意用刑了。
嗚咽的呻吟聲、皮鞭聲、加老虎凳的慘叫聲,不斷從刑房中傳出來,享受着種種特殊待遇的李家平等人並不知道,他們所身處的這間“滿清的監獄”其實是光復軍偵緝總部下設一個秘密據點,光復軍偵緝總部不過是半年前才成立的機構,用於收集滿清情報,同時對光復軍內部實施監控。
而張靖卻因其手上沾着血以及骨子裡馴服,被陳默然選爲偵緝總部的負責人,儘管張靖是個外行,他所掌握的不過是孫子兵法裡的用間和地獄島接受的軍事偵察訓練,或許唯一接受的正規訓練,怕就是他和五十名第一批偵緝總部幹員,在江淮路礦警察處所接受的“警察”訓練,負責訓練他們的前租界巡官克來夫頓督察,勉強算得上一位情報機關的特工,二十年前,他曾在英國的地形測量和統計局工作,這或許是世界上第一家現代長設情報機關。
雖說克來夫頓的訓練結束到現在不過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可張靖這個半吊子的情報機關負責人,還是努力完成了老闆的要求,在北京、天津、上海、南京、馬鞍山、武漢建立起了一個情報網絡,儘管這個情報網絡看起來仍不成熟,甚至還帶着些江湖氣息,但至少“左拳已經建立”。
步履蹣跚的李家平被兩個清兵推到院子裡,看着院邊堆着的沙袋上的槍眼,噴濺於沙袋上的血,明瞭即將面對什麼的李家平明白了自己將面對什麼。
“現在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坦白交代的話,還有機會活下去”
審訊官的問話只是換李家平輕輕搖頭,他甚至甩開了看擺的清兵,自己朝着那沙袋走過去,這時他倒不再是渾身赤lu,身上倒是穿着一件破衣,走到沙袋前,李家平轉過身,看着那些清兵,臉上甚至擠出了些輕蔑式的笑容。
“李家平徐州人士,犯謀逆之罪,按律殺無赦”
說法,清兵軍官便從腰間取出了轉輪手槍,手一擡,槍口直指着的李家平的腦袋,腦袋距槍口不過只有半尺距離,被槍口指中的時候,李家平只覺眉心一緊,清兵軍官在那瞄準着,似乎是怕打偏一樣。
“……我們誓死保護這民族之旗。血染的戰旗舉向天空,我們宣誓前進的道路,來吧監獄、斷頭臺,這是我們的告別歌,血染的血旗舉向天空,立下莊嚴的宣誓。怕死的懦夫儘管走,我們誓死保護這民族之旗……”
在那滿虜瞄準李家平的時候,李家平睜大着眼睛,看着那黑洞洞的槍口,儘管生出了些恐懼但他卻在心下唱起了這首歌,從向血旗宣誓的時候,他就知道也許有一天自己會走向那斷頭臺,血染那民族之旗,但卻沒曾想過會這麼早。
“可惜未能手刃滿虜”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那人不忙着開槍,右眼瞄準時,微眯的左眼卻在觀察着眼前的這個人面對死亡時的表情,以從中觀察他是否合格。
“砰”槍聲響了,槍口冒出了一縷煙,但李家平的卻依然站着,面色坦然的站着。
只有精神足夠堅強的人,才能頂得住這死亡的遊戲。
“好了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招或是不招”
“無從可招”
在李家平說出這句話時,卻看到那清軍軍官打開轉輪槍槍膛,從中退出了彈殼,然後重新裝入子彈,閃着銅光的彈頭在院內的燈光下是那麼的耀眼。
再一次槍口直指李家平的腦門,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槍口,李家平那張盡是憔悴飽經摧殘的臉上卻露出絲淡淡的笑容。
“……怕死的懦夫儘管走……”
隔窗看着院裡這平靜面對死亡的李家平,張靖滿意的點了下頭,然後手在檔案上打了個對號,三個人,兩個對號,一個叉號,那個人被淘汰了。
這一次沒有等到槍聲,而是被帶到了一間辦公室裡,在這間辦公室裡坐着一個穿着西裝的人,張靖指着桌前的一張椅子。
“坐”
坐在桌前,看着牆上那面垂下藍黃紅三色旗,已經坦然面對死亡的李家平心中盡迷茫。這三色旗和血旗一樣,都刻在他的腦海中。
藍色象徵青天,黃色象徵炎黃子孫,而血色卻是代表着這血染之地,兩億慘死滿虜屠刀下炎黃先祖之血染紅的血染之地。
而三色相加爲黑色,與紅色對應象徵鐵血精神,三色相除爲白色,與藍色對應象徵清白,炎黃子孫當心懷鐵血之精神,清白立於世間。
這面要學校裡纔會飄揚的旗幟,怎麼會在建虜的牢籠裡?心存着疑問,但他沒說什麼,也許這又是一個陷阱。
“首先,請准許我對你所遭受的一切表示我的歉意”
張靖微微一笑,然後開始向李家平解釋着一切。
“……我希望你能夠理解這種審訊的必要性,我們是和一羣殘酷且無情的敵人進行一場事關民族存亡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我們和我們的敵人都會無所不用其極,適應的刑訊測試有助於我們贏得這場戰爭”
