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

這讓阮太太更加歡喜,嗔着曼娘道:“你家千金這麼聰明伶俐,就該常帶了去我們那邊玩耍纔是,不然我家丫頭還常說,比不得在家裡時有那麼多姐妹,現在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嚷着要回家去尋她祖母呢。”

在座的人都笑了,李太太已經道:“陳奶奶前些日子不是不方便出門嗎?現在又添了哥兒了,我聽說你們兩家還是親戚,以後就該多來往纔是。”阮太太點頭:“就該如此,今兒本來還想帶我家丫頭過來,結果臨出門時候她生氣了,那孩子,生生被我寵壞了,哪像表妹你家的千金,真是聰明伶俐乖巧的沒話說。”

阮太太在那沒口子地贊着睞姐兒,曼娘把女兒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才笑着道:“那是你沒見過她淘氣的時候,也只有當了客人才會安靜些。”柳太太笑了:“陳奶奶你這是謙虛,我家丫頭有這麼大的時候,就沒個安靜的時候。”衆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十分熱鬧,等曼娘又坐下時,阮太太又笑着問睞姐兒是哪天的生日,曼孃的眉微微一皺就道:“你不問我都還沒想起來,這月十九她就足足地滿六歲了。”

正月十九,阮太太不由在嘴裡唸叨了下,難道說阮太太看上自己家女兒,記得阮太太小兒子和睞姐兒差不多年歲,曼孃的眉皺緊,但很快就鬆開,笑着說:“難怪她這幾日不歡喜呢,想來是怨我只記得她弟弟的滿月,就忘了她生辰了。這孩子,真是隻瞅生不瞅長,上個月我婆婆還帶信來,問這孩子現在到底長成什麼樣了。”

說着曼娘低頭對睞姐兒道:“娘可沒有忘了你生辰,等那日,娘讓廚房給你做碗長壽麪好不好?”睞姐兒的眼瞪大一些,接着愛嬌的說:“娘可別忘記。”衆人頓時又笑了。阮太太見曼娘全不搭茬這話,自己也不好尋由頭再說,再想一想,畢竟兩邊都是來做官的,誰曉得以後會到什麼地方,不肯搭茬也屬平常。

雖這樣想,阮太太不由在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待睞姐兒也更加親熱,也不曉得這朵鮮花將來長成會落入誰家?

慎哥兒的滿月過了,劉婆子他們也就要告辭回京。曼娘收拾了不少東西讓他們帶回京,不外就是些土儀。陳銘遠懷裡抱着慎哥兒瞧着曼娘收拾,還不忘記在旁指揮:“那筍乾多帶些,我娘說這筍乾比京城裡買的好吃。還有那小海米,也多帶一包。”曼娘和劉婆子趙媽媽她們幾個在忙着收拾,聽了幾句就對陳銘遠道:“你抱着孩子出去玩吧,這些我們都曉得的。”陳銘遠還是滿臉笑嘻嘻,在這屋子裡轉來轉去,睞姐兒正巧走進來聽到,就撲過去拉住陳銘遠的手:“爹爹爹爹,你帶我出去玩。”

陳銘遠正打算說好,就見曼娘橫過來一眼,忙對曼娘道:“你看,我就帶她去宋兄家,宋兄家這兩天就要走了,我也該去辭行。”睞姐兒生怕曼娘不答應,在旁邊連連點頭:“娘,我給宋姐姐做了條手帕,您不是說,女孩子是手帕交嗎?我要去送給她。”

陳銘遠已經點頭:“我閨女真聰明,那我們就走了。”曼娘看着這對父女雙雙期盼的眼神,用手扶一下額:“你啊,遲早會把睞姐兒慣壞。”陳銘遠早一手抱兒子,一手牽着女兒走出去了。

劉婆子笑着說:“姐兒這脾氣,倒有些像三爺小時候,三爺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太太那時發愁的不行,說這孩子現在這樣調皮,等大了可怎麼辦?可奶奶您瞧瞧,三爺現在,那是誰都說不出的好。”趙媽媽也在旁邊幫腔:“劉嫂子說的是,奶奶您是太操心了,其實姐兒雖說滿了六歲,可還是小孩子,要真是從不行差踏錯一步,那就不叫孩子了。”

曼孃的眉微微一皺,自己當年很小的時候就被教導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倒忘了孩子終究是孩子,哪能不犯錯呢?太過拘束,豈不讓孩子不像孩子?曼娘不由展顏一笑:“你們說的是,我有時想的,未免太多了。”

趙媽媽見曼娘話裡未免有自責之意,急忙道:“奶奶這也是爲姐兒好,巴望着姐兒處處都好,心急了些,這也是難免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說話時候,東西已經全都收拾好,趙媽媽和劉婆子退下。

曼娘剛坐下,睞姐兒和陳銘遠父女已經走進來,睞姐兒手裡還拿着個荷包,走到曼娘身邊:“娘,您瞧,這是宋姐姐送我的,做的好不好看?宋姐姐還說,要我給她寫信呢。”

曼娘把睞姐兒拉過來,給她理一下衣衫:“你還說給你宋姐姐寫信,都不說說你自己寫的那筆字算什麼?上回還說給你祖母寫幾句問安的話,寫出來,我都不好意思說。虧你祖母寫信過來贊你。”

