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蓉眼眶一紅,指着劉必勝的腿,說:秦總,你看看我爸的腿吧,高位截肢,至今還沒完全好,經常鑽心的痛,你看他牀邊那根玉米芯,每兩天就得換一根,上面全是牙印,是我爸痛的時候咬出來的。
還有,你來看看我們煮的飯吧。
我也好奇,拉着菲菲跟在秦雅身後,劉建蓉揭開鍋蓋,我們吃了一驚。
玉米粥,一鍋玉米粥,裡面有泛白的顆粒,我仔細一看,是蘿蔔切成的小塊,還有一些綠色的菜葉,也是蘿蔔葉。
她指指一個小碗的一塊肉,說:這是我姨父年前送來的兩斤肉,還剩下一半,我們都捨不得吃,鍋裡煮的,就是我們過年吃的最好的一頓飯了。
臥槽,如此之窮,我是真沒見過,我看了一眼菲菲,她立即警惕起來,緊緊抓住我,眼眶一紅,仰望着我,說:成子叔叔,菲菲要聽話。
她是怕我把她扔這裡了,我一陣心酸,看向秦雅。
秦雅點點頭,說,劉建蓉,家裡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能勞動?
劉建蓉點點頭,說:家裡的事,我婆婆和我爸也能做一些,可出去做農活,只有我一個人能夠。
秦雅又問:你剛纔說的政府方面的事可以向我透露一些嗎?你放心,我不會對劉主任有什麼不滿的。
劉建蓉看了看劉主任。
劉主任臉紅,秦雅說:劉主任,讓劉建蓉說說吧,我的確想知道一些真實情況,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有什麼偏見,我清楚,政府有些形式主義的東西的確挺傷百姓感情的。
劉主任嘆了口氣,說:我也是不得已啊,我們每個人頭上都分有指標,劉建蓉,既然秦總讓你說,你就說吧。
劉建蓉這才憤憤不平地說:去年,我劉叔要完成扶貧任務,於,找到我爸,要我爸籤一個字,說我家每年收入達到脫貧線了。我爸不願意啊,不籤,我劉叔就拿着兩佰塊錢,說,簽字只是一個形式,簽了字就給我們兩佰塊錢。
後來,我爸被他軟磨硬泡簽了字,可就因爲簽了字,我家就沒得到國家的貧困救濟款,上次他回家我去找他,你…你們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
秦雅特別詫異,問:怎麼說?
劉主任接過話,說,劉建蓉,我當時可是說過的哈,我說,你拿着這兩佰塊錢,去買些小雞養着吧,我初步算了一下,可以買五六十隻小雞*吧,這幾十只小雞養大了,可是真正的土雞啊,土雞拿鎮上去賣,一隻可以賣近一百塊吧,你想想,多的不說,四仟塊錢收入可以有吧,可你說說,你們把這兩佰塊錢幹啥了?
劉建蓉冷笑一聲,你這樣算,雞生蛋,蛋生雞,我家兩年還成富翁了呢,我還得感謝你,就因爲你那兩佰塊錢,我們家成富翁了。
我聽着這話,也覺得實在可笑,太不靠譜了。
秦雅也是啞然失笑,她問:你把那兩佰幹啥了?
劉建蓉說:我花了一百塊給我爸買了些止痛的藥,我們幾個月沒嘗過肉味了,我買了些肉給我爸吃,然後,的確也買了十幾只雞,可最後只活了幾隻,
這幾隻雞,我賣了,還是用於我爸的病和一些家用了……
說着,劉建蓉不由眼眶紅起來,她擦了擦淚水,說:國家可以給特困戶上千塊資助呢,可,可,我劉叔是親戚整親戚,把我們往絕路上逼,我……
劉主任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秦雅嘆了口氣,伸過手在劉建蓉肩上拍了拍,說,劉建蓉,過去的事就算了,也別計較了,你劉叔畢竟還記着你們,帶我們過來。我剛纔在路上還在想,他是不是因爲和你們是親戚關係而徇私舞弊,現在看來,他可能的確是迫不得已。
劉主任連連點頭,說:是啊,必勝哥,劉建蓉,我真是迫不得已啊,那指標不完成,我們就得扣工資啊……
秦雅轉身從一個大漢手上拿過幾個口袋,看了一遍,說:劉建蓉,這是一套衣服,剛好你能穿,這雙皮鞋你也可以穿的…..不過,這個…這樣吧,我腳上這雙運動鞋更暖和一些,我也才穿了幾天,我穿這雙皮鞋,你穿我腳上的運動鞋怎麼樣。
劉建蓉眼眶一紅,劉必勝興奮地說:建蓉,快謝謝秦總,你終於有新鞋子穿了,秦總,太感謝了,太感謝了。
劉建蓉點點頭,謝謝秦姐姐,謝謝秦姐姐,秦總……..