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人,在遭受了72個小時慘無人道的折磨之後,李家平不僅沒有生出絲毫的怨恨,甚至於還在心下慶幸着一場惡夢終於醒來了,這場惡夢原來只是有對他們的一次考驗,這樣的考驗是爲了他們的民族。
“好了,總之,恭喜你,李家平少尉現在你已經真正成爲這場戰爭中一名光榮的民族解放戰士,你的肩膀上所肩挑的不再是你個人的榮辱,而是關係到4億五千萬民族同胞的未來”
在解釋了半個鐘頭手,張靖站起身手向前一伸。
“謝謝長官”
李家平連忙起身回答道,這會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李家平少尉,記住,你在這裡所遭受的一切,都不能向任何人,包括你的親人、好友說出其中的秘密因爲這一神聖的秘密是訓練的一部分,未來還會有很多人要經受考驗你明白嗎?秘密外泄的話,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我們能否贏得這場戰爭”
最後張靖又叮囑一句。
“是長官”
“好了,李家平,去休息一會吧明天,你還要回學校那”
黃埔體育學校的教室內,在夏天的時候顯得非常悶熱。儘管外面的天氣異常炎熱,但是教室的窗戶還是關閉着,尤其是所有的窗戶從上到下都擋着整齊的白色窗簾,顯然爲了屋中所發生的事不被外人察覺。
不過,這裡什麼奇怪的事都沒發生。平常的房間,好像是其它班裡一樣上課堂的教室的裡,坐着二十五名學生,所有人的衣着都像是一個人一般,都穿着粗斜條紋的作訓服和高高繫帶的皮靴。
這裡和其它教室或是基它學校不同的是,聽課者什麼都沒記錄,因爲他們甚至連筆記本和自來水鋼筆都沒有。
講臺上走下來一位講師,個子不高,頭上剃上地獄島式的平頭。身上穿着一件和他們並沒有任何區別的作訓服,唯一不同的是,他並沒有穿着那走起路來吱吱響的銅釘皮靴,而是穿着一雙很普通的布鞋。
站上講臺上的張靖在講述的時候,表情顯得非常平靜。
“你們的個人情況我都清楚,同樣的你們也清楚,爲什麼會來到這裡你們可以看一下,你們的身邊,也許會注意到,身旁少了些什麼人。”
他的話聲稍稍一頓,留給了這二十五個學生彼此打量的時間。京城傳回的情報,讓他不得不提前把這些學生派到北洋打入清政府內部,袁世凱當之無愧的成爲了滿清的柱石,必須要在他成氣候之前派人打入。
“你們是知道的,他們爲什麼會不在這裡,只是因爲他們沒有通過測驗,也許你們會說,爲什麼要弄那種測試呢?測試的意義我已經告訴過你們,同樣的你們知道有那一句話“怕死的懦夫儘管走”能夠留在這裡的,是這個民族真正的精英,你們要注意聽,並且牢記:我提醒一句,記錄是絕對不允許的。”
張靖咳嗽一下,環視了一下五個聽課者,很認真地繼續說道。
“你們將會在畢業後被派往北方,你們有着自己家庭的渠道,當然我也會給你們提供渠道,以便讓你們進入滿清政權內部,也許可能是在官場,也許是在軍隊,總之無論在任何崗位上,都是爲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而戰鬥,那就是爲了這個民族的解放”
端坐着的學員們紋絲不動的看着臺上的長官,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未來的去向,光復軍偵緝部,而對外掛的牌子卻是“江淮路礦公司警察處第二偵緝課”。
“也許你們會心存疑問,爲什麼不能夠像你們的同學一樣,在未來的戰場上爲流血犧牲,與仇敵作戰,你們必須要知道一點,你們將身處的戰場,是一個遠比普通意義上的戰場,更爲殘酷、更爲危險、更需責任感的一個戰場,這個戰場直接關係到我們能否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而且在未來你們需要面對數之不盡的誘惑,官位、金錢、女色等等數之不盡的誘惑會在有意無意間的由我們的敵人擺到你們的面前。”
望着臺下的學生,張靖表情變得非常嚴肅,雙手扶在講臺上雙目逼視着他。
“當你們面對這些誘惑的時候,當意志動搖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能夠記住一點,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打入敵營你們的使命是什麼這或許是我唯一能給你們的忠告”
(今天無語快累暈了,包墳甩土一車約一噸多,整整一下午大約5個小時沒休息,終於體會勞動人民的苦與淚……明天儘量爭取實現大爆發淚流滿面求月票了)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