睞姐兒愛讀書愛寫字,可就欠缺了一點耐心,初寫還好,還能規規矩矩的,等再多寫幾個,就開始潦草。睞姐兒被娘說中缺點,不由眼巴巴看向陳銘遠,希望自己的爹能替自己說幾句好話,可是這是事實,陳銘遠也沒有法子,只是擺出一副,你看,你娘說的很對,你要改的模樣出來。

睞姐兒只好低頭,聲音很小的說:“我會好好地寫,娘,我先去把荷包放好。”說完睞姐兒就準備跑,但想到曼娘方纔說的話,又規規矩矩行個禮這才走出去。曼娘不由搖頭,對旁邊的陳銘遠道:“你還笑呢,這孩子,就是被你寵壞了,等長大了沒人肯娶,我纔看你到時笑的出來?”

陳銘遠把懷中抱着的慎哥兒遞過去:“這孩子剛纔就哭了幾聲,宋大嫂說他餓了,讓我抱回來找你餵奶。”先把自己兒子餵飽纔是正經事,曼娘轉過身解衣餵奶,陳銘遠靠在椅子背上,笑嘻嘻地說:“我們姑娘怎麼會嫁不出去?再說了,真嫁不出去,我又不是養不起一個閨女?”

說着陳銘遠伸手過去逗慎哥兒:“慎哥兒,你說是不是,你也會跟爹一起養你姐姐的。”慎哥兒已經吃了個半飽,陳銘遠的手指一伸過去,他就吐出來,接着對爹嘻嘻笑了。曼娘恨得往陳銘遠手上打了兩下:“閒着的話,去教你兒子閨女練字去,別在這打擾我餵奶。”

陳銘遠又抓着兒子的手指玩了兩下才笑嘻嘻地對曼娘道:“遵命,夫人。”曼娘重新給慎哥兒喂起奶來。在龍巖的日子可謂平靜安寧,一家子在龍巖住的舒服自在。可是終究是要回京城的,至於京城現在?曼娘輕嘆一聲,別說孩子們,就連曼娘自己也喜歡這個地方,山好水好景好,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沒有那麼多紛擾爭執。但終究是異鄉不是故鄉,曼娘戳一下兒子的臉蛋,只有他,纔是真正的無憂無慮啊。

日子像風一樣地過去,次年八月,京城傳來消息,久病的二皇子在六月病卒,陛下十分哀傷,追封這個兒子爲寧王並綴朝三日。

七月,陛下爲寧王服喪日結束,立三皇子爲太子,同時爲諸皇子封王,大赦天下。

龍巖地處偏遠,消息到時已是太子被立二十日後,陳銘遠得到消息,遠比別人要激動的多,現在算是徹底定下來了。陛下已經年過半百,立太子同時下詔太子輔政,或者這就是自己的機會。

陳銘遠剛準備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曼娘,宋書辦就走進來,懷裡還抱了一堆文書:“二太爺,太爺說既有大赦文書,也就整理一下,除十宗罪外都放出去。”怎麼就忘了現在還要辦公事,陳銘遠按下激動心情接過文書和宋書辦商量起來。

宋書辦卻有些心不在焉,過了很久纔開口問:“二太爺要回京了嗎?”宋書辦是宋主簿的弟弟,在這縣衙裡也是老人兒了,陳銘遠平日和他也熟,不由笑着道:“還沒任滿呢。”宋書辦哦了一聲繼續,陳銘遠的眉頭一挑,有心想解釋幾句但沒有解釋,還是繼續整理。

龍巖這種小城,也沒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算下來的話,差不多都該被放出去,名單理好,到時交到獄那邊就可以了。

陳銘遠剛想直起身伸個懶腰就聽到外面傳來嘈雜聲,好像有人吵吵嚷嚷地往裡面去,這怎麼說也是個衙門,到底怎麼了?陳銘遠和宋書辦地看一眼,宋書辦正準備抱起那捲文書往裡面送,就有個衙役跑進來:“二太爺,太爺請您去一趟。”

到底是什麼緊要公務,陳銘遠往阮知縣那邊去,腦中還在想着。一進去就見屋裡有幾個陌生人,有一個還全身披甲。鎮海軍的人來這裡做什麼?陳銘遠十分奇怪,阮知縣已經不等陳銘遠行禮就道:“這是鎮海軍的林百戶,他趕來,是要告訴我們,前幾日倭寇在泉州上岸,一番剿滅後倭寇慌不擇路,在窮追之下竟往龍巖趕來,要我們趕緊準備好。”

倭寇往龍巖?陳銘遠如被雷擊,雖說漳州府也有倭寇襲擾,但多在靠海邊的地方,而龍巖依賴於山的保護,要平靜安寧的多。此時竟會有倭寇過來?難怪連阮知縣都一時忘了如何應對。

見面前兩人都沒應對,林百戶把懸在腰間的刀握一下,心裡有些鄙視地想,畢竟都是些文官,沒遇到事的時候個個都誇誇其談,一遇到事,就都慌了手腳。林百戶咳嗽一聲:“龍巖縣城內常駐兵丁不過兩百餘人,也不指望你們能抵抗住倭寇,大軍隨後就來,只是要你們先預備好,不然免得到時慌了手腳。”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真心捨不得他們離開啊,可是不走的話,估計就可以這樣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