秦雅換下她的那雙運動鞋,我發現,秦雅做事特別仔細,劉建蓉穿鞋的尺碼應該和她一樣大,而她買的皮鞋,明顯小了一個號,劉建蓉穿着,肯定走路很難受。
秦雅走了一步,就不敢再動了,她裝着沒事,打開挎包,從裡面拿出兩仟塊錢,遞給劉必勝,說:劉叔,這錢你先收着,過年了,你們也買點好吃的,買點新衣服。
一直沒說話的劉建蓉的婆婆,呆呆看着我們,此時,用手臂擦着眼淚。
我沒想到,秦雅給這家人只兩仟塊,比其他幾家還少,我特別奇怪。
我正在有些不滿時,秦雅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遞給劉建蓉,說:劉建蓉,這張卡里面還有幾仟塊錢,密碼是一至八的數字,我看你聰明伶俐,你拿着它去發展一些農副業,靠自己的雙手脫貧致富,我給你一個電話,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還可以找我。
劉建蓉驚呆了,她拿在手上看着卡,楞了很久,哇一聲哭起來。
許久,她搖頭,說:秦總,我們劉家感謝你,你是活菩薩,可…可你掙錢也不容易,我們已收了你兩仟塊了,哪能得寸進尺,這卡,我不能要。
劉必勝說:是啊,秦總,我女兒說得對,我們不能得寸進尺。
秦雅說:劉建蓉,那這樣吧,這卡里的五仟塊,是我資助你發展事業的,其他的錢,算是借給你的,你以後發展好了,致富掙錢了,就還給我,不過你放心,有錢了再還,不急。
聽口氣,這卡里的錢應該很多,我估計應該至少上萬。劉建蓉遲疑了,又過了好一會,她搖頭,說:秦總,我打算過年之後,就找我家親戚,求我家親戚幫我,把我介紹到神農集團去上班。
臥槽,我嚇了一大跳,誰能介紹她到神農農機去上班,難道除了我上次用了這個謊言去拐賣女孩子,
還有其他人?
秦雅完全詫異了,說:你是說神農農機公司吧,他們招人了嗎?
壞了,完蛋了,一切馬上就要暴露了,不,我得想辦法掩蓋。我插話:劉建蓉,快收下卡吧,別聽那些傳言。
劉建蓉說:大哥,真不是傳言,我親戚說,他們鄉有十多個人都到神農農機公司去工作了,我親戚和那個公司的一位領導特別熟悉,說只要他說話,那位領導肯定會同意的。
我頭腦中使勁搜索,可無論如何也搜索不出來這個人是誰。
秦雅更是奇怪,不相信地看了看兩位大漢,兩位大漢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秦雅皺着眉頭,說:你親戚是哪裡人?
劉建蓉說,我親戚姓曹,是雙鳳鄉的人。
我呆了,雙鳳鄉,姓曹的,那不是我騙人的地方嗎?我驚恐地注視着這一切,不敢有半點表示,我怕秦雅看出我的不對勁。
秦雅只是特別詫異,卻並沒有激動,這份平靜讓人害怕,只見秦雅考慮了十多秒鐘,說:劉建蓉,你有你親戚的電話號碼或者聯繫辦法嗎?
劉建蓉看看劉主任,沒有說話。秦雅明白她的意思,是怕劉主任知道這個親戚的情況,以後找麻煩。
秦雅說:我和劉建蓉單獨聊幾句吧。
臥槽,這樣的話,我也得離開,而且,我竟然也不知道那個給劉建蓉透露信息的人是誰。
我注意看着兩人,只見秦雅和劉建蓉聊了幾分鐘,劉建蓉中途臉就變了,詫異地看着秦雅,最後,接過了秦雅的銀行卡,眼淚刷刷地流出來。
秦雅沒多說一句話,依舊是平靜的樣子,轉身往回走,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我拉着菲菲,菲菲也不敢上去拉秦雅,她悄悄對我招手,然後小聲說:小雅姐姐是不是生氣了?
我搖頭,說不是,小雅姐姐做了件偉大的事,她在想,如何讓更多的人過好日子呢。
菲菲說,對啊,跟着小雅姐肯定能過好日子,肯定比我媽還好。
我冷笑一聲,故意問:那你就別跟你嗎了,跟小雅姐過一輩子吧。
菲菲調皮地一笑,說:小雅姐不會要我的,她以後有自己的寶寶。
我哼了一聲,說:沒想到你小小年齡,還挺有自知之明嘛。
走了一段路,秦雅的步伐就不正常了,兩個大漢也發現了,一個說:秦總,鞋不合腳吧,這樣不行啊。
秦雅淡淡地說:沒事,走慢點就行了。
我走過去,說:秦總,別逞能了。
秦雅問:那你說怎麼辦?
我說:給你兩個選擇吧,一個是,我把我的鞋脫了給你穿,我打光腳,另外一個是,我揹你。
她詫異地一笑,淡淡地說:是嗎?你打光腳,你打光腳能走嗎?
我說,我以前也是農民,小的時候經常打光腳,沒問題。
щшш ⊙Tтkǎ n ⊙￠○ 她說,那好吧,你的鞋雖然又長又大,可比這小鞋穿起來,會好很多。
我站在她身邊,蹲下身,開始脫鞋。
（本章完）